「这也是陈华死亡的主要原因。」
看着陈华的那张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村东头那边山坡上玩泥巴。
后来大点了，我上了中学后，陈华就留在了村里。
再后来我参加工作，被调回村里的派出所，又和陈华见面了。
他傻愣愣的，叫着我小名，喊我陪他去山坡玩枪战游戏。
过往种种回忆涌进我脑海中，脸上也湿冷冷的，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赶紧擦了一把泪，从停尸房出来。
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倒不信凶手可以逃之夭夭。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我片刻的宁静。
「派出所吗？」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我家孩子杀人了啊！」
电话那端的声音忽远忽近，有些模糊不清。
但我还是抓住了关键词，「杀人」。
「你家在哪？具体位置！」
在我询问后，对面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电话被挂断了。
等我再回拨过去，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
我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呼不进去，吐不出来。
在休息室的队长听见声音也从里面出来了，他伸了伸胳膊。
「怎么回事？」
我不敢耽误，一边套外套一边和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队长脸色一沉，喊醒了老刘。
「赶紧查一下，刚才那通电话是从谁家打来的？」
「我总觉得，和周昊斌还有陈华案有关。」
老刘速度很快，也好在我们村里面积不是很大。
很快就锁定了定位，「啧，电话是从……」
他犹犹豫豫地看向队长，「是从您哥哥家打来的。」
闻言，队长身形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说什么？」
「从我哥家里打来的？」
得到老刘的肯定后，他直接掏出手机给他嫂子打了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接听，我离队长的位置近，所以刚接通嫂子的哭声就传到了我耳朵里。
「嫂子您别哭，刚才和警局打电话的人，是您吗？」
对面哭哭啼啼了好半天，才承认。
「是，浩子啊，咱家狗蛋犯错误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偷偷地偏头去观察队长的神情，发现他整张脸都
紧绷了起来。
「你说什么？犯什么错误了？」
「犯什么错误了？」
可问到这的时候，对面又开始含糊不清了。
没办法，队长咬了咬牙，「你先别哭了，我现在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队长朝我招了招手，「来活了。」
一路上，队长的烟就没有停下来过。
快到他哥家门口的时候，我没忍住开了腔。
「队长，刚才我在电话里听到杀人了。」
「要是狗蛋真……」
队长手里夹的烟突然落地，「进去问清楚情况再说吧。」
他率先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落寞感和无力感。
短短的一天之内，发生了两起命案。
深夜还接到自己家人的「自首」的电话，我想要是换作是我，心里也不会好受。
我跟着进到了屋里，顺手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本和笔。
队长的嫂子怀里抱着狗蛋，母子俩不停地抹眼泪。
不仅如此，狗蛋整个身子都在抖，是那种被吓到后控制不住的颤抖。
队长先发制人，「嫂子，你先别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嫂子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
「浩子，这……」
「怎么还有外人在？」
「刚才你给警局打的那通电话就是人家接的，什么外人！」
「你电话里说狗蛋犯事了，我们这是出警。」
队长话音落下，他嫂子脸色噌一下变白了。
狗蛋也将头埋到了女人怀里，「妈，我不要坐牢。」
「妈，你救救我！不是我一个人弄死他的。」
「谁知道他那么傻，不上来！」
我神色大变，直接冲过去，「你说什么？」
「你杀了谁，是不是陈华？」
队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将我重新拉回到他身边。
彼时床上的狗蛋已经吓得尿了出来，而队长嫂子也不停地喊着。
「造孽啊，真造孽啊！」
我大口喘息着，声音也变成低吼，「狗蛋，是不是你杀了陈华！」
「说话！」
狗蛋一边哭一边吐，他整张脸变得通红。
队长面色难看，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反应。
还是队长嫂子先下了床，她直愣愣地跪在了我脚边，双
