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小说 现代都市 大夏镇远侯全文
大夏镇远侯全文 连载
大夏镇远侯全文 一个江湖说书人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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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分别是宁修言沈卿绾的现代都市小说《大夏镇远侯全文》,由网络作家“一个江湖说书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所以因为这事儿他就记恨上我了?”“属下不知,或许是吧!”宁修言微微颔首,扭头盯着秦玉冷声开口:“这几年的租子都怎么分的?”秦玉额上早已沁满了汗珠,颤抖着身子道:“七成都在柳云成那儿,还有三成小人折换成了银票,就藏在这床头下面!”“就为了这区区三成,你便将侯府给卖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在宁修言看来自己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别的不敢说,至少赚钱这一块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何况自己即便是再落魄,毕竟还顶着个镇远侯的名头,普通商人多少还是会畏惧些!二牛在听到秦玉交代的瞬间,便快步来到床边仔细翻找一番,很快就将搜出的一沓银票递给了宁修言。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宁修言心中已然有数。每张银票面值一百两,粗略的算了算,加起来估摸着得有个一万五千两左...

章节试读

“所以因为这事儿他就记恨上我了?”
“属下不知,或许是吧!”
宁修言微微颔首,扭头盯着秦玉冷声开口:“这几年的租子都怎么分的?”
秦玉额上早已沁满了汗珠,颤抖着身子道:“七成都在柳云成那儿,还有三成小人折换成了银票,就藏在这床头下面!”
“就为了这区区三成,你便将侯府给卖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在宁修言看来自己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别的不敢说,至少赚钱这一块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何况自己即便是再落魄,毕竟还顶着个镇远侯的名头,普通商人多少还是会畏惧些!
二牛在听到秦玉交代的瞬间,便快步来到床边仔细翻找一番,很快就将搜出的一沓银票递给了宁修言。
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宁修言心中已然有数。
每张银票面值一百两,粗略的算了算,加起来估摸着得有个一万五千两左右!
“为了这一万五千两,就把自己身家性命全都搭进去了,值得吗?”
闻言秦玉立刻慌了神,不停地虚空叩首求饶。
“侯爷,小人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人一家可就指望着我养活了!求您了,侯爷!求您了!”
没有丝毫怜悯,宁修言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对着二牛沉声吩咐。
“捆好他,一会儿回城内让大牛将他送交京都府处理!”
“喏!”
“侯爷,侯爷开恩啊,侯爷!没了小人,往后我这一家老小可还怎么活啊!”
宁修言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眼这个满脸泪水,显得既可怜又可恨的胖子。
“我侯府待你不薄,你却卖主求荣,都是成年人,既然事儿做了,就得认,也别想着后悔,否则就对不起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且......”
顿了顿,宁修言言辞冷冽:“不是只有你才有家人,屋外那些个佃户,他们谁没家人?谁不需要养家糊口?”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小屋,徒留身后的秦玉哭得撕心裂肺。
至于他是后悔还是自责这些都不在宁修言的考虑范围!
看着还在忙碌的佃户们身影,宁修言犹豫片刻忽然高声喊道:“诸位乡亲们,还请将家里人都喊出来,我有事儿宣布!”
很快,最先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走出房屋,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庄子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宁修言的身前。
看着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户们,宁修言心中不免升起了些许同情。
无论哪个时代,底层人民想要活着都是尤为不易!
“诸位,今日之事算是解决了,但眼下追回的银钱只有一万五千两,我想了想决定先将其中的一万两退还给诸位,至于这钱该交由谁来保管或者怎么分,还请诸位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出来!”
没一会儿,在佃户们的推举下,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走了出来。
“小老儿见过侯爷!”
“老人家不必多礼,敢问您怎么称呼?”
“回侯爷的话,小老儿曾是杏花村的村正,若是侯爷不嫌弃,唤小老儿一声老田便是!”
点了点头,宁修言没有废话,直接将手里的银票数出一万两交到田老的手中!
“田老,这些银票交由你保管,该怎么分您看着来,只要别出岔子就成!至于这管事一职,我想了想,与其花钱孤外人来打理,不如就交给田老您来代为管理,每年我会派人按时来收取租子!而您代理管事一职,我也会开工钱给您!所有的租金依旧不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田老慌忙摆手拒绝:“侯爷使不得,使不得,能......”
不等田老说完,宁修言便出言打断。
“田老,您就安心替我守好庄子就成,我还得回去和别人算总账,就不多留了,秦玉我会将他带走交由京都府处置,隔壁的屋子往后您就安心住那儿,其他的事儿无需您操心,若是碰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派人去侯府传个信即可!”
田老热泪盈眶,握着宁修言的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拍了拍田老的手背,宁修言嘱咐道:“田老,这庄子往后您老就多费心,还有这庄子我来时看了,到现在也没个名字,以后就叫杏花庄吧!”
......
自打离开杏花庄起,马车内的宁修言就盯着手中的契书愁眉不展。
二牛见状小声询问道:“侯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反复翻看着手里的契书,宁修言半天才沉声开口:“嗯,按理说侯府的铺子与庄子几乎都选择了吃里扒外,尤其是这些店铺......”
“店铺怎么了?”
见宁修言欲言又止,二牛疑惑不解的问道。
“所有店铺之中,就属朱雀街李掌柜租住的店面位置最好,可偏偏他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按时交租不说,还能逢年过节的送点礼物什么的,你就不觉着奇怪?”
二牛倒是没有同宁修言一般想得那么多,反而对这位李掌柜称赞有加。
“我倒是觉着兴许人李掌柜刚正不阿呢!反正那会儿每次我们从她店铺前路过,她都会请我和我哥去店里吃些茶点!”
看着对李掌柜推崇备至的二牛,宁修言懒得同他多说。
要知道京都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倘若没点水性,那可是会淹死人还捞不着尸首的!
就二牛这样看似机灵,实则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终归是没读过书的大老粗一个,真要指望他跟别人玩心眼子,怕是县衙里的一个主簿就能将他轻松拿捏!
而就在这时,大牛的声音却是忽然传来。
“侯爷,李掌柜的竹文轩好像出事儿了!”
听到这话,宁修言眉头微挑,掀开车帘的刹那,就瞧见门头颇有几分素雅的店铺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以前有人来闹过事儿吗?”
“不曾有过!至少我和二牛没见过!”大牛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自打昨夜开始,除了对李嬷嬷母子三人无条件信任外,对余下的人和事,宁修言皆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于是打定主意,决定先看看再说!
“李掌柜,我家少爷前前后后来您这竹文轩也不下十回了,这店里的花销也不小,不过是想请您赏脸吃顿饭而已,您又何必再三推辞?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在这京都做生意的,哪个不是靠着白羽卫照拂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李掌柜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开口的是一个长相寒碜的下人,而他旁边站着个少年,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亏了身子的二世祖。
虽衣着光鲜亮丽,却也掩盖不了其神态疲乏,双眼无神的事实!
而此时竹文轩内一名丫鬟却是双手叉腰挡在样貌俊美的少年郎身前。
“我家掌柜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难不成你们还想在这朱雀街上抢人?”
眼前的一幕令宁修言目瞪口呆。
前世互联网发达,他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不少纨绔子弟搭讪、调戏美女的,但真就没见过调戏俊美少年的!
他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大牛问道:“大牛,咱们京都的王公贵胄莫非盛行龙阳之好?亦或是喜欢养男宠?”
大牛憨厚的摇了摇头,回头看向二牛。
“二牛,你知道不?”
二牛哑然失笑:“侯爷,人李掌柜是女儿身,平日里为了方便干活,所以才作男子打扮,若是穿着长裙,端茶递水什么的着实不方便!”
宁修言这才反应过来,古代钗裙好看是好看,但太过麻烦,若是人多的话,做起事来确实极为不便!
否则各大酒楼又怎会多是男子跑堂?
倘若多招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岂不是更容易吸引人流?
