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小说 其他类型 上丹霄沈枭垚顾千俞结局+番外
上丹霄沈枭垚顾千俞结局+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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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喝半瓶水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枭垚顾千俞的其他类型小说《上丹霄沈枭垚顾千俞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猛喝半瓶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枭垚却笑了笑,她越过福山县主走到冯御医跟前,伸手将桌子上的那张纸抽了出来,递到福山县主跟前坦言:“县主,这里头还有昆明山海棠。”福山县主不是寻常妇人,她闻言只道:“那昆明山海棠又是什么东西?”沈枭垚没有说话,冯御医哼了一声道:“有剧毒,稍有不慎便死于非命。”沈枭垚只说了一句话便闭口不言,可是福山县主已经明白了,人魄听着过于惊悚,昆明山海棠有剧毒,所以这两样御医绝对不敢用在卿华身上。冯御医看福山县主沉着脸盯着对面的陌生女子,便道:“县主,卿华小姐的病情尚能控制,这方子风险极大,最好还是不要冒险行事。”他已经是宫中御医,无需与一个年轻女子比较医术,这女子若是将周卿华治个不好,福山县主恐怕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御都,可若是叫这女子治好了周卿华...

章节试读

沈枭垚却笑了笑,她越过福山县主走到冯御医跟前,伸手将桌子上的那张纸抽了出来,递到福山县主跟前坦言:“县主,这里头还有昆明山海棠。”
福山县主不是寻常妇人,她闻言只道:“那昆明山海棠又是什么东西?”
沈枭垚没有说话,冯御医哼了一声道:“有剧毒,稍有不慎便死于非命。”
沈枭垚只说了一句话便闭口不言,可是福山县主已经明白了,人魄听着过于惊悚,昆明山海棠有剧毒,所以这两样御医绝对不敢用在卿华身上。
冯御医看福山县主沉着脸盯着对面的陌生女子,便道:“县主,卿华小姐的病情尚能控制,这方子风险极大,最好还是不要冒险行事。”
他已经是宫中御医,无需与一个年轻女子比较医术,这女子若是将周卿华治个不好,福山县主恐怕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御都,可若是叫这女子治好了周卿华,不说辅国公面前他不好交代,在宫里恐怕也难出头。
这御都城只有那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影响着宗室和宫人贵人们的想法。
说完他又道:“姑娘既没有师从,那在御都有什么亲人?或是在哪家医馆坐馆?”
冯御医到底是在宫中多年的老人了,知道打蛇打七寸,这件事这对惜命的皇亲国戚们来说太重要了。
他说的这些沈枭垚都没有,董大娘子知道,福山县主也知道。
沈枭垚神色丝毫不变,福山县主和董大娘子倒是对视了一眼。
见三人都不说话,冯御医道:“没有师从,也无坐馆,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乡野游医,罢罢罢,我言尽于此,此乃县主家事,卿华小姐的病情已经稳住了,我晚些再过来探脉。”
说完他朝福山县主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屋里再次只剩下三人,福山县主在一旁的锦凳上缓缓坐下:“沈姑娘是来寻亲的,这我知道,既然没有寻到,不知原本是打算何时离开御都?”
沈枭垚将手里的方子放在了福山县主面前的桌子上:“县主被骗子骗过一次心中警惕,我十分明白,我的确是来寻亲的,只是家中平平,亲戚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打听了说是早已搬走了,我原本只打算在御都城待半个月,如今已经是第十二日。”
福山县主面带纠结。
沈枭垚对着董大娘子笑了笑,大方拱手道:“事关爱女,县主犹疑也对,告辞。”
她说完便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门口的婢女为她引路,沈枭垚一路走出了垂花门,福山县主并没有派人来拦她。
出了垂花门,门口有青油小轿会送人到门口乘马车。
她刚坐上小轿,董大娘子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
“沈姑娘!.....沈姑娘留步!”
她到了轿子前伏下身子猛喘几下,两个跟出来的婢女一边喘气一边扶着她,生怕她厥过去。
引路的婢女忙打起轿帘请沈枭垚出轿。
董大娘子扶着轿杆道:“县主有请!县主请...姑娘过去!”
