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下山，菱月已经离开了，只有赤玄在守着。
“我收到菱月消息就来了，你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吗？”赤玄蹭了蹭她的头。
他已经是有伴侣的人了，自然要和菱月保持距离。
“有点头晕。”她脸色确实苍白，因为失血过多，所以难免对身体造成影响。
赤玄将绕在她手腕上的两条蛇拉下去，“自己爬回去，废物。”
缴玉柔柔弱弱地伏在地上，“是我的错，我该拒绝的，对不起，赤玄大哥。”
松竹只感觉哥哥说话怪怪的，但他也一起道歉，“对不起，我会自己回去的。”
陆青岚无奈地握住赤玄手臂，摇摇头，“别这样，他们还要给我们干活呢，这样得养更久。”
赤玄心里有些酸涩，哪怕青岚是向他解释的话，他也觉得难受。可他一向听从陆青岚的话，只是垂着耳朵不说话。
但看陆青岚捂着小腹，脸色苍白，他又立刻变回兽形，“快回去吧，我给你烧点热水捂捂。”
说话间，马蹄在地上跺了几下，差点踩着两条无法变大的小蛇。
陆青岚好笑地将小蛇抱起来塞回衣服里，亲亲赤玄的侧脸，“我好难受呀，幸好你在这里。”
赤玄很好哄，立刻扬起脑袋。
他伏下身子，让陆青岚更容易上去。
陆青岚捂着小腹，慢慢坐到他背上。“谢谢你呀，麻烦你了。我们过两天去采蘑菇挖野菜。”
“不用的，你好好休息，我可以自己去。”
赤玄感觉到陆青岚小腹贴在他的项脊部位，第一次由衷庆幸自己体温比她高的好处。
陆青岚抬手摸了摸他的耳，赤玄敏感的耳面向前抖动一下。
“你最近不还要去天水蛇族帮助他们吗？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碰不得摔不得，过两天我好些了，和菱月一起去。哦，对了，最近几月，我请菱月一起来吃饭。”
赤玄声音带着笑意，“你什么时候与她关系这么好？”
“我喜欢她的性子，爱憎分明。”
她很久没遇到过如此的人了，喜怒都放于明面上，最是好猜。
“怎么？担心我从她那里打探出你们曾经的缘分？”陆青岚语带调笑。
“不是。”赤玄有些急躁，“我和她真的没有单独相处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去兽神庙起誓！”
陆青岚伸手卷了下鬃毛，编了个小辫子，“玩笑嘛。我没有不信任你。”
但赤玄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一直到家门口都没怎么说话。
“青岚，不要开那种玩笑好不好？我不喜欢。”
他漂亮的眼睛又差点落下眼泪，充满了哀伤。
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过头了，陆青岚立刻将缴玉松竹放到一边，抱住他的脸，“别哭呀，对不起。”
赤玄这会是真的被她气狠了，眼泪大颗大颗掉，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拉着她进屋，给她肚子上盖好毯子。
正要出门打水烧热水，却被陆青岚拉住了手。
要不说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医美，看看这让人心疼的架势。
“你不要生气啦，这次是我口无遮拦，不会有下次了。”
陆青岚一个使力，他便顺势坐到她身边。明明在闹别扭，但手却先一步搭上她的小腹，隔着毯子轻轻按摩。
“不是生气，是难过。”赤玄闷着声音，“你不相信我。”
陆青岚一个头两个大，“不是的，我真的相信你。”
“那下次不要这么说了好不好？”
赤玄湿着眼睛，眼尾还带着红，俊美端正的男子现下就像怕被主人遗弃的狗，怯怯地想取得一个承诺。
“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赤玄一下就被哄好，将毯子裹到她身上，柔声道，“我去烧水烧饭，这两天可能有些忙，你好好休息。”
等他离开，缴玉却爬过来，顺着垂下的兽皮，让脑袋能触碰到温暖柔软的毯子边。
“姐姐，你好些了吗？”
陆青岚睨他一眼，拿不准他要使什么主意，便随意嗯了一声。
缴玉声音柔柔，带着一丝甜腻腻的味道，“姐姐，赤玄大哥在姐姐出现前都没有什么，定不会与菱月有什么的。”
这是在帮赤玄说话？
她可不相信这个小绿茶会这么好心。
见陆青岚没有回话，缴玉眨眨眼睛，“我听说，赤玄大哥是䑏疏族中最强悍的雄性，菱月是潜力最大的雌性。幸好姐姐来了，不然等菱月成年，她要是想要赤玄大哥，那就......幸好姐姐来了，赤玄大哥也幸运地遇到了姐姐。”
陆青岚是听明白了，他在挑拨他们，但这又不得不说是事实。
这就是绿茶的功效吗？一句话没有说错，也没有说赤玄半句不好，就能让她感到不舒服，忍不住去想，如果没了自己，赤玄会不会就......
