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晋李嘉世的其他类型小说《藏锦王晋李嘉世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骆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年北边雨水多粮食有歉收的风险,夏国公要去南边巡盐,早早做好经济上的准备。他是干这行的老手。无论是茶、盐还是丝绸或是矿产,经他一巡,好比炼化肥肉——总是能捋出油来。陛下登基后,他在经济上大有功劳,于是从户部尚书一下子被提到国公,还以姓为号,令整个夏氏都尊荣无比。他的孙女夏妙观也进宫为妃,两年就晋位惠妃,成了皇后一人之下的后宫宠妃。不难猜,这回夏国公回来,贵妃的位置也就离夏妙观不远了。临出发前,陛下盛宴招待他,对其殷殷嘱托。夏国公也立下誓言,必不虚此行。两个老头喝得多了,陛下送别夏国公后,坐着软轿回玄晖殿来。暗夜中,他看见几只萤火虫在长街里闪动。于是他问:“那什么东西?”太监回答:“陛下,这里经过琼华殿,那里草木丰茂,后面又挨着湖,或...
陛下登基后,他在经济上大有功劳,于是从户部尚书一下子被提到国公,还以姓为号,令整个夏氏都尊荣无比。他的孙女夏妙观也进宫为妃,两年就晋位惠妃,成了皇后一人之下的后宫宠妃。
不难猜,这回夏国公回来,贵妃的位置也就离夏妙观不远了。
临出发前,陛下盛宴招待他,对其殷殷嘱托。夏国公也立下誓言,必不虚此行。
两个老头喝得多了,陛下送别夏国公后,坐着软轿回玄晖殿来。暗夜中,他看见几只萤火虫在长街里闪动。于是他问:“那什么东西?”
太监回答:“陛下,这里经过琼华殿,那里草木丰茂,后面又挨着湖,或许引出了萤火虫。”
明和皇帝李筹听了,思忖了一会儿,瘫倒在躺椅上说:“走。”
软轿往前行进了几步,又隐隐传来了丝竹之声。皇帝又叫停轿子:“这是什么?——笛子吗?也是琼华殿传出来的?”
太监道:“应当是的。”
琼华殿,平常和死了人似的冷清,今天居然大半夜响起声乐来。皇帝下了轿,在太监托扶下摇摇摆摆走到琼华殿,发现沈遥坐在院子里,摆弄一只玉笛子。可惜沈遥不是高手,吹得断断续续,实难入耳。
皇帝推门而入,沈遥吓了一跳,站起身来,玉笛子藏在身后,好似一个受惊了的小兔子。
烦恼催人老,所以一国至尊的李筹的眼角满是皱纹。可沈遥却一如当年初见,宛若瑶池出浴般纯净。
白芷先反应过来:“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皇帝盯着沈遥问:“深更半夜不睡觉,为什么吹笛子?”
沈遥不说话。白芷只得代为回答:“年节时皇后娘娘赏了些玩意儿,其中就有只笛子。过不几天,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阿遥想着,用俗物做礼物总是不能尽心,所以学一曲笛音为皇后娘娘祝寿。”
皇帝听了,微微一笑,顺势坐在一旁秋千上打趣他们二人:“你二人都不通音律,怎么能学好?”
他只当阿遥早死了心,不是个活人。但从这一曲笛音来看,阿遥的心活泛得很,也许她只是气他罢了。所以他来挑逗阿遥:“我比你强些,我来教你可好?”
阿遥脸色有些不自然,在白芷催促推搡下,也只得将笛子双手奉上:“请陛下赐教。”她的话说得又快又轻,好似极不乐意从舌尖上吐出来似的。
但皇帝新鲜劲儿上来了,哪里管这个,伸手接了笛子,吹了半曲《凤求凰》。
“从未见陛下摆弄这些,不想陛下是个这样的十全能人。”虽然皇帝吹得也不甚好,但白芷的奉承还是在笛音落下那一刻就接上。
“呵,老啦。”李筹快活地回应。
白芷道:“今日练得多,不知不觉就到了此时,不想还吵闹到陛下,实在是我们的罪过。陛下醉了酒,暮春风凉,也还请早早归去,别冻着了。”
沈遥还是缩在后面,一双眉眼如秋波蹙起,更显妩媚风情。李筹站起身来,问沈遥:“你不送送我么?”