她话语都要歇一口气才能说完,沈枭垚面上没有任何惊喜之色,慢慢从轿中出来,看着董大娘子道:“辛苦你了。”
董大娘子一甩手中的帕子,摆了摆手道:“姑娘脚力太好....,我就...就慢了两步出来,就看不见你人影了。”
沈枭要垚这才又弯唇笑了笑。
这次是回了福山县主的内厅,福山县主身旁还坐着周羡好。
沈枭垚一进门,福山县主便道:“我刚才已经与国公爷商量过了,明日起,就由你来照看卿华。”
许是因为周羡好在,她没有说的太详细,但是她给沈枭垚递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沈枭垚点了点头道:“请县主允我丑话说在前头。”
“第一,我不是神仙,不能改天改命,只能尽量延续她的寿数。”
“第二,我在用药的过程中,不能再让御医看诊。”
“第三,县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这些基本都是之前提过的,福山县主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她还特地提了去见汝阳公主的事情,福山县主有些意外,不过目前对她来说这是最简单办到的,于是点了点头道:“可以。”
一旁的董大娘子倒是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沈枭垚便看向她,福山县主微微皱了皱眉,董大娘子是她的心腹。
董大娘子在犹豫间有些恍惚,这位沈姑娘总是温和着神色笑眯眯的,福山县主却是个暴烈的性子,但是不知为何,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些相似,比如眼下这一幕。
她斟酌了一下道:“姑娘可是说汝阳公主的事情?”
沈枭垚点了点头,心却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她直觉董大娘子不会说什么好事。
福山县主正望着董大娘子,闻言眉头再次狠狠皱起,有些不耐烦道:“又怎么了?她还能跑了不成?”
董大娘子忙解释道:“跑倒是没跑,就是...就是顾大公子昨夜直闯渑池,将人带走了。”
福山县主面色诧异:“怎么回事?”
沈枭垚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沈姑娘昨日说想要见见汝阳公主,奴婢今天一早便叫人去渑池那边看看情况,谁知刚才回来的消息,说是昨日顾大公子将人带走了,不知是带回了荣安伯府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当着沈枭垚的面,福山县主只觉得头疼,捏着额角道:“定是带去了荣安伯府,汝阳一个未嫁的女子,难不成还被他养在外头!你去,看看宫里的意思。”
汝阳公主幽禁渑池是犯了错去受罚的,被接到荣安伯府享福,别说皇帝同不同意,杨家和皇后定然第一个不同意。
沈枭垚知道辅国公府与荣安伯府已经不睦已久,但就算他们说去看看宫里的意思,也不是去看杨皇后的意思。
荣安伯府是先皇后的娘家,荣安伯乃是太子苏珏的舅父,也是沈枭垚的舅父。
杨家是当今皇后的娘家,杨皇后虽没有生皇子,但是她是嫡母,除了太子,几个没有母亲的皇子都对她十分孝顺。
辅国公不站杨皇后,却也不站太子,他们站徐贵妃和雍王。
这也是眼下朝中的三个派系。
福山县主安排去打听消息的人只能通过徐贵妃看皇帝的意思,看皇帝是打算追究顾千俞和汝阳公主的过错,还是淡淡揭过这件事。

“臭娘们!”
小二捂住眼睛大骂。
叶泉安从背后一脚踹在他的膝处,直接将他踹跪在地。
那边两个马夫也被按在地上。
楼上的掌柜似乎总算听到动静了,带着几个打手从楼上快步下来。
沈枭垚在也叶泉安踹小二的时候就往后退了两步,闻声又抬眸看去。
掌柜的看着四十出头,披着貂裘,圆润富态,两颊的肉挤得眼睛都似一条细缝,此时手中盘着核桃,六个打手跟在他的身旁。
“何人敢在我这里闹事!”
他浑浊的视线先落在了最近的沈枭垚身上,虽然面前的女子蒙着面纱,但身姿窈窕,气度不凡,他眼中精光亮了亮,又移向顾千俞身上。
脸上露出了点轻蔑的笑:“这位公子看着也是富贵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竟然砸我的地盘。”
说着几个打手已经站在了荣安伯府侍从的对面。
顾千俞没有一点掏府牌的样子,反而抱臂看着掌柜道:“你是什么东西?”