“她家这竹文轩到底是做什么的?就她和这婢女两人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就是平日里供一些文人雅士在这聊天喝茶,偶尔有几个来了兴致的也会赋诗作画,焚香抚琴什么的!”
宁修言暗感有趣,合着弄半天就是开了间高端点的茶社啊!
正想着,那名肾虚公子当即脚步轻浮地跨出,面露嚣张跋扈之色。
“今天我柳云成还就请定她李紫涵了,在京都,谁不给我柳家几分薄面?若是识相点就自己跟着我走,免得逼本少爷动粗,到时候可别怪少爷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说着那只咸猪手就朝着李紫涵白嫩到近乎能掐出水的脸蛋摸去。
而听到柳云成三个字,宁修言本来一路都不曾舒展的眉头忽然就愁色尽褪,嘴角更是若有若无的浮现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不等二牛开口,宁修言轻轻一跃便跳下马车。
随手拨开人群一个箭步上前,朝着举止轻佻的柳云成腰间就是一脚。
突如其来的巨力令后者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就朝着竹文轩的台阶摔去。
不等奴仆赶来搀扶,柳云成就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宛如寒冬腊月中刮起的冷风,吹得自己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给你面子?你他妈有几个师啊?”
而在佳人近前失了脸面的柳云成,恼羞成怒地爬起身,头也不回就骂道:“哪个小王八羔子,敢打你柳爷......”
可话未说完,见着眼前之人时,原本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转而目露惊惧道:“是你......你这个傻子?”
一抹阴冷至极的笑容顷刻间爬上宁修言的脸庞!
“傻子?你是在说我?柳云成,我看你是想再折一次胳膊了是吗?”
而看着宁修言此刻如猛虎下山般的气势,柳云成不自觉地躲在了一众奴仆身后,颤声道:“你......你好了?”
宁修言唇角上扬,轻笑出声:“托柳少爷您的福,本来本侯还不信二牛说的,没想到啊,看来老天爷是知道你今天要作恶,所以特意掐着时间让本侯昨夜醒来!”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中有人认出了宁修言。
“这不是镇远侯家的小侯爷吗?”
“别乱说,人家已经袭爵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镇远侯!”
“我听说他不是心智受损成了痴儿吗?”
“嘘,不要命啦!”
听着一旁百姓的议论,宁修言嘴角猛抽,可碍于身份也不好发作,只得将邪火撒在柳云成的身上。
“柳少爷啊,柳少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今天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看着将骨节捏的咯吱作响,步步逼近的宁修言。
柳云成此时哪儿还有先前那般不可一世的姿态,整个人就跟个鹌鹑似的浑身发抖。
“你......你想干嘛?别过来,这里......这里可是朱雀街,难道......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那我可要去京都府好好告你一状!”
宁修言脚步一顿,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抖若筛糠的柳云成。
“柳少爷,你要告我?”
见宁修言停下脚步,柳云成还以为他怕了,毕竟镇远侯府今非昔比。
眼下镇远侯府无权无势,而他宁修言也仅仅是有一个爵位而已。
但自己爹那可是实打实的白羽卫副统领,从三品的京都武职。
正要是闹起来,指不定谁吃亏!
“行,那感情好,咱俩现在就一起去京都府,我还正愁找不着你呢!”
柳云成一听这话,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警惕地看向宁修言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呵呵,二牛,将人带出来!”
“喏!”
瞧见被捆得跟个年猪似的秦玉,嘴里还塞着布条在那儿呜咽叫唤,柳云成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没有丝毫犹豫,一推身边仆从叫嚷道:“给少爷我拦住他!”
而他自己却是转身就跑,只要跑回家里就安全了,即便他宁修言如今身为侯爷,总不能打杀上门来吧?
只要拖到自家父亲下朝,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宁修言怎么会让到嘴的鸭子给溜走?
看着四五个面露恐惧,畏葸不前的柳府下人,宁修言压根就没管他们,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而其中一人见状猛地一咬牙,举起手中的木棍就要朝宁修言砸下。
就在这时,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一把握住木棍,反手就是一拳轰在那人的腹部,后者顿时身躯弓成了虾米,木棍也被大牛一拳砸断!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让柳云成逃跑之路异常艰难,还不等他挤开人群,突觉领口一紧,整个人便被倒拽了回去,跌坐在地!
“跑啊,柳少爷,怎么不跑了?”
看着一脸狞笑走向自己的恶鬼,柳云成仿佛又回到当年被宁修言折断手臂的那一日。
仅是一瞬,他下身便流淌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
这让宁修言捏着鼻子跳到一旁,厌恶地看着被自己吓懵掉的柳云成。
“不是,哥们儿,你什么毛病?至于吗?见过泪失禁的,头一回见着尿失禁的,你真是让本侯开了眼界了!”
此时宁修言身边一股香风袭来,虽是男装,但女子姣好的容貌还是令这位穿越而来的现代人略微有一丝丝失神。
在此之前,他只听说过男身女相,可李紫涵的出现,却在此刻将这四个字具现化了!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兄弟,你好香啊!”

夜幕下,偌大的皇宫深院内,唯有承誉殿亮如白昼。
一道倩影此刻正低头批阅着手里的奏章,柳眉还时不时地拧成一团。
忽然,一个小太监低垂着脑袋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绣衣御史齐江在外求见!”
闻言,沈卿绾放下手中的奏章,抬起螓首,狭长的眼角微微上翘,神色中颇有几分不解。
“这么晚了,他来承誉殿做什么?”
“奴才不知,齐大人只说有急事禀报!”
“传他进来吧!”
“喏!”
沈卿绾缓缓闭上双眼,轻揉着太阳穴道:“晴儿,去泡壶茶给齐江,大半夜的跑承誉殿来,希望没有比痘疮更令朕头疼的事了!”
“喏!”
“哎,半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户部跟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正想着,一名中年男人快步迈入大殿,赫然便是那日酒楼内开口之人。
“臣齐江,叩见陛下!”
不等他行礼,就见沈卿绾柔荑轻摆,“行了,齐爱卿,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直接说事!”
齐江心中一紧,他觉着今夜女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略一思索,还是咬牙拱手出声:“陛下,今夜有人刺杀镇远侯,已被绣衣卫击退!”
说完这句,他便低着头不敢再去看龙椅上的女帝!
而听闻此言的沈卿绾,一双如琥珀般的眸子猛然睁开,霎时间承誉殿内烛火摇曳,落针可闻。
“修......他可有受伤?”
“回陛下,宁侯爷并未受伤,只不过,只不过......”
“齐江,朕看你这绣衣御史是当到头了,都敢和朕卖关子了!”
齐江慌忙跪地,额头紧贴地面,“臣不敢,只是此事臣并未亲眼所以,故而不敢随意下定论,还望陛下恕罪!”
听到齐江的解释,沈卿绾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语气。
“说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不会责罚与你!”
“谢陛下!”
紧接着,齐江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陛下,京都绣衣卫镇抚使童言传信,说镇远侯醒了,而且不愿离开京都!”
沈卿绾蛾眉紧蹙,有些纳闷道:“镇远侯如今心智不过是三四岁的孩童,怎么请他离开京都这种事还要朕来教你吗?”
“陛下,侯爷......侯爷他是醒了之后才不愿离开的!”
“镇远侯不过是耍小孩子心性,你等......”
可突然沈卿绾话语一滞,似乎是想到什么了,当即激动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说......修言他......他......”
“咳!”
一声恰到好处的轻咳传来,沈卿绾方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
随即收敛好情绪,故作镇静的重新坐下,一双白皙的手掌死死握紧。
“眼下刺杀镇远侯的贼人如何了?可曾查明身份!”
“回陛下,除了死在侯府的贼人,余下之人还......还在逃窜!”