看着陆青岚的表情，缴玉自知是自己的话成了，暗自窃喜。
“如果不是姐姐心好，我和松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与母亲外的雌性接触。我们很感激姐姐，也感激愿意接纳我们的赤玄大哥。
那天的话我们也听到了，如果姐姐认为利益共存的关系更适合我们，只要姐姐不嫌我们，我们愿意这样，受姐姐驱使。”
她捋清了其中的意思，不得不说，缴玉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一句话说明了哪怕没她，他们都不会和其他人结合。一句话说出了自己愿意与她结盟，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可是，谁能说得了未发生的设想呢？你说赤玄会在菱月成年妥协，我说他不会，他是又木愣又迟钝，但他不会将就着将一生都糊弄过去。”
陆青岚似笑非笑，伸出手，让缴玉的脑袋贴上来。
“我不是傻子。”
缴玉毫不在意地轻哼一声，看起来有点愉悦，“你当然不是，你聪明又真诚，我从没想过我能欺骗你。但姐姐也说过，短期内，利益比情爱更能让结盟牢固。所以照道理，我们的感情应该更加牢固。”
“是吗？”陆青岚笑容带着几分讥诮。
“是的，我们不求伴侣的称呼，只求一个机会。我们不会成为您的伴侣，只是您收留的，利益同盟者。”
这讨巧无比的话，不再将他们局限在简单的姻亲关系，而是合作共赢。
“我知道了。”陆青岚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中是明晃晃的审视，但缴玉并没一丝波澜，甚至抻了抻蛇身。
“合作愉快，合伙人。”陆青岚伸出洁白的手臂。
“合伙人？”缴玉歪歪头，很快就理解了意思，伸出尾巴尖，与她握了握。
感到指尖凉意，仅仅几秒，陆青岚收回有些冷的手指，抿了下唇，提醒她，“不过我要回家的，你们不能把一切寄托在我身上。”
她也是好心，希望他们不要将鸡蛋全放在她这个篮子里。
“他能跟着你，我们自然也可以。”缴玉盘回去，很是坚定，又找补一句，“我们不是合伙人吗？”
陆青岚轻笑一声，“我不带你们，你们先前冒犯我，我不想掀过去。”
缴玉一下子哑了火，许久才憋出一句，“抱歉。”
一步错步步错。
但当时时间不容他们挥霍。
没关系的，他们一定能在之后打动她，一定能将赤玄，取而代之。
而早在陆青岚安慰赤玄时，缴玉就和松竹商量好了一个计策。
烧水的赤玄也第一次面对了松竹的挑衅。
当然说挑衅其实也不是，因为松竹脑子要比缴玉单纯，性子也比较温吞。
“赤玄大哥，虽然我们很感激你的接纳与之前愿意帮我们说话，但与菱月的事情，你不应该和青岚姐姐发脾气。”
他说得头头是道，“本就是你没有收拾好，让青岚姐姐难受了。现在你还反过来让姐姐安慰你，这太过分了。”
赤玄有点羞恼，他想，这是我和青岚的事情，关他们什么事。
当即就呵斥一声，“你想挑拨我和青岚的感情？”
“不是的！”松竹顺着围栏卷上，让自己与他齐平。
“青岚姐姐性格好，但这不是你任性的理由，归根到底，是你与菱月之前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
赤玄捏着石头灶子，“你不配说任性不任性吧，青岚绛潮期还要和你们跑，等你们恢复，我总得和你们算算账。”
松竹也内疚起来，如果他们再强一点，那也不至于这样，甚至还能变大让青岚骑着。
“赤玄大哥，这不能一概而论，你的过错是你的过错，我们的过错是我们的。既然成为了青岚姐姐的伴侣，你就不要让青岚为了这事再反过来安慰你。青岚姐姐是个善良的人，但我们既然成为了她的伴侣，就不应该再与其她雌性纠纠缠缠。”
赤玄将热水舀到竹筒里，不再言语，烦躁不已。
一个傻子。
但心情又莫名低落下来，他好像真的在恃宠而骄，明明是他没处理好，却还要青岚安慰他。青岚也认为他不懂事吗？可他真的对菱月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哪怕没遇见青岚，自己也不会同意与菱月结伴。
算了，这些日子，他还是避着菱月些，吃饭时也不回来了，免得青岚不开心。
见完成了哥哥交代给他的任务，松竹才慢悠悠离开。
一进去，他便看见哥哥盘在了床下，占着垂在地上的毯子一角，睡得安稳。
这是......同意了哥哥的亲近？
松竹没来由地低落，他很笨，还很弱，并不会讨青岚开心。
但昨日那双温暖扶住他额头的手，那个温暖的怀抱让他眷恋无比。如果，如果他在强一点，青岚会不会像看赤玄一样看他？
松竹慢慢爬到角落的草垛上，脑袋垫在身子上，专注地看着床上安睡的女子。
赤玄将水送进来，看到蜷在床边的缴玉也不再说什么，将热水放在桌子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青岚抱起来。
陆青岚确实累极了，因为失血过多，头疼极了。她掠开眼皮，见是赤玄，便亲昵地抱住他。
“头疼。”
赤玄手指按在她的头上，灵力聚集指尖，为她按摩缓解，“我给你按按。好些了吗？”
确实缓解了些。
“好些了。”
“我这些天有些忙，做完饭，下午就不回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回来再帮你解决。”赤玄按住她的小腹，轻轻按摩。
陆青岚睨他一眼，伸出手指点在他眉心，“皱眉做什么？又钻牛角尖了？为了避开菱月？”
见他握着自己的手也不回话，陆青岚轻笑一声，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阿玄，我爱你的，也相信你。我们和菱月好好沟通好吗？我等你想通回来。”