沈枭垚的视线终于定定的落在了顾千俞的身上,这不是她认识的顾千俞会说的话。
掌柜的已经几步走到了沈枭垚的一旁,看了一眼被叶泉安摁倒在地,捂着眼睛挣扎的小二啐了一口道:“没用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小二一边死命挣扎着试图去指沈枭垚,一边胡乱咒骂。
“都是这贱人!”
“爷,这娘们给小的下了毒!求求您快叫大夫!”
“小的要瞎了!!”
他似乎十分痛苦地想抠自己的眼眶,又死死忍住,两只手不停在脸上扒,哭得泪涕俱下,似乎想把眼睛里的不舒服哭出来,想挣扎却被叶泉安一只脚踩住。
掌柜的一只手抬起,在要搭到沈枭垚肩上时,沈枭垚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她一直温和的表情散开,眼神冷冷地看向那如同年猪一般的脸。
掌柜被她针锋一样的视线盯得面皮略僵,他自然知道这就是今天住进来的,来自西亳的那个女子。
西亳谣传已久,但是真假不知,可是此时店小二还在地上躺着,倘若西亳的传说是真,那他们就有鬼神之能。
那胖子面皮抽了又抽,视线几乎贪婪地从沈枭垚的面纱上刮过,最后越过沈枭垚走向顾千俞。
沈枭垚并不打算掺和进这件事,转身上楼。
今天的顾千俞反常极了,沈枭垚在转身上楼时忍不住再次隐晦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在思量什么,手指缠绕着垂在腰间的荷包,沈枭垚自是认出了那荷包。
那上边的虎纹刺绣出自青雀。
在她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时,顾千俞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低声对身侧的叶泉安说了一句话。
叶泉安有些不安的回看自己的主子。
这里距离御都只有两三百里,发生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传回御都,可是主子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定了定神,猛地拔出腰间的利剑举起道:“关闭大门!”
随从们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拔出隐在斗篷下,藏在腰间的软剑。
在大启,只有衙门和卫所、军队可以佩剑,再者就是有官阶或者爵位的贵族,庶民佩剑乃是私藏兵器的死罪。
这么多侍从拔出剑,掌柜的有一瞬间白了脸,但是马上又尖声道:“好啊!当爷爷是吃素的不成!抄家伙!”
说着楼上又涌出来了几个打手,手里赫然拿着大刀。
顾千俞的神情玩味,依旧是沈枭垚不曾见过的模样。
但是这次,沈枭垚看懂了。
一个小小客栈敢私藏兵器,他在这里闹个天翻地覆也是师出有名。
只是恐怕得罪了这里的背后人。
沈枭垚在楼上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她以为顾千俞是打算杀掉客栈的人。
可是叶泉安抓起一旁无辜的食客猛的一剑穿喉。
顾千俞不是要杀客栈的人,他是要杀客栈里的所有人!
包括她沈枭垚!
这不是她认识的顾千俞。
沈枭垚猛地转身回房,顾千俞的侍从大开杀戒,已经听见动静往楼上来了。
楼梯和前后门都走不得了。
沈枭垚原本也没有拆开行囊,她抄起行囊,一只手拎起自己的斗篷披在身上.
推开窗户,因这变故来得快,窗下还没人守着.
她纵身一跃落在一楼廊下,包裹太沉,坠的她在地上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马棚里这会儿没人,她的马刚吃了个半饱。
沈枭垚骑在马上冲进寂静无人的街道时,顾千俞的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逃掉了.
夜风刮得沈枭垚几乎睁不开眼,这边的冬天雨雪并不多,天气只是不讲理的干冷,带着细刃一般的风.
她想起前世的顾千俞.
他性格像是温和的水,沈枭垚见过他发脾气,顶多是怒极了摔东西,从来没见过他杀人。
沈枭垚做公主的时候,尚书令费槐上奏折参她,说她干政,说她秽乱内宫,叫皇帝把她指给三十多岁丧妻的骠骑大将军郑冲.