下一刻,沈卿绾平淡的声音传入齐江的耳中,令他如坠冰窟。
“齐大人,朕若是没记错,镇远侯府每日入夜后应当是有两队绣衣卫值守,共计二十人,如今绣衣卫未曾将刺客拦在侯府外不说,还让余下的贼人尽数逃走,你们绣衣卫就是这般办事的?倘若今夜他们刺杀的不是镇远侯而是朕,你说朕这皇宫是不是也任由他们来去自如?”
齐江瞬间冷汗直冒,慌忙解释:“陛下恕罪,逃走的贼人已有绣衣卫前去抓捕,决计不会让他们逃脱!”
沈卿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齐江,今日开朝前若是抓不回刺客,该怎么做,不用朕教你吧?”
“若今日上朝前缉拿不到刺客,臣,提头来见!”
“嗯,去吧!”
“臣告退!”
刚出承誉殿,齐江拔腿就朝直指府跑去。
他还是低估了镇远侯在女帝心目中的份量,为了将功补过,也为了自己一家老小,今夜说什么也得亲自带人前去捉拿刺客!
待齐江离开后,沈卿绾身边闭目养神的老太监方才睁眼。
“陛下,适才失态了!”
开口的老太监名为陈恩,本是先太子东宫的总管太监,在先太子病逝之后,便被先帝安排到了沈卿绾身边服侍,直至她登基。
沈卿绾苦笑着点了点头,“陈公公所言朕明白,只是......”
见女帝欲言又止,陈恩叹息一声,“陛下,老奴也曾听闻昔日陛下与宁侯爷的情谊,只不过宁侯爷此时苏醒对他而言并非是件好事!要知道那些人是不会跟一个心智受损的侯爷计较,但......”
话说三分留七分,但这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闻听此言,心思玲珑的沈卿绾又怎会不知其中深意?
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可随即却无奈道:“朕如何不知?故而即便镇远侯府没落,府内恶奴欺主,朕也不敢给予帮助,怕的就是他们趁着朕根基不稳,暗中对修言下手,否则朕又如何会命绣衣卫暗中守着他这么多年!”
提起宁修言,沈卿绾似是想起二人的过往,冷艳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几许少女才有的纯真。
“陛下,只是今夜过后恐怕这镇远侯府将不得安宁了!”
“无妨,朕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说到这,沈卿绾手托香腮,望向殿外深邃的夜空,嘴角浮现出一抹弧度。
“今日朝堂之上便先从他柳家开刀吧!让刑部尚书赵安平上朝前先来一趟承誉殿见朕!”
“喏!”
......
“侯爷,您没事儿吧?”
刚一进门,李嬷嬷便紧张地拉过宁修言的手仔细查看,待确认毫发无伤时,这才长舒了口气。
宁修言心中一暖,安慰道:“嬷嬷放心吧!几个刺客而已,还不够我练手的!”
之所以敢说这话,并非是宁修言继承了前身的武艺,而是他本身就是来自华夏的武术世家,练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功夫!
只不过前世华夏是个法治社会,所以武术也就只当作是强身健体,撑死不过是和自家兄弟们切磋切磋,都是点到为止!
而他穿越到大夏,还得从宁老爷子身患重病说起,但篇幅冗长,就不一一赘述。
简单而言,就是急需一笔高昂的治疗费用!
走投无路之下,宁修言决定铤而走险去打黑拳。
那里没有规矩,有的只是以命相搏,所以给的钱也多!
但前提是你得有命拿!
就比如宁修言,本该连胜二十场后就能拿到一百万奖金的他,没想到最后一场却是被自己的经济人阴了一把,暗中在他的水杯里下了药。
等到上场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劲,可也为时已晚!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身体扛不下去的时候,意志会带你杀出重围。
这句话便是宁修言临死前最真实的写照!
在即将落败之际,他拼尽全力扑倒了对手,张口就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至于那人死没死,宁修言自己也不知道!
回过神来,脑海里前身的许多记忆还是很模糊,索性宁修言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嬷嬷,今夜这么大动静,为何不见府内的家丁与护卫前来?”
李嬷嬷脸上的喜悦一扫而空,转而落寞地叹了口气。
“侯爷有所不知,自秦岭山一战,您受伤昏迷被送回了京都,可没多久就传来了老侯爷战死沙场的消息,老夫人禁不住噩耗,病倒在了床榻,没几日也随老侯爷去了!”
顿了顿,李嬷嬷双手攥拳,咬牙切齿道:“那些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见侯府无人主事,暗地里将府内值钱的东西偷拿出去变卖,好在大牛、二牛他俩发现后,打杀了几人也算是安稳了些时日,可等侯爷您苏醒之后......”
见李嬷嬷神色犹豫,宁修言笑着道:“嬷嬷,无妨,直说便是!”
闻言李嬷嬷才接着道:“等侯爷您苏醒之后,那些贱奴发现您心智如孩童,趁着老奴和大牛人在冀州,二牛又时常托人打听老侯爷尸身消息的空挡,私下里撺掇着您将府内值钱的物件悉数拿去典当,有的甚至还勾结京都其他达官显贵,将侯府所握的铺子与地契以极低的价格从您手中买走,哎......都怪老奴没用,那会儿实在是没了主心骨,才想着去冀州请您外祖父前来侯府坐镇!只是......”
听到这里,宁修言哪儿还不清楚,这京都城内有些人是想要吃绝户啊!
对此他倒并不意外,毕竟一个名存实亡的侯府便如一块落在地上的肥肉。
哪头恶狼不想着啃上两口?
只是没想到镇远侯府的人缘差到了这个地步,竟无一人护着,最令他费解的是自己的外祖父为何见死不救?
而从李嬷嬷的话里可以推断出,自己的外祖父应当是个大人物,否则怎会用到坐镇二字!
看着陷入深深自责的李嬷嬷,宁修言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不是嬷嬷您的错,您也是没法子了,只不过我那外祖父是何人?为何我对他不曾有半点记忆?”
李嬷嬷拭去眼角的泪花,神色惆怅的开口:“侯爷有所不知,老夫人未与老侯爷成亲前乃是冀州崔氏的大小姐,崔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崔家在冀州乃至整个大夏都是名门望族,门生遍地不说,入朝为官者也不在少数,而老奴则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当年大小姐因不满家中为她擅自定下的婚事,所以负气之下跟着老侯爷私奔了!”
宁修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竟然这般果敢!
“当年的老侯爷孑然一身,而大小姐私奔一事,又让崔、卢两家颜面尽扫,故而再无往来,所以除了老侯爷与老奴外,无人知晓大小姐的身世!”
宁修言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老侯爷年轻那会儿是个连鬼火都没有的小黄毛啊!
想到这里,他算是能理解崔老太爷愤怒的由来了。
想想自己精心呵护了十来年的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被个小黄毛给摘了去,放谁身上受得了?
可转念一想,宁修言又颇为纳闷。
按理说,能够与崔家联姻的卢家应当也不会是个小门小户,而以两家的地位与权势,不说打断老侯爷的腿吧,就单单想要抓回个崔家大小姐还是易如反掌的。
若说成婚之后,瓜熟蒂落也就罢了,可起初为何没有丝毫动静?
宁修言可不信一穷二白的老侯爷,年轻那会儿能挡得住崔、卢两家的权势!
按捺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宁修言好奇道:“崔、卢两家当年就没派人来寻过我母亲?”
李嬷嬷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没有,老奴一直跟着大小姐到今日,说来也怪,卢家没动静尚能理解,虽是面上无光,但终究未过门,可老奴听闻当年崔老太爷可是勃然大怒,更是扬言要打杀了老侯爷,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却也从未见过崔家有人找来!”
“这就奇了怪了!”
宁修言虽心中不解,但也没再多问!
而提到崔家的李嬷嬷,语气又变得怨恨起来。
“老奴以为,纵使再有解不开的心结,但终归是父女二人,大小姐已然撒手人寰,您是大小姐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可老奴跟大牛跪在崔家门外多日,他们都不曾开门!倘若当年崔老太爷能够伸出援手,镇远侯府又如何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说着说着,李嬷嬷竟是轻轻啜泣了起来,似是替宁修言觉着委屈。
“嬷嬷放心便是,如今我醒了,镇远侯府就落魄不了,对了,嬷嬷,家中钱财还剩多少!”