沈遥犹豫了半日,把手伸出去:“陛下,笛子别带走了,我只有这一个。”
沈遥能开口说上一句话,都让李筹心欢喜。沈遥那别别扭扭,委委屈屈的声音,比豆蔻少女都显生涩。这最投李筹的心思。
李筹把笛子放在沈遥手上,却没有缩回去的意思。半晌他轻轻拍了拍沈遥的手,道:“皇后寿宴上,我可等着你表演。”
四月二十五,皇后盛诞。
宫灯高挂,彩绸飘扬。自晨曦初照,到日暮时分,庆典礼仪一桩接着一桩,朝臣命妇见了一波又一波,闹了整整一天。皇后在寝宫换下礼服,不免抽空让人伺候着舒经活络——生日没觉着什么幸福,辛苦倒是真的。
只可惜贵为皇后,外面的礼做完了,还得顾着里头的。皇帝亲自设下一桌宴会,来庆贺皇后的生辰。皇后更换了衣裳,又匆匆赴宴。
一妃二嫔四美,都换了常服来,笑吟吟贺喜皇后华诞。皇帝笑道:“白日里那些,都可算是些虚的。说来我也是许久没有来后宫团聚,今日借着皇后的好日子,大家不拘礼数,乐呵一番。”
嫔妃们祝了酒,也各自准备礼物,表达对皇后的敬意和祝福。别的也就罢了,惠妃献上一对儿小叶紫檀柳金双凤手串,真正是精致无双,惹得美人们惊叹:“这样的料子不多见,惠妃娘娘真下了苦心。”
惠妃笑道:“不是好的,怎好送给皇后娘娘。说起来,这还是太后娘娘去了泰山时祈福得来的。我命小福薄,只供奉在佛前,从未穿戴。日久生了佛心,拿来献给皇后娘娘再好不过,又虔诚,又相配。”
皇后推辞道:“这样的灵物,我怎么能夺爱。你收着,也是太后的一番心意。”
惠妃道:“这样的灵物,跟着皇后娘娘更有福。还请皇后娘娘勿要推辞。”
拉扯了一阵,皇帝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瞅着白芷,问道:“你的礼物呢?”
白芷微微一笑,向皇后行礼道:“我的东西,都是皇后娘娘赏的,若是再回赠给娘娘,那必然不行。我也只有我一腔心意,希望娘娘不要嫌弃。”说罢,从袖子中拿出一方手帕,上面绣的是一只紫色祥云凤凰,配上荔枝色牡丹,倒也算是精品一件。
皇后亲自接过手帕,抚着白芷的手笑道:“东西是次要的,我见了你的真心。”
正是一片和乐之时,远远地,一个清丽身影走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妾身沈氏,来贺皇后娘娘千秋,祝愿皇后娘娘松鹤齐年,嘉仪福华,福泽永驻。”
众人见是沈氏,只得看皇帝的脸色。都知沈氏与陛下不睦,也不知是否要上前去扶。
还是皇后贤德,笑道:“你身子不好,还出门来贺我的寿辰。快来这里坐着,别在凉地上跪久了。”
沈氏又磕了一个头,握着笛子走上前来,对皇后道:“我练习了多日,但天资有限。如今我只为娘娘献上一曲《艳群芳》,请众位娘娘也不要笑话。”说罢,站在当地,磕磕绊绊,奏了一首曲子。
皇后执了沈氏的手,笑道:“你这一片心意,不比白芷的少,我听出来你的勤奋。你好不容易出门,既来了,就喝两杯水酒,和姐妹们也乐一乐。”
沈氏道:“我原本想着去娘娘殿里,独奏给娘娘听。到了那里,宫人说您在这里宴请娘娘们。不得已,才在大伙儿面前献了丑。我本意不来的,可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后宫主母,我不能太不懂事。现在,我也吹完曲子,要回去了。”说毕,退后两步又磕了一个头。也不等人同意,一道身影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这沈氏!”惠妃的脸上先有些不满意,“后宫就算是她家后院,主母在此,也不能不经同意就擅自来,又擅自走。”
成美人也说:“虽听说了她惧外人不出门,可是这样的日子,她也太败兴了。”
皇帝的脸色晴转多云。
白芷也低头不语,不敢为沈氏辩一句。她彻夜不眠说服沈氏去略争一争皇帝的宠爱,甚至借着皇后生辰为她谋算机会。可惜沈氏对皇帝的感情甚淡,哪怕为了儿子,她都不肯打破她的原则。
白芷也没办法。
是夜,好好一个宴席不欢而散。原本皇帝是要去陪皇后过生,他心情不好,喝了几倍闷酒就回玄晖殿去了。