赤玄握着她的手吻在她手背，“好。”
——

“去默望林找木耳？”赤玄皱了下眉，他其实并不想陆青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我陪你去。”
“木耳很好找的。”陆青岚拉住赤玄的手，见他又露出可怜兮兮的委屈样，陆青岚立马改口，“但我们一起踏秋也好。”
美色误人啊。
陆青岚迷迷糊糊同意了，回过神立马瞪他一眼。
赤玄却弯起唇角，看起来端正严肃的，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
谁能想到一开始老老实实跟个老干部一样的赤玄会这么能撒娇啊，好跟个护卫犬一样，恨不得每天跟着她，一分开就像是有戒断反应，感觉都能哭出来。
赤玄上前自然地拉过陆青岚的手，“走吧。”
秋季确实是采木耳的好时候，随处可见黑色的木耳一丛丛从树上探出，就像黑色裙边。
陆青岚之前用柔韧的藤草编了个菜篮子，垫了一层塑料薄膜填补空隙太大的问题。虽然不是很牢固，但对于她日常采一些少量的类似木耳蘑菇一类的轻巧植物也是很合适的。
因为木耳一次性也不能多吃，赤玄对于这个也没有什么兴趣，他感觉这种东西咬下去黏黏糊糊，一股子泥土气，味道实在不好。所以陆青岚只薅了一棵树木耳，并没采太多。
“木耳不能多吃，不然会对肠胃产生负担。”她一边采，一边和赤玄讲述木耳的注意事项。
赤玄一边听，一边替她薅木耳，时不时问几句怎么把木耳做好吃。
“如果有山药就好了，木耳炒山药，清炒也好吃。”陆青岚叙叙念念。
“山药？长什么样，我去找。”
陆青岚摇摇头，“我没见过野生山药，我们那里的都是自家人工干预培养的，样子更加漂亮。不过它们很像树根，外皮薄，但汁水弄到皮肤上后，皮肤会红肿瘙痒。”
“我知道，之前有兽人无意中吃到了这种树根，祭司特意教我们认了下。”
赤玄看起来有点抵触，当时那个可怜的兽人咬了口“山药”，当即嘴圈就红了，痒的他满地打滚，一直到森过来给他治好，他才奄奄一息地被几个兽人抬回去。
那一幕太可怕了，简直就能成为他的心理阴影。
“这也能吃吗？”
陆青岚看一直淡定严肃的赤玄摆出这副模样，感觉到很稀奇，忍俊不禁，“对呀，味道还很好。”
她理解前辈的有心无力，在未和平前，任何基建都是空中楼阁，必需要先促进团结和平，才能发展基建。
她们能在忙碌中教授兽人制盐等事情，已经很难得了，更别提细致到一个个的菜品。
赤玄不置可否，他无条件满足伴侣的所有无害要求。
山药的地方与他们采摘木耳的地方很接近，因为祭司教导过，所以没什么兽人来采摘山药。
她很快就找到了两根粗壮的山药，依靠赤玄的弓箭，将它们挖了出来。
陆青岚满意地将山药放到篮子里，赤玄则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满是山药汁的箭端，很是嫌弃。
自从陆青岚来了，他的弓箭正途用武之地越来越少，不是叉鱼刮鱼鳞，就是切蘑菇采山药。
陆青岚也有些心虚，咳嗽两声，“等我找到了铁矿，我们冶铁制造出镰刀就不用弓箭了。”
“没关系，它能对你有用也是好的。”赤玄立马解释，他只是嫌弃那个能让皮肤变痒的汁液而已。
陆青岚笑了下，和他漫天聊起自己曾经和姥姥姥爷的生活。
“等我们回去了，我就带你去见我的姥姥姥爷，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赤玄反到紧张起来，“可我什么也不会，我到时候带些什么去？你们那里应该不缺精盐......”
“安心啦。你是我选的伴侣，他们爱我，也会喜欢你的。”陆青岚笑得温柔。
姥姥姥爷要是知道她有了爱人，定会开心得准备一桌子菜。哪怕他们不在了，他们也会为她高兴。
眼眶有些热，陆青岚笑着带过了话题。
她不爱和别人讲自己家庭的情况，每次都是含含糊糊地带过。也是因为家庭原因，她更爱描述姥姥姥爷对她的温柔，欲盖弥彰一般春秋笔法，好像他们不曾离开。
到了傍晚，他们回到屋中，赤玄现在烤鱼已经炉火纯青了，炒菜则是陆青岚擅长的。她还在里面加了朱果汁液，山药炒木耳还带了一丝甜味。
可惜就是大豆榨油的利用率太低，她没有工具，赤玄的弓箭也不适合，还是找了其他兽人帮忙，才榨出了一点点。
制作研磨榨汁工具也迫在眉睫。
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过，忙得脚不沾地。
赤玄在她极力推荐下，怀着赴死的决心尝了那白嫩嫩的山药，意外好吃。
他发誓，除却婆婆丁煮蘑菇，山药炒木耳成了他第二喜欢的东西。
他的伴侣怎么可以如此聪明优秀，每一样草在她手里都能变成绝佳的食物。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来，打算去采菌菇，她这回打算多采些，到时候做菌菇干。
到了默望林，却意外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菱月。
她看着他们，冷哼一声，翻个白眼，扭头跟着母亲进了林子。
陆青岚回过味来，这些天实在忙，忙得她像个陀螺似的，早把菱月和赤玄的事抛之脑后了。
见她这样，她拉拉赤玄的手，“你和菱月说明白了吗？”
赤玄一脸坦诚，“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能单独去找其他雌性。你最近忙，所以我打算等你空下来在和你一起去找她解释。”
陆青岚一噎，倒也不必这么守男德......