李嬷嬷一听便当即招来大牛道:“去,将娘房里的那个木盒与锦盒取来!”
随即又扭头对着宁修言道:“老奴当年回来之后就将府内仅剩的几张契书收了起来,怕的就是侯爷您往后没了生计!”
宁修言微微一叹,“难为嬷嬷了!”
“侯爷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老侯爷和老夫人对老奴极好,允我出嫁不说,还为我备了嫁妆,让我一家都能在侯府做工生活,更是让大牛和二牛跟着侯爷您去军中闯荡,虽说他俩爹死得早,可只要老奴三人还在,就决计不会辜负了老夫人的嘱托!”
恰在此时,大牛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
等打开后,宁修言拿着契书在手里看了半天,有些诧异道:“嬷嬷,家中契书虽不多,但不至于过得这般拮据才是?”
李嬷嬷又是哀叹一声,“还是因为侯爷您当时没醒,那些掌柜和佃户都以镇远侯府无人当家为由,拒不交租,说是等您醒来后一并上交,可您醒来后却......哎,总之他们变着法子哄骗您,最后能收上来的租子都不及当年的一成,得亏人李掌柜心善,如数交租不说,年年还会馈岁(理解为送礼),否则我们四人的日子怕是要更加艰难!”
“李掌柜?哪个李掌柜?”宁修言忽然来了兴趣。
“就是租咱侯府朱雀街上那个铺子,开了间竹文轩的李掌柜!”
宁修言微微点头,不过很快便将东西叠好交还到李嬷嬷手中。
“嬷嬷,这些年难为你们了,你且将这些收好,明日我会亲自去各家铺子走一遭,至于那个李掌柜,我也会亲自登门拜谢!”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能在侯府这般光景之下还未曾拖欠租金之人,足以见得此人心性纯良!
李嬷嬷慌忙推脱,“侯爷,这些本就是侯府的财产,老奴当年不过是代为保管,眼下侯爷醒了,家中又无主母,这些自然是该侯爷您收着!”
宁修言一板脸,将木盒按在李嬷嬷的掌心,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嬷嬷,您是我儿时的乳娘,那便是一家人,如今我尚未娶妻,这家中一应大小事务自是交由您来打理才是,嬷嬷就不要推脱了!”
“可这......”
“嬷嬷安心收下便是!”
李嬷嬷叹了口气,“那老奴就厚着脸皮代为保管,倘若侯爷将来娶了妻,这些自当交由主母掌管才是!”
宁修言笑了笑也没在意,“到时候再说吧!”
“对了,侯爷,还有件事儿老奴差点忘了同您说!”
说罢,便又打开另一个锦盒,只见里面一卷金黄色的卷轴静静地躺在其中。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取出,将其铺展开。
“侯爷,这是当年先帝和老侯爷定下的婚书,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当初的天宁公主如今已贵为女帝,不知这诏书上的婚约......”
见状,宁修言心中了然。
自己落到这般境地,女帝都不曾出手相助,想来她是觉着这镇远侯府已经是个累赘了!
怕是心里早已想着该如何解除婚约了。
既如此,那便如她所愿!
“嬷嬷,婚约一事先不急,等我明日将那些人欠我侯府的账要回来,再说这事儿!”
“哎......好吧!那老奴先退下了!”
见宁修言并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怒急攻心的场景,李嬷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嗯!嬷嬷您早些休息!”
待李嬷嬷走后,宁修言又对大牛二牛道:“你俩也去休息吧!”
二人对视一眼,大牛有些为难道:“可是,侯爷......”
“放心吧,往后都不用守在门外,去吧!”
“喏!”

宁修言出人意料的孟浪之言,令李紫涵瞬间俏脸爬满红霞,整个人也是呆愣当场不知所措。
见李紫涵双颊泛起醉人的红晕,宁修言这才猛地想起来这里不是前世,而自己如此轻佻的言语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若是令这位李掌柜心生嫌恶,到时候可就亏大了!
毕竟一个能顶着巨大压力选择给侯府雪中送炭,而不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女子,是值得自己尊敬的。
一想到这,宁修言赶忙拱手表达歉意。
“对不住,李掌柜,是本侯一时语快,刚苏醒不久,神志尚还浑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李掌柜包涵一二!”
李紫涵一愣,诧异宁修言转变得如此之快的同时,一双美眸上下打量起来,仿佛要将他看个透彻。
自从离家出走来到京都躲避父亲安排的联姻开始,这日子过得可就不比家中。
但凭借着容貌与聪慧,在这京都达官显贵之中也是周旋的游刃有余。
她自恃见过不少王侯公孙,有一掷千金为博自己红颜一笑的,也有装腔作势逼自己就范的,更有甚者便如躺在地上的柳云成,仗着家世想要明抢的!
可无一例外,眼底全透露着对自己这具娇躯不加掩饰的欲望。
唯有宁修言此人倒是有趣。
虽然言语冒失,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礼数,便是称呼他一声登徒子都不为过。
但怪就怪在,偏偏在他的眼中自己没有看到一丝一毫那些贵胄子弟赤裸裸的欲望,反而清澈如水。
如此唐突的话语不像是有意调戏,反而倒像是随口的无心之言!
要知道,在镇远侯府落魄之前,宁修言可是被世人称为大夏麒麟子,更是多次跟随老侯爷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恃才傲物,反而谦逊有礼,温润如玉,是大夏不可多得的人才!
甚而不少人都在传大夏未来有宁修言在,便可百年无虞!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先帝招他为驸马,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天宁公主,也就是如今的大夏女帝沈卿绾下嫁与他!
更是将宁修言率领的军队更名为沈卿绾的封号,天宁军,寓意天下安宁,可谓是荣宠至极,风光一时无两!
时至今日,这份殊荣在大夏也是独一份!
奈何天妒英才,秦岭山一役,天宁军不知为何兵败如山倒,宁修言更是在突围之后不久便陷入昏迷。
直到太医院众人不眠不休研究其病症,最终在历时半月后,才好不容易将他唤醒。
可没想到宁修言却成了一个傻子。
而痛失爱将的先帝也因秦岭关失守,一怒之下重病不起。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没多久,前方便又传来噩耗。
替先帝御驾亲征的太子与镇远侯府的老侯爷双双战死沙场!
这对本就遭受打击而一病不起的先帝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甚至就连传位诏书都没来得及写完,便撒手人寰。
好在先帝自觉大限将至前就秘密派人传信沈卿绾的母族,也就是手握重兵的英国公丁修。
命他领兵入京,拱卫京都。
这才没有出现各地藩王叛乱,从而让沈卿绾顺利登基!
可就是这么一位令先帝称赞,女帝倾心的少年将军,如今在李紫涵看来,怕是言过其实。
至少在自己这里不是!
但......却别有一番趣味!
而女人对男人的好奇心,通常便是她沦陷的开始‌。
李紫涵刚欲俯身行礼,但很快察觉此举与自己穿着不符,转而抱拳开口。
“侯爷不必如此,在小女子看来,侯爷虽心直口快,但胜在坦荡,至少要比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上百倍,况且,小女子与婢女能在京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全依仗侯府租给我主仆二人的这间店铺,加之今日侯爷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侯爷!”
宁修言对李紫涵这番说辞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横竖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客气话,听听也就行了,当不得真!
只不过他倒是对李紫涵这人来了兴趣,人美声甜不说,这身材也是堪称一绝。
纵使是有着男子衣物的束缚,却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规模,足见此女心胸宽广!
尤其是这双瑞凤眼,眼型细而且长,仿佛永远都是一副对着你笑靥生花的模样,非常有亲和力。
这样的眼型堪比传说中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仅是一眼,宁修言便在心中对她下了判断!