白芷回到琼华殿,阿遥正面对青灯坐着发呆。白芷叹一口气道:“你的性子,实在是难磨。”
阿遥道:“当年他强逼我为妾,又指你为质,言说我若死,你也得死。他用权利将我们的性命和自由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叫我屈就,我做不到。姐姐,你别怪我。”
白芷也坐下来,她内心的痛苦不比阿遥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和你,自打进皇宫起,就再也无自由可谈。你不为卿明去争,我也犯不上怪你。只是我必要向你说明我的心意——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卿明达成他的目的。”
阿遥握着白芷的手:“在这宫中,孩子从来不是我的软肋——姐姐,你才是。卿明绝没有到需要我们替他谋划的时候,我不希望姐姐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白芷笑了笑,脸上却如雾霭一般迷离。站起身来,她在地下踱步,思索半日,她安排下一步的计划:“今日就算了。明日是你和陛下初遇的日子——我不要你做什么,但只陛下来了,求你顺着他的毛,别惹他生气。但凡卿明张了嘴,你必得助力一把才是。”
阿遥道:“那我听你的便是。只是你又怎能确保皇帝能来,卿明也能来呢?”
白芷卸下簪环,轻轻梳着一头乌发,道:“陛下今日独宿玄晖殿,我会过去侍奉。”
“可是皇后...”阿瑶抓着白芷的手臂有些担心,“到时查了出来,不免损了你和皇后的情分。”
白芷摆摆手:“我了解皇后。皇后也了解陛下。只要你出现过,没人会再怀疑凤鸾春恩的目的。拿我气你,也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我该好好用这个机会。到了天明,山来水挡,水来土掩,再说不迟。”
这日春来,自龙泉寺往下看春日定西郡,白云恣逸,晴空郎朗;清风徐来,杨柳曼曼。若没有战争,定西郡真也可算是世外桃源。
阿珩牵着驴站在坡上,拿下毡帽用水打理。
她师徒二人炊饼卖得奇好,半年不到,竹筐已换成了驴车,方便走街串巷。
携着酒葫芦的老顽童陈破尘从板子车上坐起来,一看就知他是宿醉才醒。他道:“阿珩,我睡了多早晚了?”
阿珩用水清洗了面庞,露出如玉的肌肤和平滑的脖颈。这半年,她吃得比从前好些,自然长得也快。她一边洗脸,一边回答:“一天了。”
陈破尘道:“怪道肚子饿起来。拿几个炊饼来吃。”
阿珩收拾着东西,埋怨道:“哪里有剩下的炊饼,都卖光了。”
陈破尘道:“也罢,擀面条来吃罢。”
阿珩瞥了陈破尘一眼,道:“不会擀。”
陈破尘知道宝贝徒弟在闹别扭。
师徒两个靠卖炊饼为生,陈破尘负责前期来做,阿珩主要负责后期去卖。陈破尘做炊饼,果真是有一手。他做出来的炊饼,扎实扛饿,久嚼不粘,虽是粗粮所做,但口感非常好。走街串巷之间,总能倾售一空。
炊饼的绝活,在于深厚功夫。
陈破尘喝醉的时候曾说过,他有三样厉害武艺。一是天罡手,已被阿珩学了去;二是拈花坐佛,便是这炊饼做得好的秘诀;三是君子至止,别说教给阿珩,他都不肯给阿珩去看。
阿珩抓耳挠腮急不可耐地想从陈破尘手上学到另外两门功夫,可陈破尘却不愿意教。
虽然做炊饼的时候阿珩也偷着学,可做出来的炊饼总是不好,这些炊饼不拿去卖,只得自己吃。
半年了,阿珩除了反复琢磨天罡手,其他两门连个皮毛都没学会。因此她就闹脾气,饭也不好好做给师傅吃,时不时还苛扣师傅的酒钱。
陈破尘向徒弟赔笑道:“不是我不愿意教,实在是你不适合。”
“怎么的不适合呢?”阿珩插着腰,非要陈破尘给出个答案。
陈破尘无奈,道:“你如今是大姑娘了,腰膀子逐渐要出肉。天罡手关窍在于灵活,七步杀更是要轻。可拈花坐佛需要力气,需要下盘稳定扎实,需要长肉。我直说——要么,你放弃七步杀,吃肉涨力气;要么你就还练你的七步杀,不要搞拈花坐佛。这又不是一个篮子里的炊饼,你个个都吃得下去。”
阿珩道:“我怎么没有力气?这炊饼车加上水、炭、面粉,有时候你还睡上去,我都拉得动!”