“她们进林子没事吧，不是说里面有很多危险吗？”陆青岚有点担心。
“默望林外圈没有危险，最多是狐狸或者黄鼠狼。而且菱月与她妈妈都是战斗型兽人，只要不接近内圈都没什么危险。”
陆青岚好笑地看他，“外圈没危险，你还老是跟过来。”
赤玄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对林子熟。”
“行了，今天去和菱月道歉说清楚啊。”陆青岚心知肚明，赤玄因为最初见面伤害她而有了心结，也不戳穿，推了他一把，率先进入林子。
赤玄弯唇笑了下，眼中盛满温柔的光，跟了上去。

陆青岚一口气爬下了剩下的路，幸好小丘陵并不高，虽然路有些崎岖，但并不陡峭。
缴玉指挥着，很快就找到了一头白发的染。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也像失了水分光泽，有些干枯苍白，看起来就像上好的珍珠蒙了沙尘。染混浊的眼睛眨了眨，看向来人。
“缴玉松竹？”
陆青岚走上前，抬起手臂，将两条小蛇送到她面前，“他们很想送送你，所以我带他们来了。”
染接过他们让他们盘在树上，又伸手去摸她脸，“对不起，你明明在绛潮期，却还要为我们奔波。”
说着，她居然落下眼泪。
柔软的带着丝丝凉意的手在她脸上滑过。
陆青岚轻笑一声，“没什么的，毕竟你给我的报酬并不小。”
染温和地看向两个孩子，叹了口气，“他们有缺陷，做奴做侍都是高攀了你，那些补偿算什么。是我算计了你，对不起。”
“我自愿接纳他们的，你是一个很好的母亲。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是我？我明明那么平凡，但好像你们就认准了我。”陆青岚神色复杂。
“......青岚，你并不平凡，你对于所有人哪怕是冒犯了你的缴玉他们都怀有悲悯与同情，你坚定又自尊，这都是你美好的品质。”
染抚过她的眉眼，“我的族群将永远追随你。你将成为比荔弦更为尊贵的人。”
随后她吐出一句，“兽神的使者”。
陆青岚清晰感知到，缴玉与松竹的茫然的样子也显示出来，这不是兽语，是汉语。
“我知道了，可我做不了任何保证。”她垂下眼睛。
染点头，温柔包容地看着她，就像地母在看自己的孩子，“我们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任何代价，永不后悔。”
她又转向缴玉松竹，“你们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与蛇族不同，也一直奇怪与对方的互感，今天我将全部告诉你们。”
染的脸上浮现短暂的痛苦，看着面前两条伤痕累累的小蛇，轻轻闭上双眼。
“你们天生身有缺陷，是因为和你们本身就为一体，一体双头。是你的父亲，我的伴侣——壬，他以自身为祭，求取我们族群的蛇神肥遗，得一节蛇骨，取了你们本身骨血，以灵塑造了松竹你的身体。”
这是他们的秘密，她守护了十八年。
传说肥遗，一头双身，而缴玉松竹则是相反，她拿不定这是不是灾祸，只能掩藏起来。
不过就算将他们分开，他们灵魂的共通也无法斩断。所以，缴玉与松竹会触感相通。
“你们要好好听从青岚，守护她，尊重她，必要时，甚至做出奉献自己一切的打算。守护好，我们的族群......”染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伸手抚摸在松竹头顶，“尽一切方法，提高自己，你需要护好缴玉和你的伴侣。”
“我知道了，我会的。”松竹落下泪水。
染又将缴玉抱在怀里，“对不起，总是叫你照顾好松竹，对不起。”
缴玉摇头，“我是怨过，但知道这些后，我不怨了，反倒是我占了便宜。”
如果让他选，虽然很对不起松竹，他还是愿意成为更加健康的那一个。松竹的精神力实在太弱了，怕是兽世几岁的孩童都能与之一战。
染拉住陆青岚的手，带着她摸向自己的孩子，将两个孩子交付给了她，“麻烦你了。”
说罢，她突然一个用力扯下心口那最漂亮的一片蛇鳞，塞到陆青岚手里，动作之快连缴玉松竹都没反应过来。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只有这个，只有这个。”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生机散去的味道。
只有这个带着她最后精力的鳞片，能护住任何人的一次致命攻击。
她在拿最后的东西求她。
求她看顾她的孩子与种族。