如此貌美还能在京都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混得游刃有余,此女绝非普通闺阁女子,手段更是远超一般大家闺秀!
当即收回眸光,对着李紫涵笑道:“李掌柜哪儿的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辈义不容辞,实不相瞒,本侯昨夜刚刚清醒便听闻家中嬷嬷所言,本想着今日在府中设宴招待李掌柜,感谢李掌柜多年的帮衬,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柳云成,所以宴请之事怕是要耽搁了,改日,改日本侯必定府内设宴,到时候还望李掌柜赏脸才是!”
“不敢劳烦侯爷,既然侯爷还有要事在身,理当以正事为主,至于宴请一事,只要侯爷开口,小女子定会如约而至!”
“如此,本侯便先告辞了!”
“侯爷慢走!”
目送宁修言押着柳云成等人离去,李紫涵微微眯起双眼!
“珍儿,你说镇远侯这人如何?”
珍儿略一思索,便将心中所想悉数道出。
“京都盛传镇远侯没傻之前为人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可今日奴婢观其言行却与描述中大相径庭,举止轻浮不说,他那双眼睛就......就......”
李紫涵眼角含笑:“就什么?”
“就没从小姐身上下来过!”
闻言,李紫涵瞬间双颊通红一片,娇羞道:“休......休要胡言乱语!”
珍儿嘟起小嘴反驳道:“才没有胡言乱语,刚才奴婢瞧得真切,不信小姐没发现!只不过侯爷与先前那些世家子弟不同,他的眼睛不会吃人!”
李紫涵拍了拍珍儿的小脑袋,语气中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是啊,他的眼里虽有男女之情,却无半分欲望,所以说这饭啊,小姐我怕是吃不到咯!”
“啊?”
珍儿诧异的看向李紫涵,有些疑惑不解。
轻点了下珍儿的秀额,李紫涵语气有些失落。
“有欲方有求,他瞧我的眼神没有半点男女之欲,又怎会真的设宴请我过府一叙!不过是些场面话,给彼此一些体面罢了!”
“那小姐,若是镇远侯真的设宴呢?您赴约吗?”
略作沉吟,李紫涵白嫩的脸庞浮现出些许狡黠之色。
“去,为何不去?他镇远侯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能白吃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珍儿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李紫涵,试探着开口问道:“小姐,您莫不是对镇远侯......”
话音未落,李紫涵耳根子一烫,当即佯装恼怒地举起手追打。
“让你乱嚼舌根!”
“哎呀,小姐,奴婢还没说什么事呢!”
“你还说!”
......
跟在御林军身后的宁修言,自迈入文德殿的那一刻起,心脏就扑通狂跳。
出于好奇心作祟,他一直想要抬头打量一番,可又觉着封建王朝的规矩太多,万一一个不小心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从而触怒了龙椅上的那位女帝,那就亏麻了。
于是强压住心中冒出的奇怪想法,紧盯着脚尖亦步亦趋的老实跟着。
那模样,像极了宫中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而龙椅上的沈卿绾瞧见大殿中的这一幕,不禁黛眉微蹙。
朕芳心暗许的少年将军,如今怎的这般谨小慎微。
直到陈恩轻咳一声,沈卿绾方才反应过来,宁修言已经站在大殿之中许久了,群臣也在等着自己问话。
当即整理了下裙摆,故作诧异道:“镇远侯今日怎的上朝了?莫非是身体康复了?”
宁修言想了想,决定还是学着电视剧里的范本回答:“托陛下的福,臣于昨夜苏醒,只是这记忆尚还有些模糊!”
听到这话的沈卿绾,藏在龙袍之下的一双玉手死死握紧,面上却神色如常。
“哦,既然这身子还没好利索,镇远侯为何不在家中安心休养,何故上殿?”
宁修言心中微微叹息,自己是真不想来啊!
可是没办法,谁让家中还有四张嘴等着吃饭呢!
自己的钱还得自己要不是?
万般无奈之下,宁修言双膝一弯,口中高声道:“陛下,臣有冤屈,还望陛下替臣做主!”
而这句话却犹如一根利箭射中了沈卿绾的心房,令她娇躯一震。
“镇远侯不必如此,且先起来回话!”
“多谢陛下!”
可起身的宁修言却依旧眼睑低垂,未曾抬头看龙椅上的自己一眼。
这在沈卿绾看来,宁修言是心中有怨。
想来自己这么多年对他的保护却是令他心生嫌隙了!
即便隐藏得再好,沈卿绾的语气之中还是不免掺杂了些许委屈。
“为何不敢抬头看朕?”
被女帝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让宁修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世的古装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见着皇帝就该低着脑袋,这样方能显得皇帝尊贵啊!
若是直视天颜那可是大不敬啊!
可女帝发问,自己又不能装聋作哑,无奈之下,宁修言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臣痴傻五年,恐御前失仪触怒了陛下,故而不敢直视天颜,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既是有冤,爱卿尽管抬头答话便是,朕恕你无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修言也就索性抬头看向了龙椅上的女帝!
只不过有着冕旒前珠帘的遮挡,宁修言一时间也看不清女帝的真容。
不过倒也没事儿,只要自己能申冤就成,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而这时隔五年的再度对视,却险些让沈卿绾于众臣面前失仪。
依旧是自己所熟悉的脸庞,只不过这一次宁修言的眼里却再无往日的那般深情,反而清澈明净,似是不认识龙椅上的自己。
刹那间,那对深邃明亮的眼眸令沈卿绾的心房没来由的一痛!
强自镇定下来的沈卿绾决定先将朝堂之上的事情处理完,至于其他的,等下了朝之后再议也不迟。
如今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已然苏醒,只要与他言明,聪慧如他,定然知晓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良苦用心!
“不知镇远侯有何冤屈要申?”
一听这话,宁修言当即开口。
“陛下,臣要状告白羽卫副统领柳石钦之子柳云成,趁微臣心智受损之时,暗中串通侯府上的田庄管事,侵吞我侯府五年的田租,不仅如此,他还命田庄管事以臣需要救治为由,私自将田租上涨,从以往只收一成租金,到如今要收七成,诓骗田庄上的佃户足足五年之久,这是要吃我镇远侯府的绝户啊!而且先前来的路上,臣恰巧撞见他当街强抢民女,故而一气之下将之揍了一顿,带入皇宫,请陛下圣裁!”
此话一出,整个文德殿宛如死水一般寂静!
而跪在大殿中的柳石钦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哈哈哈,好啊,好一个白羽卫副统领,好一个柳家!”
听完宁修言的叙述,沈卿绾怒极反笑,眼眸凌厉地看向柳石钦寒声开口。
“朕的柳爱卿,你可还有话要说?”
柳石钦顿时神色一慌,磕头如捣蒜般道:“陛下,镇远侯与犬子昔日曾有旧怨,如今大病初愈,臣以为其神智尚不清明,所说之事自然是作不得数,还请陛下明察!”
宁修言瞥了一眼柳石钦反驳道:“柳大人若是不信,我那吃里扒外的田庄管事还在定鼎门处跪着,大可以招他进殿讯问!至于强抢民女一事,今日朱雀街上的百姓可都瞧见了,皆可作证,而苦主也是租我侯府店铺的李掌柜,陛下可以派人将她传至大殿,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恰在此时,沈卿绾适时怒斥:“柳石钦,你还敢狡辩,可是要绣衣卫将当年被柳云成调戏的外乡女子一并传来?”
沈卿绾的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刻的柳石钦身子一软,宛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一旁的柳云成更是不堪,从被押进文德殿,看着自家父亲跪倒在地时就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来人!”
一声令下,殿外的两名御林军应声而入。
沈卿绾厌恶的看向柳家父子,“将柳石钦、柳云成二人押入天牢,明日午时问斩!”
“喏!”
随即又扫视群臣一眼,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齐江的身上!
“绣衣御史齐江听诏!”
“臣在!”