郑冲战功彪炳,位列一品军衔,可他有个十分恶心的毛病。
打女人。
据说他的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
当时沈枭垚还没有生气,顾千俞已经气得掀了茶盏,他气得咒骂费槐下作,说是势必要这老匹夫付出代价。
沈枭垚那时候已经倚靠了秦渊,根本不惧怕费槐,更不惧怕郑冲。
顾千俞气成那样,最后也只是使计让费槐被皇帝了训斥,一个月没有上朝。
沈枭垚那时候更多的是不屑,她虽觉得顾千俞温和,不愿让他沾染这些脏污事,却又打心底里觉得顾千俞无能。
他是荣安伯府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伯府的爵位,从小就被家里教导君子六艺,被大儒带着读书,一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因此也没什么阴狠的手段。
他是个丝毫未沾血腥的读书人,也是被圣贤书驯化了的孔雀,
沈枭垚自认为自己了解他,因为她表面上是顾千俞那种人,实则是秦渊那种人。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
那个她以为温水一样的贵公子,竟举刀要屠光一整个客栈的人。
这让她不由得多想,是前世的顾千俞太会隐藏了吗?
那他为什么要隐藏呢?
或者是今生的顾千俞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荣安伯府辉煌依旧,她想不出顾千俞要经历什么才会如此性情大变。
沈枭垚又想起了他腰间的那枚香囊。
前世她没有给任何人绣过香囊,绣花对她来说只是浪费时间,若要笼络人心,嘴甜一些,凭她的美色,打只络子或者送枚玉佩都能达到一样的目的。
青雀对顾千俞那么好,顾千俞应当会对她比当初对自己更好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况且巫蛊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它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也许是别人的,也许是自己的。
福山县主心头一凛,但是看着怀里的已经不再哭泣,低头吃蜜饯的周卿华,她又硬起心肠道:“沈姑娘放心,我会保密的。”
苏兰惜今夜刚被太子送回渑池,渑池那边还是荒芜一片,趁着皇帝还没有派人监禁这里,福山县主安排人带沈枭垚在夜里过去。
沈枭垚是以福山县主侍女的名义去的,她作为苏兰惜的表姑姑,去看看侄女还活着没或者去看看热闹谁也说不了什么。
董大娘子将沈枭垚送到宫墙边上,里头有打杂的太监前来接应她。
沈枭垚去辅国公府的前几日才下过雪,天气太冷,雪到今日也还没有化完,堆在宫墙边的一角处,被尘土染得脏污一片。
已经一更的尾巴上了,宫墙边上比墓地还寂静,还冷。
沈枭垚拢了拢身上的兔皮披风,一个小太监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着福山县主做样子给苏兰惜装的吃食。
从宫门到渑池距离很远,没有软轿,沈枭垚手中提着宫灯,小太监只知道来的是福山县主身边的侍女,因此他没有那么畏惧,紧紧跟在沈枭垚身后。
“这位姐姐,县主怎么就派了一个人来,这大晚上的,不应该派两个嬷嬷过来吗?”
沈枭垚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回,她知道渑池在哪,也根本不需要这个小太监领路。
小太监见她十分冷淡,在后面撇了撇嘴也不敢再搭话了。
两人走了一刻钟还没到,还遇到了禁军侍卫。
“何人夜间还在走动?”