为什么？为了族群，她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灵力，现在又为了孩子，她居然还能付出一切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你......”陆青岚声音暗哑，眼圈也被她为了孩子孤注一掷的决绝而晕红。
染温柔地看着她，手拂过她的眼，“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成为你的母亲。”
她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陆青岚看着她的目光包含什么，也自然清楚自己作何模样能让她心软。但也是由衷心疼她，为她难过，她对母亲的濡沫之情居然能如此轻易投射在刚刚见面的人身上，那她在原本家中该是多么希冀父母之爱啊。
染眼角落下鲜血，容貌迅速衰老下去，就像脱水苹果一样。托付了一切，她已孑然一身轻。
她看向天空，闭上双眼，长发已然全白了。哼唱起一首悠远的歌谣，轻柔似风拂过山林，恰似远古传来的语调，莫名让人舒服。
最后，她化作一条漂亮的赤练蛇，随着树枝一点点反弹回原样，她的身躯也化作了点点毛绒绒的光球消散离去，如梦如幻。
陆青岚深吸一口气，轻轻呢喃，“好，我会接纳他们的。”
风拂过她的发梢，两条小蛇不由与她更加贴近，“你们的爸爸妈妈确实很爱你们。”
让她都不知从何羡慕起，从何嫉妒起。
她在五岁前，父母还是愿意装一下和睦，但五岁后他们便不再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一直到她上小学，他们实在忍受不了对方，提出了离婚。
后来，她被判给了父亲，而父亲却将她视若无物，每次工作都是很晚回来，最后甚至搬去了故去的爷爷奶奶家。
她享受过他们的爱，哪怕是敷衍，所以更不愿他们如此冷淡她。
她就好像被困在原地的游鱼，一圈圈游着，祈祷落下廉价的饲料。
她实在羡慕染和她伴侣付出的母爱与父爱，只要看着就好像，自己也能被温暖，所以她留下了缴玉松竹。
“走吧，该回去了。”陆青岚将一根枝条插入土中。
风拂过她的长发，利落的马尾也被吹起。她脸上带着悲伤与怅惘，显得有些迷茫。
缴玉松竹一左一右缠绕住她的手腕。
我们永远追随你，将你奉为上首。

“缴玉，”染转头，视线落在他身上，“照顾好松竹。”
缴玉敛眸点头。
松竹的身体不及一般雄性强健，甚至比他还弱上几分，如此弱小的雄性，照道理，应该最不得母亲喜爱，但染却十分照顾他。
“去吧，方法不嫌旧，有用就行。受罚不失为接近她的好办法。”
风扬起她的衣摆，一片白雪，风有了颜色。
缴玉扶着松竹离开了。
染伸手，风从她指尖划过，温柔地亲吻她的手指。
“壬，我已经没办法了，对不起，没照顾好我们的部族，我们的孩子。”
面具下流下两行泪水，嫣红的唇角溢出血液又被她咽下去，白纱擦去唇角的血，一松手，白纱被风带走。
“哥，母亲她......”松竹眼中带着悲伤。
缴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要听母亲的话，尽力跟着那个雌性。”
对，听从母亲的安排，那是她能占卜到，他们最好的结局。
想着，缴玉露出一个微笑，“走吧，去受罚吧。”
松竹垂下眼睛，一滴泪水没入衣襟，“嗯。”
赤玄叫了部族的肉食性兽人过来一起拆分了大野猪，他听从陆青岚的话，要了所有肉膘，脂肪油几乎都溢出来。
她打算用这些来炼猪油，自己吃的就用猪油，赤玄吃的就用菜油。先将肉混着大把野菜和盐泡好，等血腥味去去，就能开始熬油了。
三只小野猪也被陆青岚带了回去，放到屋舍旁垒起来的猪棚。先关进不透光的棚里，饿几天磨磨性子。
她换好衣服，洗掉内衣物，就又去看猪圈。
“会不会被撞翻啊？”陆青岚看着用泥土作为粘合剂的猪圈，有些担忧，甚至动手摇了摇壁垒。
毕竟野猪哪怕是崽子，力气都比兔子和山鸡大。
“我会每天过来加固的。”
陆青岚看着摇摇头，“不够呀，它们会长大，到时候就围不住了。”
是时候做水泥了。
黏土，沙子，石灰石。要制造出现代工艺中的水泥明显不可能，强度也会降低几个level，但现在根本没得挑。
依照古罗马建筑中的原料，火山石中含硅酸盐，就地取材的话，黏土是很好的替代品。石灰石虽然也可以用贝壳来替代，但因为这里离海太远，所取数量太多，最好的能找到石灰石。
难点之一大概就是辨别了，毕竟她不可能徒手搓盐酸。
陆青岚烦躁地用碎石片在地上乱划，盐酸怎么做啊？条件太苛刻了，没办法提纯。现在大概只有下酸雨才能解决石灰石问题了。
“青岚，怎么了？”赤玄担心地蹲下来看她。
“水泥不好做，可能要等到集会的时候换贝壳......”