“朕命你即刻带人前去柳府抄家,抄得的财物一律充入国库,至于柳家家眷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待明日柳石钦父子二人问斩后,男丁流放,女眷发配进和声署!”
“喏!”
齐江刚要领命而去,却又听到女帝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
“慢着!”
只见沈卿绾美眸柔和的看向宁修言问道:“不知镇远侯这五年亏损了多少银钱?”
宁修言略作思考,便开口道:“不算店铺,光是田庄,侯府五年总共亏损约莫七万两白银!”
“七万两白银?”
朝中大臣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要知道上好的田庄顶天了一年也不过堪堪是一万两收入,这还不是每年都能做得到!
而宁修言却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七万两,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骗吗?
但众人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儿管他人瓦上霜?
左右不是自家掏钱,心疼不上,也犯不着为了一个罪人与刚刚苏醒的镇远侯交恶。
况且,保不齐他以后还会得到女帝的重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为官之道,不外如是!
只不过不少人心中都在暗想,为何当初痴傻的不是自家儿郎,不然今日这七万两不就成了自己的了?
此刻,户部尚书王茂清却是忽然出列开口驳斥。
“陛下,臣以为镇远侯故意夸大损失,想要借机敛财!如此欺瞒陛下,其心可诛,还望陛下治其欺君之罪!”
见有人出言,监察史张苍也是帮腔道:“陛下,臣以为王尚书所言在理,镇远侯此举确有欺君之实,恳请陛下降罪,以肃朝纲!”
“请陛下降罪镇远侯,以肃朝纲!”
沈卿绾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朝臣,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拉下一个柳石钦,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扳回一城?
可正如王、张二人所言,宁修言的话确有些欠妥,毕竟七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
平白无故的多出两万两白银,任谁看了都会眼红!
百般思索之下,沈卿绾决定以宁修言刚苏醒为由替他解释过去。
没成想宁修言却是抢先一步与群臣对峙了起来。
“笑话,诸位大人以为这七万两是为本侯自己要的?”
此话一出,沈卿绾顿时疑惑,难不成宁修言还有什么别的深意?
果不其然,不等众人开口,宁修言冷声道:“诸位大人锦衣玉食自是不知民间疾苦!可我侯府的佃户们却是被柳云成与秦玉二人联手诓骗了五年,他们每年勒紧裤腰带从家中挤出七成的佃租用于给本侯治病,这七成对你们来说不多,但对他们而言那是几乎倾尽了所有!这七万两除了本侯自己的租金外,余下的悉数是给这些佃户的精神损失......哦不,是赔偿!”
“一派胡言!”
王茂清冷哼一声,随即对着台阶上的女帝道:“陛下,镇远侯如此狡辩,足见其毫无悔改之意,其心可诛,臣以为......”
可不得王茂清说完,宁修言便厉声怒斥。
“王尚书,若你不信,大可以去我侯府的杏花庄上瞧瞧,看看佃户们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此正值深秋之际,庄上的孩童们还身着单衣!不知你家中可有子嗣?若有,本侯也不要你家中子嗣穿他们的衣物过上五年,只需过上一月即可,如何?”
王茂清哪能同意宁修言的话,若是这样,自家的孙子不得冻出病来?
一见他那副模样,宁修言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嘴角冷笑:“怎么?王大人是不愿意?那好,张大人,不知你家中可有子嗣?”
张苍顿时哑口无言。
宁修言不理会两人,接着杀人诛心道:“两位大人尚且心疼自家子嗣,那些佃户就不心疼自家孩子了?还是说你们两家孩子的命是命,别人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都说为官者理当躬履俭素,爱人如子,看来二位大人也不是什么好官啊!便是与民同苦都做不到,如何能体恤百姓疾苦?”
宁修言一番直指人心的发言,顷刻间令王茂清与张苍二人汗如雨下。
就在二人不知该如何反驳之时,一道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忽然响起。
“镇远侯此话言重了!”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穿绯红官服,腰间佩戴着银鱼袋的官员缓步走出。
向着龙椅上的女帝深深一礼后,方才回头对着宁修言恭敬道:“见过镇远侯!”
宁修言左眉上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唇红齿白,丰神如玉的少年郎。
此人缓带轻裘,貌似潘安,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散发出一股令人舒适自在的感觉,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涵养极深!
卧槽,这哥们儿是谪仙下凡吧?这神态,这气质,卧槽,妥妥的人生赢家啊!饶是强如我巅峰时期,碰上他也得退避三舍!
倘若这小子勾勾手指,还不得将京都那些个深闺名秀迷的自荐枕席?
当然,作为一生要强的华夏人,宁修言这一生又怎会弱于他人?
顷刻之间,眼眸中便蕴含了三分悲伤七分寡欢的忧郁气质。
“你是?”
“回镇远侯,下官乃是兵部左侍郎郭子瑜!”
“郭子瑜?”
口中细细咀嚼着三个字,脑海里却近乎疯狂的搜索着关于郭子瑜的信息。
遗憾的是即便宁修言将自己的CPU转冒烟了,还是没有想起关于郭子瑜的只言片语。
见宁修言如此,郭子瑜轻笑着开口:“镇远侯没有听过下官也属正常,当年下官不过是三甲百名开外,之后便在外当了个县令!五年前才刚刚调回京都任职!”
见对方自报家门,宁修言也就顺势抱拳行礼。
“原来是郭大人!失敬失敬,不知郭大人所说再下言重了是何意?”
“不敢不敢!”
郭子瑜赶忙回礼,随即解释起来。
“镇远侯方才之言却是令我等百官汗颜,诚如镇远侯所言,为官者理当躬履俭素,爱人如子,只不过二位大人身居高位,目光自是要比寻常官员看得长远,更是要将心思放在最为重要的事情上,替陛下分忧!而事关百姓民生之事,自是有一方县令操持,如此各司其职,方能保我大夏国祚绵长!”
“是啊,郭侍郎所言在理!”
“身居要职自当是站得高,看得远,倘若只是将目光放在咫尺之内,如何能够让大夏国运长久?”
“要不说还得是郭首辅的儿子呢!小阁老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不愧是郭家麒麟子,郭首辅教导有方啊!”
听着两旁的彩虹屁,宁修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刚想开口,便又听郭子瑜道。
“诚然,镇远侯所言亦是在理,但镇远侯府上佃户们的遭遇非是我大夏官员不作为,实则是有奸臣作祟,三位大人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实不该因柳家父子伤了和气,一切源头皆因柳家父子所起,故而......”
话未说完,郭子瑜便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大殿地面。
“臣恳请陛下念在杏花庄佃户们忠心为主的份上,免其三年田赋,至于镇远侯口中的七万两虽不知真假,但想来以镇远侯的人品应是不会有差,只不过如今国库并不充盈,所以还请陛下三思!”
宁修言本来听着郭子瑜的话还觉得挺高兴的,可最后闹了半天还是嫌七万两多了?
甚至最后牵扯出了国库,笑话,我自己的钱,关国库何事?
这可把宁修言气坏了,断人财路更是如同杀人父母,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刚准备舌战群儒,却听一道清泠的声音自身后传出。
“若依郭爱卿所言,此事应当如何处置才最为妥当?”
“回陛下,臣以为,杏花庄的佃户们忠心为主理当嘉奖,而镇远侯的损失也不能不补偿,故而臣才斗胆请陛下免去杏花庄三年田赋,一来是对佃户们的褒奖,二来也算是略微弥补了镇远侯这几年的损失!其次,依镇远侯府的损失臣不敢妄下判断,所以臣思来想去,还请陛下从柳家抄没的家产中取五万五千两白银作为对镇远侯府的补偿!”
嗯?七万两变五万五千两?合着那一万五千两你补给我?免去三年田赋又怎么了?能和一万五千两的真金白银相比吗?
一万五千两那是自己的,田赋是人女帝的,哪个多哪个少我能分不清楚?