陈破尘道:“放屁,那多半还是驴出了力。”
阿珩见师傅说得有理,但又不愿意放弃,只好换上一副好脸色:“好师傅,你就教给我吧。行还是不行,都得练了才知道。”
陈破尘道:“你扎个马步我看看。”阿珩当即就蹲下来,深深扎一个马步。陈破尘一看,阿珩小腿如锥,上身如柳,扎个马步,倒好似一只鹤。
陈破尘不满直摇头:“不行不行不行!风但凡大点儿,你就被吹走放风筝,你还想着坐佛哩!佛祖你没有见过?就得那样的重量,那样的力量才坐得安稳。”
阿珩倏地一下站起来,道:“说白了你就是不肯教。你不教,从明天起,我就把钱收起来,再不给你买酒喝。”
陈破尘道:“你这丫头,谁教给你的欺师灭祖?我不教你,是你天资不行,与我有什么干系?”
阿珩从板车上拿出两袋面粉,直扛在肩膀上,道:“我这可有重量?我这可有力量?我从此天天带着这二十斤麦子过日子,早晚练出力气来!”
陈破尘撇嘴道:“力气是次要的,拈花才是重点。你自小练习速度,出如箭,收如梭,为的是精准快速打击。拈花,是要四两拨千斤,是要稳中求准,是要回力。”
说罢,师傅一根枯枝将柳树截断,随手将柳叶抛洒在空中。柳叶纷纷扬扬,陈破尘一只脚稳扎于地,如一棵扎根地面的老树。他两手稳而生风,以气引之,柳叶不随风散,却被他的气震开在外,片叶不曾沾身。
师傅教阿珩:“天女散花见过吗?这样多的花瓣,要接到你想接到的那一朵而片叶不沾身,需要强大的气功和心力。”待到柳叶落地时,他手中却已拿着一片挑好的柳叶,如佛祖之塑像,拈花一笑。
“天天用这功夫做炊饼,真是浪费啊!”阿珩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不浪费。”陈破尘站起身来,道:“学功夫的目的,大家确实各不相同。但抱着一颗敬畏之心,做炊饼和做皇帝,都是一样的。”
他还没有说完,肚子已是饿得咕咕叫唤。
阿珩心疼师傅饿肚子,无奈道:“现做是不可能了,我才把水都用来洗了脸,没水做饭。不过,师傅今日也算让我开了眼。师傅,我请你下馆子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在荷包里抠出几个铜板来。
“好好好!你这贼丫头!今天总算是铁公鸡愿意拔毛了!俗话说,炊饼就水,饿成干鬼,你天天给我吃炊饼,把我老头子都饿没形了!”陈破尘笑嘻嘻往车上一坐,道:“快走吧!”
阿珩的炊饼生意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可惜师傅每日都有限量,只做那些,卖不完就带回去吃,卖完再不补货。且他有个规矩:霜降之后,绝不营业,直到来年迎春花开,方才下山。
他说他极怕冷。
霜降之后,阿珩每日早上去山上练功,中午连顿饭也混不上就被赶下山。楼氏听了,道:“他要如此只得罢了,他一个老人家,腿脚不好,寒冬凄苦走不得多少路。只是近来卖不出什么好货,无钱过冬了。”
家中家计艰难,母亲会卖一些山货药材,但凡赚来一点点钱,都得去给哥哥买药吃。
霜降以来,天气逐渐冷。远方孟元帅的兵马又动,折腾得城外已经没有了人声。楼氏三口几乎已经绝了口粮。
这天夜里,楼氏把随身珍藏的镯子拿出来,叫阿珩去瓜皮街当了。阿珩道:“这镯子,你那样珍藏,当了多可惜。”
楼氏只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就在阿珩当了镯子后没几天,一个妇人穿过这脏乱不堪的黑虎峡,见人就打听阿珩母子三个。待其问到阿珩时,妇人这样说:“娃儿,我问问你,你可知这里住着一个妇人,带着一对双胞胎过活?”