启国皇宫分为外宫和内宫,内宫即后宫,虽然两边都有夜间下匙关门的规矩,但是外宫不那么严,有持令牌的紧急情况便可出入宫墙,比如八百加急的战事或天灾人祸的奏报。
内宫多是女眷,非昭不得出入,别说福山县主的侍女,便是福山县主本人,夜间也无法轻易进入内宫。
渑池便在内宫边上。
沈枭垚将宫灯往上提了一些,又从披风中拿出令牌道:“奴婢奉福山县主令,去渑池探望苏兰惜。”
巡逻的小头领接过令牌验看了一番,令牌是真的,但是福山县主并不算是一等一的皇族,若是她的母亲大长公主在还好,如今大长公主已经不在了。
他正要开口撵人,沈枭垚又道:“我家县主说,先皇后也就留下了这一点血脉,虽做不得公主了,但是起码还是恭宜皇后和陛下的长女,她总要关心一二。”
说着她将宫灯放在地上,从袖中取了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银子。
没了宫灯照明,她手里那本来就灰灰的油纸包更看不清是什么了。
小头领犹豫了片刻将令牌还了回去,飞快接过那油纸包塞进怀里,对着队尾上的一个年轻侍从道:“你跟着姑娘一块去,看完了快去快回。”
侍从领着两人又走了一刻多钟才算到了渑池。
渑池就是个破败的院子,空有门廊,连个院门也没有。
院子很大,进门一旁的大池塘现在已经结冰了,池塘尽头五间屋子全都黑黢黢的,这里又破又穷,自然连个蜡烛或油灯也没有。
院子里另一侧堆放一些陶土花盆,零星还剩下一些养着还没死的草木。
地上不是已经枯黄的杂草便是花盆的残骸。
这里一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起码夜里是没人的。
沈枭垚刚往前走了两步便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后退了一步,放低灯笼去照。
是两个已经缺了口的破碗,碗里的一点酱黑色的汤底已经冻成冰,凝在碗底了。
这是吃饭的碗,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应该就是青雀吃饭的碗,恐怕是每天送饭或是碗都放在此处。
沈枭垚像是突然被棉花塞住了喉咙。
他身后的年轻侍从指了指其中看起来窗棱好一点的屋子道:“公主...苏姑娘应该在那间屋子里。”
沈枭垚收回落在那破碗上的目光,再次从袖中拿出一点银子塞给那侍卫,并道:“劳烦大人在此等候,苏姑娘毕竟是女子,我们二人过去便可。”
小太监跟在沈枭垚身后有些害怕,宫中常死人,渑池的池塘里也死过人。
越过池塘到了廊下,小太监吓得牙齿都在打战。
沈枭垚伸手推了推门,门发出破旧的唧叫声,但是她没能推开,门从里头锁上了。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枭垚抿了抿唇道:“苏兰惜,你在里面吗?我是福山县主身边的婢女,县主派奴婢来给您送些吃食。”
她说完又敲了敲门,门里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枭垚还想再敲,身后的小太监“啊”的一声尖锐叫声,甚至还推了沈枭垚一把。
站在门廊处的侍卫已经举着灯笼照了过来,“怎么了?”
沈枭垚刀锋一样的目光落在那小太监身上,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有老鼠...刚才一只好大的老鼠跑过去了。”
侍卫没再理他们,沈枭垚冷冷地盯着小太监,吓得他面色僵硬,沈枭垚才再次转身去敲了敲门。
小太监忍不住咽了咽吐沫,他有一股很清晰的直觉,刚才若不是在宫里,若不是还有禁军侍卫在,这位姑娘肯定会给他一脚。
屋里发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又停了下来。
沈枭垚瞬间屏住了呼吸,只听里面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道:“多谢县主了,你们把东西放门口便回去吧,多谢。”
沈枭垚心口发紧,这的确是青雀的声音,可不难听出来,她病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一些:“苏姑娘,县主说让我一定要见到您,她说,是一位十分在意您的远亲,托她这么做的。”
屋内再次没了声音。
沈枭垚又重复道:“很远的一位远亲。”
屋里依旧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过来开门。
小太监冻得腿脚都麻了,小声建议道:“姑娘,她不愿意见,要不要先回去?”