一念至此,宁修言看向郭子瑜的眼中带上了些许不爽,想也不想就跪倒在地。
“陛下,这七万两并非是臣贪得无厌,实则佃户们本就极为不易,况且若是如郭大人所言,倘若身居高位者便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从而对百姓生活艰辛视而不见,臣斗胆一问,若有朝一日,大夏连这千千万万的基石都没了,纵使目光放得再长远又有何用?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无论身居何职,理当都该以百姓为重,请陛下明察!”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八个大字一出,刹那间整座文德殿鸦雀无声。
沈卿绾更是美眸明亮,看向跪倒在地的宁修言,不由得露出些许柔情。
只不过宁修言与郭子瑜二人说的都有道理,一时间她也不好定夺!
想了想,沈卿绾红唇轻启:“杏花庄佃户忠心护主,其心可嘉,即日起,免去杏花庄未来三年的田赋,镇远侯多年损失便从柳家抄没的家产中取六万两当作补偿!此事便算了结了,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众臣闻言皆是跪倒在地,口呼圣明!
而俯首的宁修言却是撇了撇嘴:这女帝还挺会做人,两边谁也不得罪,各取一半,帝王之术算是给这小丫头玩明白了!
行吧,六万两就六万两,总归是要比五万五千两多。
再一个,自己不是已经收回了一万五千两了嘛,加起来比七万两还多出五千两,这笔买卖不亏了,见好就收吧!
“镇远侯,你可还满意?”
我说不满意你能同意?
原本下撇的嘴角随着宁修言再度抬头,已然是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
“臣谢陛下厚爱!”
沈卿绾微微颔首,面露和煦对着宁修言道:“那便先站在一旁候着!”
“喏!”
转而美眸又看向众臣,将早已准备好的问题抛了出来。
“如今柳石钦已下狱,这空出的白羽卫副统领一职,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啊?”
听到女帝提及此事,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了起来。
很快,一名武将就站出来,双手抱拳,瓮声开口。
“陛下,臣以为白羽卫身负拱卫京都要职,而副统领一职更是重中之重,理当交由一位心性纯良之人,否则再出一个柳石钦恐会令京都百姓心生怨怼,故而臣举荐严家严羽担任京都白羽卫副统领一职!”

躺在床上的宁修言开始整理起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
眼下镇远侯府可谓是落魄至极,任谁来了都能踩上两脚!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猫三四只的落魄侯府,偏偏今夜还有刺客前来,这点着实令他费解!
按理说前身痴傻,整个侯府加起来也就大牛和二牛有一战之力,若是贼人早些如今夜这般动手,恐怕也轮不到自己穿越过来!
况且对付这样的破落户,买凶者应当无需制定什么缜密的布局。
所以今夜的刺杀不像是蓄谋已久,更像是在报复或者说是泄愤。
但前身一个傻子又能得罪谁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童言口中的都指挥使又是何人?
听他的口气,那位都指挥使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雇凶杀人,所以才会安排童言等人守在府外!
因为记忆模糊不清,所以宁修言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故而整个人躺在床上跟个蛆虫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哎......假如镇远侯府的老侯爷还尚在人世,自己哪儿还需要操这份闲心,安安心心的躺在家里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岂不美哉?
罢了罢了,投胎终究是门技术活,看看隔壁手握重兵的国公之子,再看看自己,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算了,还是想想明日该怎么上门去收债吧!
想着想着,宁修言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郊外密林,自以为摆脱了绣衣卫追捕的黑衣人,刚想停下歇息一会儿,没成想四道人影便从阴影中走出。
领头的黑衣人心中一沉,低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为首之人眼神凌厉,长刀一指黑衣人。
“留一两个活口,其余的全杀了!”
话音刚落,其身后三道人影便手持长刀一跃而出。
领头的黑衣人见对方来势汹汹心中不免惊惧,今夜想要活命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没有丝毫迟疑,一声厉喝便提刀带人迎了上去。
可越打越心惊,对方虽然人数不多,但动作迅猛又步步紧逼,一时间打得己方频频后退。
而三人刀锋所过之处皆是留下深深印记,足以见得身手之高不似一般人。
自己等人方才经历了一场大战,早已精疲力尽,又如何禁得起这般以命相搏的厮杀?
何况为首之人还未出手,可观其架势,明显是要比眼前三人还要强上不少!
若是等他加入战局,恐怕自己这边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一念至此,领头的黑衣人打定主意一定要速战速决!
可没想到他的念头刚刚冒起,身旁刀芒乍现。
多年以来的生死直觉令他下意识侧身闪避,这才堪堪躲过致命一击,但同时自己的肩头却是挨了一刀。
领头的黑衣人摸了摸尚还温热的鲜血,面容狠戾地举刀冲向了来人......
良久,密林再度恢复宁静,而地上却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的尸体!
一人抖了抖刀身上的血渍,沉声道:“陆哥,都死了!应该是杀手,口中藏毒!”
被称为陆哥的人,略微思考之后对着男子开口:“于兴,你先将消息带回府内,让府上再派些人手过来,今夜之后恐怕侯府将不得安宁,光是我们四人决计拦不住!”
“喏!”
待四人走后没多久,几名追赶而来的绣衣卫瞧见满地狼藉,神色凝重地拉动了响箭。
等到赶来的童言检查完尸首打算派人将消息传递回去时,另一群人也恰好发现了这里。
一见为首之人是齐江,童言慌忙弯腰行礼。
“下官见过御史大人、见过都指挥使大人!”
“怎么样了?”
“回大人,我们来的时候这些黑衣人就已经死了!”
闻言,齐江的眉头拧成一团,随即半蹲下身子开始在尸体身上翻找着什么。
“大人,这些刺客的尸首属下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发现,除了死于刀伤,余下的皆是服毒自尽,下官观其口舌完整,应当不是死士,而是江湖刺客一流!”
齐江收回手,缓缓站起身向着身旁的壮汉问道:“韦擎,你怎么看?”
韦擎瓮声瓮气道:“大人,依属下看来,江湖上敢接这种买卖的没几个,而光看人数就知道定不是穷凶极恶的孤狼,想来无非也就是那几家!”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判断,但听到韦擎的话,还是让齐江额头青筋狂跳,握着绣衣刀的指节也渐渐泛白。
多少年了,竟然还有江湖宵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刺杀王公贵胄的买卖,真以为绣衣直指府是吃干饭的吗?
怒从心头起,齐江阴沉着脸,低吼道:“传绣衣直指令!”
韦擎的表情明显一愣,绣衣直指令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出过了。
要知道绣衣卫自成立以来,绣衣直指令一共也就出现过三次,最近一次,还是在二十年前,用于镇压雍、梁二王叛乱。
那一夜雍、梁两州血流成河,绣衣卫配合着当时的天宁军与并州军,几乎将雍、梁两地的军营屠戮一空。
而得到陛下授意的绣衣卫,更是血洗了两地的王府,无一活口!
很快,反应过来的韦擎与童言等人均是单膝跪地,等候齐江开口。
“即日起,命四方绣衣镇抚使全力缉拿所有在册的江湖刺客,一经发现,就地斩杀!途中若是有谁胆敢阻挠办案亦或是包庇刺客者,以同罪论处,倘若有官员参与,四品之下,先斩后奏!”
“喏!”
......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策划了这一切的少年。
看着正在听曲儿的少年,吴铭快步上前,压低嗓音道:“少爷,风雪楼失手了!”
恰逢此时戏子脚下一滑,少年眉头微动,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两名戏子顿时慌忙磕头退场,只是没走两步,便一命呜呼。
接过身旁女子递来的茶盏,少年轻抿一口,缓缓出声,“说说吧!”
吴铭小声回答,“镇远侯府外有绣衣卫暗中把守,风雪楼的杀手见事不可为便抽身离去,但半道上却被四个来历不明的高手将他们悉数斩杀!”
“来历不明?”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这倒是有趣,天宁军的人?”