唉，等等。
陆青岚看着手里石片划开的灰白色，表面带着白色条带，质地坚硬，但并不如一般岩石。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眼。
“阿玄，这个从哪里来的！”
赤玄仔细观察过后，指了指远处一座小石山，“那里，你需要的话，我去取来。”
“走走走！先带我去看看。”
陆青岚将他拉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阿玄，你真是我的福星！”
赤玄红了脸，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轻轻吻了下她的手心，“多夸夸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青岚被他进步神速的情话撩得脸色一红，手心的柔软温度仿佛麻痹了整条手臂。
她欲盖弥彰一般推了下赤玄，“先，先去找石头。”
“好。”
这是一片矿石地，触目便是大块大块的石岩，大部分兽人都会来此取材铸造自己的房屋。
植被覆盖率不高，甚至在大片大片的绿意中可以说的上突兀。
赤玄和一个在开采的兽人商量了下，确定了报酬和开采数量。
他看了眼握着石头确定质地的陆青岚，对着赤玄道贺，“恭喜，我们族群也许马上就要有小兽人了。”
赤玄摇摇头，“她还要回家，也并没有想要孩子的意思，我不能拖她后腿，不能让我的一己私欲妨碍她。”
这倒让这个兽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
“那你要尽早开始囤积粮草还给部落了。”
“我会的。”
强壮的兽人拍拍赤玄肩膀。
“你们先回去吧，我到时候送过去。”
赤玄和他道谢。
“大哥，请砸小一点，谢谢呀。”陆青岚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揣到衣兜里，一脸笑意地与他比划。
“盖房子还是大一点的好，不然一块一块垒起来多麻烦。”
“有用，有用。”她模棱两可地糊弄。
“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那就这样吧。”兽人看着赤玄也没劝的意思，耸耸肩去开采了。
赤玄化为兽型让她骑上，“这就是你想要的水泥的原材？”
“对呀，不过说实话，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可以的，你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没失败。”赤玄对她仿佛有着一层滤镜，盲目崇拜。
“我没干什么事情啊。”陆青岚有些尴尬，说来大部分事情，她只是交代了赤玄，赤玄就帮她完成了。
“基本上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
赤玄停下脚步，歪过头看她，“但每一个都是你想出来的。”
他看起来好像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一板一眼说，“一个家中必需有智慧型兽人，如果是雌性，她将成为这个家最重要的中心，如果是雄性，他就会是除雌性外最核心的人。”
他的眼睛漂亮，睫毛浓密扫过，“你是我的锚点，我的中心。”
陆青岚陡然一震。
姥姥姥爷去了以后，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不被人期望的孩子，父母视她为不光彩的过去，可明明是他们带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又不爱她？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他们爱不爱自己，她都要爱自己，享受自己的生活。
但真的毫无影响也不可能，当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爱她时，她只感到头重脚轻的梦幻感。
可她不想深究为什么，只想在此刻沉溺。
片刻的欢愉也可麻醉她从前的苦痛，哪怕之后感情不在，她也会在当下尽欢。
因为，如果她再不抓住这一点他人乃至姥姥姥爷给予的甜，她的人生关系里大概就真的只有少年时父母推搡拒绝她的痛苦了。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陆青岚将脸埋到他的马鬃上，湿润晕开。
“你从没让我失望，我永远相信你。而且没关系的，如果这次石块不符合要求了，还有一座山的矿石。那些碎石片，我们可以混到泥土中做为粘合加固野猪圈。”
前方传来赤玄温柔的声音，就好像春光下的微风，拂过她紧闭的心，抚摸她跳动的心脏。
在这温柔到梦幻的语调里，陆青岚安心地伏在他背上睡去。
赤玄尽力让自己走得稳一些，好让她休息得更好。
夕阳之下，他们的发交织在一起，风温柔地将橘子色的余晖披在他们身上。

陆青岚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十分迷惑，她刚刚下了高铁，打算去旅游的呀。
这是哪里呢？
陆青岚挎着包，握着行李箱，看着周围的一切，疑惑与不安让她一动不敢动。
她拿出手机，想给好友打电话，但这里没信号，上面wifi和5G都变成了灰色，显示无网络覆盖。
她想打幺幺零，但根本拨不出去。
这让她更加不安。
怎么会这样，这个电话明明哪怕没有信号也能拨打......