沈枭垚像是没有听见,沉默了片刻对小太监道:“你去门口等我。”
小太监一愣,只见面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用尖锐的目光看着他,他的恐惧在一瞬间都被冻住了,紧张道:“是...是。”
说着转身快步跑向门口的侍从。
沈枭垚转过身,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青雀,是我。”

前世的沈枭垚是十七岁回到御都的。
现在她依旧在十七岁时回到了御都。
今生御都寻找她的消息比前世早了两年传到了西亳,青雀才代替她做了两年的公主。
沈枭垚原本的计划是到了御都之后想办法搭上顾千俞这条线,让顾千俞带她去渑池。
可现在她已经在顾千俞面前露过脸了,况且她突然发现顾千俞好像也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进宫。
庆阳大街是御都最繁华的街道,南通内城城门,北通皇城。
沈枭垚便在庆阳大街寻了一个最普通的客栈住下了。
御都的消息比鹿城快,也比鹿城详细。
差不多三个月前,杨皇后生辰,汝阳公主送了一顶珍珠和金银制成的花冠,那花冠十分精致,上有金丝制成的振翅蝴蝶,还有珍珠组合成的花朵,两鬓的赤金流苏大气精美,整个发冠香气四溢。
杨皇后十分喜欢,时常佩戴那顶花冠,甚至为了搭配花冠还专门做了一套华服。
可是二十多天之后她就病倒了,发热,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倦倦的,太医都说她是感了风寒,好好用药就会痊愈。
可是一连四五日,汤药顿顿不落,她却病得越来越重,到第七天的时候几乎虚弱得下不来床。
杨家不放心皇后的身体,便举荐一位药僧进宫给皇后看病。
那僧人进宫后查验皇后的用物发现那花冠的香气有毒,最后拆开发冠,发现里面拆出了死人的头发,还有那香气也是使人慢慢衰败的毒。
花冠不是宫中的司珍局所出,是汝阳公主亲手制的。
更可怕的是,杨皇后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在药僧来的前一天就已经见红了,孩子没有保住。
谋害皇后和皇嗣是重罪,即便汝阳公主是嫡长女也不能幸免。
他们说她是担心杨皇后产下皇子会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因此之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嗣。
可事实是宫中皇子众多,除了太子还有皇二子安王,皇三子楚王以及皇四子雍王。
即便杨皇后生出儿子,太子也比这孩子大了十七岁。
杨皇后不是个争权夺利的人,反而是个性格单纯直白的大家闺秀。
沈枭垚从来没有把杨皇后放在眼中过。
就算在前世,她最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也是徐贵妃和雍王。
况且青雀不会伤害杨皇后,太子和顾千俞应当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做,且青雀虽会些巫蛊之术却不懂辨香,发冠里藏死人的头发也算不得巫术,她没有这么做的任何理由。
在沈枭垚打听来的消息里,太子并没有为汝阳公主求情。
前世她曾一直以为,她和太子的关系恶劣是因为她自己。
已经进了腊月,御都城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
沈枭垚给养母沈九娘寄了快信,说自己有些私事处理,晚几日回西亳,叫她不要担心。
御都落雪时,辅国公府的董大娘子终于给自家主子福山县主找到了一位本事大的女相师。
这位姑娘自鹿城寻亲而来,因盘缠不足私下接一些看相之事,董大娘子已经打听了,当铺万宝轩的老板娘、还有秀方街最有名的媒婆都找她看过相,两人对这位女相师赞不绝口,说她本事极大,不仅看卦,对符咒驱邪之事也十分精通,又说她每月只替两人看卦相。
董大娘子原本有些犹豫,想亲自看看这位女相师再说,谁知托万宝轩递了话后人家拒绝了。
董大娘子跟了福山县主二十多年了,不说整个御都城,就是整个庆阳大街的商户,谁见了她不称呼一声董大嫂子。
她直接以辅国公府的名义提出拜访这位女相师才见到人。
但是若是引荐给县主她还是想先确认一下对方的本事,这位女相士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柔声道:“夫人十五岁走上‘金’,二十一岁时见了血光之灾。”