阿珩警觉,仰头问:“你是何人?”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阿珩一番,讶然:“你莫不是......哎呀呀,你这样子,和楼夫人真是像啊!”
黑虎峡内,阿珩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秋老虎流火一样的太阳晒焦她的身躯,此刻她宛如一条黑皮山猫。
终于,哥哥精心编织的兔网网住了一只野兔,阿珩迅速跳起去收回猎物。
兔子扯起来还没有阿珩的手臂长短,这丁点小东西的生动眼睛,让阿珩动了恻隐之心:“算你今天好运气遇见了我,快回家去找你阿妈吧。”
说毕,两手一撒,放走了兔子。
天已见晚,太阳斜辉照耀云彩,如火如锦。今日阿珩毫无收获,只能先回家。空着两手,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倒行着和自己的小影子说话。
太阳一落,秋风就起,寒气逼人。秋日的天气,冷热交替就在刹那,真叫人琢磨不透。
一阵凉风从墙壁的漏洞中吹进来,吹得哥哥阿珏直打颤。阿珏的身子自小就不好,自打阿珩记事以来,阿珏就卧病在床,极少外出。尤其季节交接更是气喘如沸,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阿珩从外面寻了些干草,糊了些泥巴,跳到梁上修整墙壁上的裂缝。母亲楼氏从篮子里摸出几个地豆,放在火盆上烘烤。这一阵烟熏又把阿珏呛个不停。
地豆子熟了,阿珩跳下来,先给哥哥剥开一个,自己吃那焦黑的皮。楼氏坐在门口,借着傍晚还没有黑的光亮,用拙劣的手法缝制一件兔皮的马甲。
楼氏把家安顿在黑虎峡这人间地窟中,过着这有一日无一日凄惨的生活。近来齐楚两地不太平,她再无能力供养儿子的药,她需要帮助。
这日清晨,阿珩又早早出门去。这几日在附近都没能逮到野味,今日势必要换个地方。
阿珩听闻远处有个龙泉山。那山上山下全是坟墓,远看阴森无比,好似一个黑色的结界立在那里。人们常说那山上白日有野兽伤人,晚间恶鬼作祟,不是什么好地方。阿珩不信这些,她非要上山去。
行至山脚下,正遇一群人发丧。一枚纸钱伴着呜呜咽咽的乐声随风吹来,阿珩顺手就捉住。路边一个老瘸子背着竹筐,摇摇摆摆上前来好心提醒:“晦气的东西拿在手里做甚,还不快弃了去!”
阿珩不在意:“一张纸,分什么晦气福气。”
老瘸子道:“你抢了逝者的钱,不怕他晚上变了鬼来找你!”
阿珩道:“人死就死,哪有什么鬼。若来,我倒要问问他阴间地曹长什么样子。”
老瘸子似是讥笑:“你这娃儿,十分不懂事。可知不敬神明,会有大罪过。”
阿珩歪着脖子,面无表情:“你敬天,他敬地,我敬我自己。我的神就是我自个。”她语气平平,却带着几分认真,好似并不为争个口齿高低,只是说明自己的态度。
老瘸子见阿珩不听,讪笑一下,背着箩筐兀自往山上走去。
那箩筐比瘸子还高,压住了他的头。眼看山路这样长,阿珩发了善心,走上前去替他扶着箩筐,道:“你这老爷子,腿儿瘸成这样,却还上山去。住在山下得了!”
老瘸子不高兴:“你这娃缺教养,怎能直接说取笑我瘸。”
阿珩道:“谁有闲心取笑你。你若背不动,我替你背着吧。”
老瘸子笑道:“你个垂髫小儿嘴大!我这竹筐比你还大许多,你怎能背得动?”
阿珩道:“我再小,总比你壮实些。两条腿,也总比你一条腿好使。”
老瘸子见她又呆又实在,有意耍一下她:“小家伙,你可知我这一条腿,可比你四条腿好用哩!”
阿珩心想,你这老儿,走一步歇三步,尽说大话,因而直言:“我才不信!”