“据属下暗中观察,四人所用的刀法不像是军中传授!”
“那就更有意思了!”
少年又接过女子递来的葡萄,随手放入口中,“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吴铭犹豫一瞬,还是试探问道:“少爷,风雪楼那边......”
“无妨,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死了也好,省得我们动手还惹得一身腥,不过......”
少年双眼微微眯起,“这死人也有死人的用处,就当是送风雪楼一个人情,我们坐山观虎斗便是!”
吴铭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面露敬佩。
“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
少年稍作迟疑,还是再度开口。
“告诉风雪楼的主事,若是他们查到了那四人的身份,价钱好商量!”
“喏!”
......
翌日,文德殿内。
沈卿绾头戴冕旒,身着大红金边的龙袍,不怒自威地坐在龙椅上扫视群臣。
“诸位爱卿,可有事上奏?”
大殿之内,群臣四顾,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毕竟昨夜之事有心人已经知道了!
此时,一名须发皆白,面容颇有几分和善的老者一步跨出,躬身向着沈卿绾行礼。
“启禀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不知钱阁老有何事上奏?”
钱墨䜭沉声道:“陛下,如今距荆州痘疮爆发已过去半月有余,户部也拨款白银十万两用于赈灾,但时至今日却仍不见太医院有丝毫建树,眼下荆州各地日日都有人因痘疮身亡,若再无良方救治,荆州恐成一座空城!再者,荆州与京都相隔不过百里,此病邪倘若传入京都,怕是会引起都城内百姓的恐慌!”
听到钱墨䜭的话,沈卿绾微微颔首,随即将目光投向太医院的方向。
不等女帝开口,太医院总判院事章恒益侧身而出。
“陛下,得知痘疮的那日,臣便回去与诸位同僚连夜翻看了太医院内的藏书,但均未发现对痘疮一症有所记载,足见此症在我大夏实乃首例,太医院上下夜以继日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不过想要解决痘疮一症尚还需要些时日,望陛下明鉴!”
沈卿绾柳眉微蹙,“碰上如此顽疾确实颇为棘手,只不过章大人,纵使没有古籍记载,但至少半月以来总要有些进展才是,倘若一味的毫无头绪,朕能体谅尔等,但谁又来体谅荆州的百姓?”
闻言,章恒益当即跪倒在地。
“臣不敢欺瞒陛下,痘疮虽以症状命名,但此病症之复杂不比寻常病邪,臣等实在是无从下手!故而臣斗胆,恳请陛下多宽限些时日让太医院潜心攻克此症!”
说罢,便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沈卿绾心中也清楚,这等罕见病症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医治好的,但奈何荆州的百姓等不了,多给太医院一日,这荆州就得多死一日的人!
“也罢,朕也明白章大人难处,这样吧,朕再给太医院七日,倘若七日之后还无法解决痘疮一症,那便另择一位总判院事吧!”
章恒益神情一暗,心知女帝圣意已决,便再无回旋的可能,故而只得开口应下。
“臣多谢陛下体恤!”
等到章恒益与钱阁老二人重新归回原位,文德殿又化作一潭死水。
环视一圈,沈卿绾再度开口:“可还有......”
话音未落,刑部尚书赵安平愤而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沈卿绾美眸流转,故作疑惑,“不知赵大人有何事启奏?”
赵安平一指武将中的一人,神情悲愤。
“臣状告京都白羽卫副统领柳石钦管教不严,其子柳云成飞扬跋扈,纵奴行凶,强抢民女不成,恼羞成怒之下趁夜杀害女子一家,弃尸荒野!京都城乃是天子脚下,竟发生此等骇人听闻的惨案,还请陛下明察,还京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柳石钦眼眸一沉,当即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臣与犬子冤枉,赵大人所言实乃无稽之谈,若真如赵大人所言,犬子杀害女子一家,敢问赵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难不成是那女子托梦告知与你?”
此言一出,文德殿内议论纷纷。
沈卿绾轻咳一声,看向殿下跪着的两人,表情严肃道:“两位爱卿皆是我大夏的肱骨之臣,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陛下,此间绝无误会!幸得老天垂怜,前几日刑部官员返京之时,偶然发现一人倒在路边,而不远处便是城郊乱葬岗,细心追问之下方才得知此事,臣不敢信口开河,如今苦主就在殿外,还请陛下准其进殿,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赵大人如此言之凿凿,不知柳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女帝询问,柳石钦神色紧张,不敢抬头对视。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什么德行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最是清楚!
往日里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但今日这等丑闻却是搬上了文德殿,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收场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目光偷瞄向文臣中的一人,见对方没有丝毫动静,柳石钦一咬牙,沉声开口:“陛下,臣行行的正坐的端,还请陛下传人证上殿,臣愿与他当面对质!”
沈卿绾点了点头,随即陈恩的声音传出大殿外。
“传人证进殿!”
很快一名御林军搀扶着年迈的老者踏入了文德殿。
刚一进殿,老者便跪倒在地高呼有冤。
沈卿绾柔声安抚,“老人家,莫急,你且将事情慢慢道来,这朝堂所站着的皆是我大夏柱石,倘若真有冤屈,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说罢,还饶有意味地看向众臣!
事是真事儿,只不过路过的并非是刑部中人,而是绣衣卫!
真正的苦主也凭借着胸中的一口怨气不散,强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绣衣卫后方才瞑目!
而绣衣卫也在第一时间将此事便上奏给了女帝。
在得到女帝的授意后,很快柳家父子的罪证就躺在了龙案之上。
只不过在这之前,白羽卫副统领一职沈卿绾并无合适人选,故而此案也就被绣衣卫收纳在了案牍库,并未拿出来大做文章。
否则这白羽卫副统领一职还是会落在旁人手中,得不偿失!
但眼下宁修言苏醒了,正是天赐良机,而白羽卫副统领一职便是女帝为他铺的路!
听到老者说完,柳石钦大呼冤枉。
沈卿绾冲着齐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将绣衣卫查到的罪证递交了上去。
“陛下,臣这里也有绣衣卫收集的罪证,烦请陛下过目!”
齐江一开口,令不少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罪证早不拿晚不拿,偏偏这个时候拿出来?
摆明了是女帝酝酿已久,想要在今日朝堂之上一锤定音!
而文臣中,一位蓄着山羊胡的官员微微眯起双眼。
片刻后沈卿绾眼眸阴冷,将手中的奏章猛地丢向柳石钦。
“朕倒是没想到,拱卫京都的白羽卫倒是成了替你柳家欺压百姓的伥鬼,柳石钦,你好大的胆子!”
看着散落一地的奏章,柳石钦顿时慌了神。
“陛下,臣与犬子冤枉,定是有小人构陷,还望陛下明察,明察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的意思是绣衣卫与刑部联手栽赃嫁祸与你?柳石钦,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柳石钦依旧不松口,试图垂死挣扎。
“陛下,臣与犬子冤枉!坊间百姓尚且知道口说无凭,如今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臣恳请陛下明察!”
而此时留着山羊胡的文官也适时出声。
“陛下,老臣以为,柳副统领此言在理,倘若没有真凭实据,仅因老汉之言便将我大夏重臣缉拿下狱,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不等女帝开口,此人再度开口。
“当然,若是赵大人与齐大人能够拿得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柳石钦自当按律处置,所以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文德殿内,不少官员纷纷下跪出声。
而沈卿绾的眼底却是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杀意。
身为帝王,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光凭三言两语就能定柳石钦的罪,所以自然也是留了后手的,为的就是一击必中。
“郭首辅所言在理,那......”
恰巧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绕过石柱来到陈恩身边耳语了两句,后者微微点头。
望着沈卿绾投来询问道眼神,陈恩压低声音道:“陛下,镇远侯此刻正押着柳云成在定鼎门外求见!”
听到这里,沈卿绾的脸上露出了摄人心魄的冷笑。
而她这一笑,却是让郭元德与柳石钦二人心中均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