是湿漉漉的。
仔细看可以看到他身上有着淡红色的斑点。
不仅如此，他口鼻外还有菌色性泡沫。
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条黑色的绳子。
队长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给局里打了电话请求增援。
「刘涛，注意纪律。」
「往后退，等技术部来。」
我伸出的手在队长的这句话后立马又再次伸回了。
陈华，伴随着我整个童年的朋友。
现在就死在我眼前！
我一时不能接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好在队长眼疾手快，将我扶着到了院子里。
他点了一支烟，朝着我的方向吐了个烟圈，语重心长地开口。
「现在犯罪嫌疑人又死了。」
「这案子不好办了。」
我沉默了一瞬，然后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一定要抓到凶手，还陈华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队友就来了。
陈华家里亮起了灯，现场也被封锁了起来。
法医看了几眼便得出结论，「溺水死的。」
「死亡时间在八小时之内。」
我定了定神，这就意味着陈华死在了周昊斌之后。
同时也不能排除是陈华杀了人。
与此同时，技术科的同事将陈华手里死死攥着的绳子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
「和杀害周昊斌的凶器，高度吻合。」
「但具体的还需要等我去局里化验。」
我从他手里接过密封袋，仔细观察着那根绳子。
「这是……扎绑货车绳？」
队长听闻也凑了过来，他摸索着下巴，「嗯，像绑麦子车的那种。」
「这只要家里有三轮车的，都有这种绳子吧？」
「对。」
我有些为难，现在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种绳子。
无疑是给我们工作上了难度。
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去停尸房看了看陈华。
他的尸检报告也已经出来了。
溺死在河里，呛水太多，再加上温度太低，体温失衡。
但法医还说，在陈华的身上和头上出现了大量被人击打过的伤痕。
「像是用石头，木棍敲打造成的。」
「虽然力道都不大，但……有几颗尖锐的石子打到了心口处」
说着她展开衣服，亮出伤口。

刚毕业回村的大学生被人虐杀扔到河里，泡了两天一夜才发现。
受害者家属找到我，又哭又嚎，「我知道凶手是谁！」
「村东头的陈华！」
我有些不解，「陈华可是个傻子，平常连自理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杀人？」
可家属不依不饶，「就是他杀的人，他都亲口承认了！」
死者周昊斌的母亲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泛着泪光的眼睛里又透出几分坚定。
「小涛啊，婶子真没说谎！」
「就是那个陈华！是他杀了我家昊斌啊！」
我回握着她的手，有些无奈，「婶子，陈华智力有问题。」
「关键是他只有一条胳膊能活动，怎么可能是杀昊斌的凶手呢？」
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死者周昊斌是被人拿类似于细绳的纤维勒死的。
死后被人丢到村西边的小河里，尸体则是被同村几个小孩发现的。
不过具体的作案工具，我们并没有在案发现场找到。
至于李桂芬嘴里的杀人凶手陈华，三岁那年发了高烧，早就把脑子烧坏了。
后来被村里小孩欺负，一条胳膊硬生生被踩断了。
到现在都是个「独臂侠」。
更何况，我们在死者身上并没有发现剧烈的挣扎痕迹。
这些就足以证明，杀人凶手的力气远超于被害者周昊斌。
「我都说了，陈华自己亲口承认了他是杀我儿子的凶手！」
「你为什么不去捉凶手啊？」
李桂芬情绪突然失控，朝我扑了过来。
她双手死死地拽着我的领口，指甲划破了我的脖子。
「你是不是想包庇陈华那个贱骨头！」
周围同事看到，急忙将她从我身上拉开。
李桂芬恨恨地瞪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陈华关系好！」
「现在他杀人了，你想替他隐瞒，你做梦！」
说着，她还觉得不尽兴，一口唾沫吐了过来。
「我现在就去告诉你领导！」
在同事的劝阻下，李桂芬被带到了另一边。
她拍着大腿，又开始新一轮的哭诉。
我盯着桌上那块烂表看得出神，直到石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
「找陈华。」
去往陈华家里的路上，我欲言又止。
石队长看出我的

无数悔恨的话里面，没有对陈华死的愧疚。
反倒是担心自己被抓。
队长长叹一口气，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我。
我也很配合地拿出手铐，「跟我们走一趟吧。」
上车之前，我给其他同事打了电话，示意他们去抓小佳和二娃。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