老瘸子也是顽童心态,比着这高山,激阿珩:“小童儿,你可愿意与我赌一赌?——咱们以山顶老庙下的观云亭为终点。我说,我必定比你先到,你信不信?”
阿珩仗着自己身轻年纪小,又看他筐子里许多的炊饼,便欺负老人家:“好!我就和你赌。只是要赌十个炊饼,不知你给不给?”
老瘸子笑哈哈道:“有的是有的是!我的赌约我却还没有想好,等咱们在观云亭相见,我再告诉你吧!”
二人说定,阿珩就如猴一般,窜上了山道。回头看时,那老瘸子却还搭着手张望她哩!
三四炷香的功夫过去,阿珩虽然气喘吁吁,脚下却不肯停,抬眼一看,观云亭就在眼前。只是待她走到观云亭,却见那老瘸子端着个酒葫芦,气不喘脸不红,正靠着柱子喝酒。
阿珩揉了揉眼睛,看清那确实是瘸子后,惊得下巴都收不回去。好一会,却才反应过来,上前去问:“老爷子,你可是神仙,登着云上来的吗?”
老神仙哈哈一笑:“现在你相信有神仙啦?哈哈,登云两个字倒是好听。”
阿珩认输:“你说吧,要赌什么?”
老神仙微微呡了一口酒,道:“那你就连着十天都来给我打酒喝?可行?”
阿珩点头:“我认输,自然做到。只是我并没有钱给你买酒。”
老瘸子站起身来,从竹筐中翻出数十个炊饼来装在布袋子中,又拿一些钱来,笑眯眯道:“每日清晨卯时二刻,我必在此处等你。你把酒来送我,换我十个炊饼。此事十日为约,你可认?”
“认。”阿珩的肚子咕咕叫,她心急母兄也还没有吃饭,那盯着炊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老瘸子将布袋子递给阿珩,又道:“我还要和你有约——你不能告知别人咱们之间的事情,连家人也不行。否则,我便白交你这小友。你可愿意信守承诺?”
阿珩点头道:“你放心!”
白面炊饼拿回家,阿珩只说替山上的老和尚背东西赚来的,约定背十日。楼氏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阿珩果真早早起床,奔到早酒铺去,打了酒,背着葫芦,吭哧吭哧上山去。
山路难行,阿珩若要卯时二刻到观云亭,寅时二刻就得起床,三刻就要打到酒,否则必然不能准时到。阿珩不愿迟到,那样显得自己局促惫懒,因而爬得十分快。
老瘸子仿佛有天眼似的,无论阿珩什么时候到,他都能提前待在观云亭等她。老少二人相见后,就着炊饼,以山色晨曦为菜,糊弄早饭。
昭王府别院内,李卿明在焚香打坐。
整个世界在他闭眼之后,才会在黑暗中显露出真身来。每个人都会变成一个点,每件事都会变成一条线,他站在其中,像一只辛勤探索织补的蜘蛛。
嘉世出巡已得圣上首肯,卿明绝不能在京城坐以待毙。周遭都是刀俎,而他是一条活在浅水中的小鲤鱼,谁想来抓来宰杀都可以。若非这么多年他寄生在皇长子周围,恐怕早已不知投胎几次。
这不免要讲到卿明的身世。
卿明的母亲是沈氏。
陛下未登基,沈氏就身怀有孕,生下了南楚的大公主李蓁蓁。沈氏生育后,皇帝登基为帝。仰崔皇太后慈谕,迎召烈侯爷孟家的嫡长女为皇后。沈氏因生育有功,也被封为贵妃。
但沈氏不肯接受册封,且拒不出席册封礼。当日宫女敲门不开,好不容易撞开门后,发现沈氏吊在房梁上自尽了。
宫中自戕是重罪,德不配位的准贵妃没死成,自然活罪难逃。太后慈爱,将她拘禁在慈安殿后面的幽兰院自省。十几年来,沈氏没有主动出来过一次。宫中都知幽兰院有位皇嗣生母,可她的身份却很含糊,谁也说不上来。
沈氏德行有亏,公主自然由皇后亲自抚养。但太后显然对沈氏非常宠爱,即便沈氏有罪过,在沈氏生辰或是公主生辰时,太后也会令其母女相见。可惜公主对生母感情不深,勉强敬了孝仪,不过也是顾及皇后与皇太后的面子罢了。
明和四年,公主五岁。那时皇后已生育二子——皇长子李嘉世,次子李嘉戈。宫中二嫔五美都暂无所出,皇后与皇帝琴瑟和鸣,神仙羡之。
就在这一年,沈氏验出了身孕。若是其他人,也都罢了,可沈氏在陛下登基前就已经生育了公主,现在又怀一胎。若是用孩子的数量来验证陛下的宠爱分配,那沈氏几乎到了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地步。
皇后掌凤印,统后宫,以主母身份向陛下进言:沈氏自省多年,生育公主有功有劳,现下又怀龙嗣,复位贵妃正是时候。
皇帝思虑再三,不知想了些什么,终究是没有点头,只说:“叫沈氏搬到琼华殿去,和白芷住在一起。另外,晋白芷为良嫔吧。”
白芷原是皇后的侍女。皇后孕期内,白芷得陛下青睐,首封就是美人,可谓盛宠。可后来陛下来后宫,渐渐也就淡了白芷,不知今天又如何想起来。
皇后劝道:“就算陛下要晋白芷而惠及沈氏,那沈氏也不能无名无分哪。届时皇儿生下来,该如何自处?”