说完这两句便闭口不言,她蒙着面,董大娘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激动不已。
福山县主是大长公主的独女,她算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只不过爹娘都是粗使的,爹还有些小赌瘾,家里在外头欠了些账。
她十二岁时因为为人机灵被选到府里的嫡女福山县主身边做婢女,一开始只是个三等丫头,十五岁时县主的一个婢女得了病被打发出去了,她顶了二等的缺,半年就当了一等侍女。
家里的赌债的确是在她当了一等婢女之后还清的,做了一等婢女就要佩戴金饰,这是主子的体面。
这样说来,她的确是在十五岁走上了‘金’。
但是血光之灾她是没有的,她一开始下意识就要反驳,忽地想起二十一岁那年她小产过一次。
当时是她已经生过一个儿子后又怀了,她那些时日没注意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雨天回家摔了一跤流产了才发现,她怕县主知道了觉得她晦气不再让她伺候,硬生生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她的丈夫董大管事。
经过此事,董大娘子一回府便向福山郡主说起了此事,只隐去自己小产一事没说。
福山县主沉迷的并不是卜卦,而是别的,这件事沈枭垚前世便知道。
福山县主是先大长公主的独女,当今皇帝的表妹,也是沈枭垚的表姑姑。
十六岁便嫁给了现在的辅国公,今年才不过二十九岁。
辅国公是一等爵,府邸距离皇城也十分近。
前世的沈枭垚只来过辅国公府一次,而且最后不欢而散。
董大娘子亲自将她带到了福山县主的院子,内院的婢女们少见陌生的独身女子,显然沈枭垚的打扮又不像御都城中的贵女,因此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好奇。
穿过假山堆叠的庭院,又走过挂满了六角宫灯的长廊才到福山县主用来待客的内厅。
董大娘子笑着道:“沈姑娘稍坐,我家主子稍候就来。”
沈枭垚对她略点了点头。
福山县主刚才便已经看到了董大娘子带进来的人,她第一次见如此年轻的女相师,看着才十几岁,一身雪青色织锦羽缎斗篷,下摆露出霜色飞鸟描花暗纹长裙,面上覆着面纱,看穿着打扮倒像个贵族小姐。
只是她这样一身打扮,却梳了男子发髻,只留下两鬓边的一缕,长长地垂在胸前。
福山县主不将她往卜卦看相上联想,只会觉得这女子打扮少见,但却好看,如今联想到她的身份,又觉得她行止间倒还颇有些仙风道骨。

这次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得很快。
昨夜顾千俞前脚刚出渑池的门,后脚皇帝就知道了。
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轻拿轻放,反而直接叫了太子苏珏进宫,他让太子今日去接苏兰惜回宫。
不,是回渑池,没有皇帝的命令,苏兰惜身为罪人不能离开渑池。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太子已经往荣安伯府去了。
董大娘子来沈枭垚这里传的话,有些歉意道:“姑娘别着急,等下午太子殿下将苏兰惜接回渑池,县主明日便安排您去渑池见人。”
沈枭垚猛地攥紧了拳头,青雀被贬,已经不是公主了,所以旁人只能叫她苏兰惜。
可她不是苏兰惜,她有名字,她是沈揽月。
送走董大娘子,沈枭垚便出门了。
她去了荣安伯府,是使了银子装扮成银楼来送饰品的跑腿婢女进的门。
前世她经常去荣安伯府,对这里跟在宫里一样熟悉,跟着领头的婆子进入内院时,甚至还遇到了荣安伯夫人跟前的二等侍女。
那侍女带着两个小丫头走的飞快,手里拿着瓶金疮药。
垂花门处有两个小厮在等她,急吼吼的道:“大公子下手太狠了,四个侍从才拉住他,好姐姐,估计一会儿太子爷就直接闯到内院来了,您快去禀了夫人去。”
说完便拿着金疮药跑了,那侍女也白了脸,领着裙子就跑,看见银楼带人来了,又道:“你们去花厅等着,夫人这会儿没空。”
沈枭垚跟在一旁已经明白了眼下的事情。
顾千俞打了苏珏。
顾千俞竟打了苏珏,这是沈枭垚一点也想不到的。
她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荣安伯作为太子的亲舅舅,一直对支持太子毫无二心,因此他要求顾千俞一定要对皇帝对苏珏忠心耿耿。