陆青岚立刻将背部靠到行李箱上，一遍一遍抖着手拨打，细密的汗水在额头上渗出。
最后她实在扛不住一遍又一遍没有信号的提示，手机往地上一扔。但她还有一丝理智，只将手机扔到了柔软的泥地里，而不是坚硬的石头上。
陆青岚抱住了头，深吸几口气。
看了看行李箱，莫名有些安心。因为中奖，所以选择了裸辞环游全国。国家地缘辽阔，有些地区海拔高，冷热交替的。
所以行李箱里每个季节的衣服都有，棉袄棉裤都有两件。里面还有一些一次性用品，比如内衣和床罩等。她发质柔软，也不放心酒店东西，所以也备了香皂和惯用的洗发水一类。
所以说，虽然莫名其妙到了原始森林，但她也能撑一段时间。
不过包里的东西却是大部分用不上了，简单的化妆品、纸巾、快没电的充电宝和数据线。
陆青岚捡起手机，小心用随身湿纸巾擦干净。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手机里的定位系统没坏，她唯一的好朋友联系不到她后会去报警。
现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找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到了晚上一些可怕的野兽会出来觅食，她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
但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样子。陆青岚又一次感到了无力。
算了，先走了再说。
陆青岚艰难地回想曾经的初中地理知识，只能搜刮出怎么看年轮和顺着水流方向走，其他是真的搜刮不出来了。
这也是难为她，大学毕业都三年了，还能挤出这么多知识。
陆青岚打开行李箱，穿上长袖外套，套好长裤，把裤管也扎严实了，才拖上行李箱，朦朦胧胧地沿着太阳的地方走。
但刚走十几分钟，她就僵住了。
前方传来野兽嘶吼咆哮的声音，还有打斗声，树木倒塌的轰鸣声。
一切都预示着前路不通。
陆青岚拖动一下僵硬颤抖的腿，手慢慢松开行李箱。
命都快没了，管什么东西，等它们打斗完，她再回来捡也不迟。
想着，陆青岚转头就跑。
但轻微的声音却引起了注意。
赤玄带领着队伍来到这里是为了击杀一只厄厌。厄厌会给部落带来灾难与疾病，一经发现就要即刻捕杀，以防它踏入部落。
“赤玄，那里有动静，听起来是某个兽人的脚步声。”半人半马的男子手持长刀。
赤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厄厌，思考了片刻，“我去看下，你们给这个厄厌最后一击。”
这是他们䑏疏族的领地，其他族群的兽人想要追求他们族的雌性，都会在四位兽神下发誓加入他们族群。
这种偷偷摸摸来此的多是为了勾引他们的雌性，仔细敲打一下也行。
赤玄化作一匹黑红色的独角兽，向声源处奔去。
陆青岚只觉四周的绿树都在匆匆退去，她几乎是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连头都没敢回。
剧烈的运动让她眼前浮现光斑，但求生的渴望又给她打了一剂肾上腺素，根本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
急促的呼吸声后，她听到了背后传过来不似人类的声音，更像是蹄类动物在追过来，还有奇怪的声音语言。
几支包裹着杀气的箭破空而来，直直擦过她的大腿、脖颈、手臂和腰部，射在了前面的土地上。
陆青岚一下子跪倒下去，疼痛从她的伤口处蔓延开，血迹渗透了衣物。
是人类！
不，不是人类。
她看着那支瞬间化作光点消散的箭支，眼中满是恐惧。
自知躲不了，陆青岚立刻趴下，将自己团起来，让脑袋尽力靠近腹部，双手抱住最脆弱的后脑勺。
脚步声传过来。
这让陆青岚更加害怕，不禁幻想是什么骑在了马上向自己射出了这种根本不可能存在在世界上的箭。
“别，别杀我！”
陆青岚想尖叫，但恐惧让她的声音就像虚弱的猫仔，又细又小。
赤玄听到声音，闻到空气中蔓延开的血腥气，当即大惊失色，化作人形快走几步。
看着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雌性，他几乎想狠狠拗断自己射箭的手。
他从背后只看见散乱的头发和浑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样子。因为惯性思维，他根本想不到会有雌性没有伴侣陪伴下，能进到默望林这么深。
他刚刚说了，停下不杀，但因为前方“兽人”一直在跑。为了威慑，他才沿着身体边缘擦了几箭，但居然伤害了一个雌性！
这项意图杀害雌性的罪名足以让他被扭送到总都城的兽神庙进行审判！
赤玄喉头滚动一下，蹲下来，身上想将雌性扶起。
但一触碰她的身体，这个可怜的雌性就惊恐地继续颤抖。
“别怕别怕，我有罪，你快和我去找医师看看吧。”赤玄语无伦次，只能笨拙地安慰她。
但在陆青岚的耳中，她只听到了一阵奇怪的语言。
是语言，但不是中文或者英语。
可能从这语言中听出了安抚意味，陆青岚慢慢将脸抬起来。
面前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乌黑带着红尾的长发因为低头安抚而垂在地上，长长的藤蔓扎起部分长发，坠着未被剔除干净的绿叶。
他面容出众，剑眉星目，但更为吸引陆青岚目光的是他额上长出的一支尖角，就像最为精致的艺术品一般。而且他穿着兽皮，就像是某个部落的战士一样。
在陆青岚打量他的时候，赤玄也在看着她。
面前这个雌性脸上被泥巴糊了一脸，但她的眉眼精致，因为惊吓而哭泣过的眼睛更像是漂亮的宝石，水光粼粼。
就像爆裂的灵力四散，风声都变慢，阳光摇曳着，落下光斑，映衬着她滴下的血迹。
“很抱歉，我伤害了你。但你的伤口需要治疗，我带你去找治疗师好吗？之后你就算将我送到兽神庙审判，我都接受。”
赤玄目光恳求，带着浓浓的关心。
陆青岚耳中则是，“£&%#￥%＆＃％＄#¢&#***%£¥......”