皇帝的回答就和他对沈氏的感情一样,云里雾里。哼了几声,到底也没明说什么,径直走了。以至于后来,沈氏就这样无名无分居住在琼华殿里,做一个身份不明的宫人。
若是沈氏不恋名位只受宠爱的话,倒也还罢了。偏偏沈氏对皇帝冷脸以待,从不温存。时间久了,皇帝没了耐心,那琼华殿也就几乎就成了冷宫。
卿明四岁时,太后去世。他被接出琼华殿,在皇后那里,和众位皇子接受一样的教育。皇子们欺他软弱,常常冷眼言语相待,尤其二哥性子差脾气大,心里略有不顺便拿卿明出气,哪怕师傅在面前也拦不住。
卿明十岁时,皇长子被封昭亲王,陛下为他新造了一所极大的王府。长期以来,卿明兢兢业业做好一个高级书童的本分,谦恭有加地侍奉着贤明宽厚的皇长子,这才让皇长子带他暂时远离这折磨人的深宫。
但同是沈氏亲生,长姐李蓁蓁却称得上千万宠爱。
小时候,就因为老二推了一下公主,陛下并不查问来龙去脉,立即罚老二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日夜。
十年一座公主府,不满意还要拆了重修,驸马待选名册算起来能绕皇宫一圈,只要长姐不愿意,父亲就不逼迫她出嫁,还赏赐她只有皇后可用的香风辇。盛宠如贵妃,要了好几次陛下都不肯给这待遇。
可卿明一直无名无分的住在皇长子的王府别院中,十三岁了都没人来问一问他的未来。卿明连日常出行,还得问皇长子借用马匹车辆。
诸如种种,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母同生的亲亲姐弟。
宫中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有一个宫中女官夏郁缤,仗着自己有些家世身份,又为孟皇后所喜,向来是嘴上不饶人。这一日孟皇后派她出宫去昭王府给皇三子李卿明送些东西,她便有些不放在心上:
“我等何人?是皇后娘娘养在身边的亲信。若他日昭亲王登了大宝,我等不免也做个皇妃。如今派我给那晦气小子送东西,真是丢面子。”
这话被大公主听见,当场就被捉住赏了二十个耳光,打得牙都掉了。
那女官知道,倾乐公主虽深受陛下宠爱,但也和三爷一母同胞,不是什么尊贵嫡出。且公主是孟皇后亲自养大,按说都是皇后的人,公主打她未免有些拎不清。
夏郁缤抬起倔强的头,不免分辨起来:“公主娘娘,我是宫中女官,不是什么低贱奴婢。我若说错了话,自然有皇后娘娘教导我,公主娘娘下手也有些太狠。——更何况,您为了三爷来糟践我,不怕伤了娘娘的心吗?”
倾乐公主端坐在一旁石凳上,静如观音。
倾乐公主的奶母上来替公主训导:“我打你是为这个吗?——你妄议朝政,什么登了大宝,做了皇妃,难道天家之事,都由你这个丫头做主了不成?就为这一句,你身子脑袋就该搬家去。公主教训你,是帮你,还不快谢恩!”