甚至前世,顾千俞告诉她,如果两者发生冲突,他必须义无反顾地站在太子苏珏这边。
他们顾家已经失去了一个皇后,自然要保护好有顾家血脉的太子。
前世顾千俞好像从来没有跟苏珏有过大的争执,有几次闹小别扭,也是因为顾千俞觉得苏珏对自己这个姐姐太过冷淡。
沈枭垚正想着,只见两个男子快步从外院向内院走过来。
领头的婆子不敢多看大户人家的辛秘,况且此事有关皇家,带着沈枭垚等一干人就往旁边的树下躲避。
沈枭垚却已经看清了来人,她站在引路人后面,苏珏和荣安伯都没有看到她。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苏珏和荣安伯今生还没有见过她,并不认识现在的她。
顾千俞没出来,恐怕是因为跟太子动手后被荣安伯的人押住了。
苏珏走得飞快,沈枭垚依旧看清了他泛红的嘴角,还有左边脸颊上的一块淤青。
他今日穿了件十分家常的月白蟒袍,虽然沈枭垚已经重生回来两年多都没有见过他,但是如今见到的时间与前世相同,苏珏自然也没有任何变化。
沈枭垚前世从没细想过她和苏珏之间的相关,现在她再以平常心去看,反而觉得西亳有句话说的很对,双生是一种诅咒。
因为太容易对比,父母很难把一碗水端平,况且人也并不会真的喜欢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她和苏珏是龙凤胎,也未必不是另一种诅咒,不过他们长得却不像,苏珏像皇帝,她比较像他们的母亲恭宜皇后。
沈枭垚跟着婆子们在花厅等了许久也没见荣安伯夫人来,最后管家过来将东西留下让她们先回去。
沈枭垚出去的时候没有再见到荣安伯府的任何主子。
她已经大概知道结局了,青雀又被带回了渑池。
她回客栈取了些自己的东西才回了辅国公府,董大娘子这边倒是已经得到荣安伯府的消息,主要也是荣安伯府根本就没隐瞒。
毕竟太子出门时脸上的伤没法子遮掩。
顾大公子跟太子打了一架,谁也没让谁,最后太子把苏兰惜带走了。
皇帝对顾千俞的做法很生气,打了他十板子,让他幽闭在家三个月好好读书养性。
晚上沈枭垚给周卿华用了第一味药。
屋里只有她和周卿华,以及福山县主、董大娘子她们四人。
药很少,几乎只有两三口的量,黑乎乎地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福山县主噤若寒蝉,这里头有她从外面找到了放了几个月的人魄,她的心情诡异地有些害怕。
沈枭垚却面色温和,先摸了摸周卿华的头,才对喂药的董大娘子说:“虽然少但也十分苦,别洒了。”
的确很苦,周卿华刚喝了第一口便要吐出来,又被董大娘子托着下巴咽了下去。
她撇了撇嘴,眼泪簌簌掉下,“娘,这药好苦!”
好在这药不是天天喝,福山县主只能走过去抱着她安慰,董大娘子趁机把剩下的喂了。
沈枭垚等她含了蜜饯在嘴里,便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出来。
福山县主没从那琉璃瓶里看出任何东西,她有些紧张地凑近了些。
沈枭垚的手指在燃烧的烛光上轻轻过了一下,最后她捏住了琉璃瓶中的东西,像是一根似牛毛般的冰针,她动作极快,抓住周卿华的胳膊,将那根像冰针一样的东西刺在了周卿华的手臂上,然后推了进去。
周卿华在一瞬间嚎啕大哭,痛得浑身打摆子一般地连哭带叫。
沈枭垚却并没松手,她捏了周卿华的胳膊过了几息才松开。
福山县主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抱住女儿哄,她和董大娘子对视一眼才去看沈枭垚。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明亮的烛光内,沈枭垚依旧面色温和,一边唇角甚至微微翘起,可是那双凤眸里却没什么情绪。
于是那原本掩藏的很好的攻击性一下子便跳了出来。
福山县主努力平息心头的震惊,哄得周卿华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才看着沈枭垚道:“沈姑娘,.....刚刚那是什么?”
沈枭垚双眸微微一眯,那点攻击性便又不见了,“一种冰虫。”
虫,这世上能入体治病的虫应当只有蛊虫。
福山县主唇角翕动,明明她问了几次沈枭垚都不承认自己会巫蛊之术。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满、畏惧、还有担忧,沈枭垚一笑:“县主,巫蛊之术是禁术,我不想招来灾祸;况且,我的确会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