一串乱码，根本听不懂。
“......对不起，我听不懂。”见面前男人也是一脸迷惑，她换了英语，又换了日语，甚至最后“思密达”和“卡本卡”都出来了。
试过她会的所有语言，仍是无法让赤玄明白。
最后还是实在担心的赤玄做出了动作，他先跪着向兽神忏悔，然后又对着陆青岚磕下，接着抱起了陆青岚。
因为突如其来的腾空让陆青岚不得不抱住了赤玄的脖颈，这直接让反应过来的陆青岚有些不适和尴尬。
但赤玄却红了耳根，他已做下决定，等他结束兽神的审判，便脱离自己的族群去永远侍奉她。若是她实在厌恶自己，那他将接受她的所有怒火与惩罚。
在陆青岚震惊的目光下，赤玄化作了半人半马，结实的手臂还稳稳抱着她。
他只感觉怀里女子的体重很轻，体温比他要低些，没有肌肉。
去时速度显然比陆青岚跌跌撞撞逃离的速度快，她跑了这么久，结果赤玄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她丢弃行李箱和包包的位置。
“行李箱！我的东西！”陆青岚拍了拍赤玄的手臂，身体微微挣扎起来。
赤玄停下来，看着那个方方正正的箱子。刚刚他就注意到了，但为了追踪“入侵者”，他也没有管，看来这是怀中雌性是东西。
赤玄走近几步，可惜他双手都抱着陆青岚，没有多余的手去搬东西了。
于是赤玄喊了一声，很快另一个半人半马的人，或者说独角兽，从树林间钻出来。
“赤玄，怎么了？”
当他看清赤玄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雌性时，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从哪里捡来的？不对，这个雌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信仰战斗女神？那她的伴侣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射出的箭把她弄伤了，她需要治疗。你去帮我把那个东西一起带着吧，是她的。”
“啊？你伤了雌性！”那个人有些惊恐，但还是听从了赤玄吩咐，直接抬起了行李箱，看起来轻轻松松。
陆青岚惊讶了一下他的力气。
但想到这个奇怪的地方独角兽都有了，力气大点又算什么。
等到了击杀厄厌的地方，厄厌已经化作了一团腐烂发臭的黑水，同伴们都在等待他。
见到他怀里的的雌性，也都发出来惊呼，吓得陆青岚只能将脸转过去，用手臂挡一下。
她只是下意识靠近较为熟悉的赤玄，但这个动作却让赤玄脸红到了脖子。
本来他化作人形，皮肤就白，红晕显得更为突出。
“这是哪来的雌性？”
“她看起来不像是战斗女神的信徒。”
“她怎么受伤了？”
一个角呈现乳白色的兽人站出来，“我来替她治疗下。”
“麻烦你了，森。”
赤玄想将陆青岚放下，毕竟她受伤的一些部位贴在了自己的腹部。
感觉到他的这个意图，陆青岚立刻握住了赤玄的手，虽然并不用力，但却满是不安与忐忑。
她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但面对这些半人半马的家伙，她还是更想和赤玄待在一起。
“没事的，别怕。”赤玄只感觉心口微烫，连带着声音都温柔到能掐出水。
其他人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赤玄的眼中都带了惊惧。
兽神啊，这还是那个冷漠不善言辞的赤玄吗？
森和少部分有伴侣的兽人倒是回过味，心中有些感慨和不悦，这是喜欢上这个陌生雌性了，这也代表着赤玄有极大可能会离开部落去这个雌性的部落。
他们又要少一个强大的战力了。
赤玄以人形跪坐下，将陆青岚放到自己腿上，顺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泥巴。
白皙的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青岚确实很漂亮，是一种端丽书卷、大气秀雅的漂亮，就像饱读诗书的才女，张嘴便是诗词，眼尾上挑，晕染着一抹浅红，睫毛浓密。
部分没有伴侣是兽人眼中闪过惊艳，但也只是如此，他们很少会选择其他部落的雌性，这样代表着离开自己的部落与亲友。
森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法杖，藤蔓编织的杖身，顶端弯曲，坠着叶片状的晶体。
只是念了一段听不懂的话，一团光点就钻入了陆青岚受伤的位置。
陆青岚感觉几处伤口不痛了，甚至愈合起来了，再没血迹漫出，她惊奇地看着森手中的法杖。
她这是误入什么修仙世界了？
“先回去吧。”
尽管知道森已经有了伴侣，但赤玄还是因为陆青岚的目光而伤心。自己信仰的不是自然女神，没有一点治疗能力，而这个雌性看起来更青睐有治疗能力的兽人。
赤玄又一次抱起陆青岚，但这次换来了陆青岚的挣扎。
“不用了！我好了。”陆青岚站起来，表明自己不需要被人抱着行走。
这奇怪的语言让兽人们都有些疑惑。
抱着行李箱和挎包的兽人问出，“这是什么语言？为什么听不懂？”
兽人的语言都是相通的，没有听不懂一说。
“我也不知道，回去让祭司看看吧。”
转头看着想从珞白手里接过行李箱的雌性，他立刻上前抱住了她，化作兽型，让她骑在自己背上。
森一阵心凉，雄性的背部只有伴侣能坐，看来赤玄是真的准备离开部落了。
但陆青岚根本不知道这个，毕竟她们连语言都不通，甚至还在惊奇第一次骑独角兽。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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