那女官并不服,满口是血地辩驳:“我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也这么说!我姐姐是惠妃,一人之下的宠妃;我爹是江夏河道总管,功勋卓著;我大爷是夏国公,圣上倚重,有不世之功。公主娘娘上来就打我成这样,连僧面佛面都不顾了吗?”
公主这才移过双眼来,上下打量了这女官一番,嘴角边似笑非笑:“原来是你。小看了你。”说罢,对身边太监道,“捉到幽庭去,让她别开口了。这样子的蠢货,如何留在昭阳殿?我不免替母亲解决了她。”
那女官支支吾吾还要说什么,太监已经堵了她的嘴巴,一路拖着去了幽庭。
公主站起身来,瞧着那女官远去了,脸上一丝颜色变化也无,嘴上却不饶人:“听说她在一众女官中,容貌最是出色,和宋岚烟可并称昭阳殿的绝色双姝。只可惜,她的脑子比宋岚烟差远了。”
奶母道:“公主,此事是否闹大了些?”
公主道:“怕什么。夏国公该感谢我。”
奶母微微有些担心:“又夹杂着三爷的事,不免让娘娘觉得你为三爷出气,心里有了嫌隙。”
公主神色不变,依然好似一座无生机的观音玉塑:“我和母亲之间,论这些就生分了。你放心,只要母亲不明说,我们就从无嫌隙。”
明和十五年二月,梨花将开未开,天气煞冷,更比冬月寒。定西郡福安将军府内,现役福安将军云三丰休沐在家,老管家宝盛正在给云三丰汇报几件大事:
这第一件事,是大少爷云自成得了骁龙营左都事兼校尉的官衔,直属大元帅孟远川管辖。宝盛道:“少爷此前来家在祠堂磕了头。和您休沐之期错过,因而说再择日来家补上磕头。”
云三丰听了,闷声嗯了一下,再未有话。
宝盛又说第二件事:“瓜皮街的典当行日前送了一个镯子来,与您画的那个非常相似。典当行请您辨认辨认,看是否要追踪一下来主?”
云三丰原本熏着药香打盹儿,一听这话,忽将眼睛睁开,摊出手来道:“拿来我看看!”
管家将镯子奉上。
一盘上好的冰料翡翠,飘着两只燕子一般的靛蓝飘花。镯子碎过,因此他亲手以金银镂刻衔接,天下无双。这就是他夫人的镯子,他绝不会认错。
云三丰摩挲着镯子,半晌道:“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这镯子,况且她又知道瓜皮街是我们的水铺。宝叔,你派人去......”
宝盛的牙都快掉没了,一把胡子微微颤着。他年过古稀,看着这将军府建成,看着云三丰长大,又看着他生儿育女。他把一颗心,全献给了云氏。
此刻见云三丰这样情深不智,他搬出自己老人儿的姿态,劝道:“佛都说,不涉他人因果。三丰,你该知道,她有她自己的命运。”
云三丰垂着眼皮,考虑了半晌,道:“她若不涉我的因果,那时我就死在蓝忘山下了。宝叔,既然命运叫我找着她,我再不能犹豫。”
宝盛知道云三丰的脾气,明面上看着不言不语,实际心里执拗得像头牛。年轻的时候是小牛,还能被鞭子制服。现在是一头老牛,死在当地都不得再动摇他的想法。
宝盛只好道:“依你的意思,是要接他们回府?”
三丰没说话。
宝盛道:“你执意要接回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一件事,你务必要听我的:她母子三个,不能入族谱,不得明身份,不能住在将军府。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也是危如累卵。”
云三丰点点头,道:“我知道——她必然也不肯。我想着,先将她母子安顿在马蹄街的别院中居住。她一来,我就递辞呈。一二年卸下这些杀气,就安稳带着孩子们去庆州养老,远离官场。”
宝盛道:“从小你就厌恶打仗,不得已做了这些年的将军,没有一天高兴过。也罢,功名利禄都是泡影,人活一世,总也要有个自我圆满。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云三丰站起身来,双手扶着老宝叔的肩膀,道:“宝叔,庆州那边的宅子,还得你前去盯着。大小事,你可尽情去安排,都由你做主。我这边,最多不过一年。”
宝盛老了,将军府这边的大小事,他也操劳不动。他虽舍不得云三丰,但毕竟身体年龄情况放在这里。回庆州去,好歹他身上不缠这么多的事。
临走前,宝盛压着云三丰的手,浑浊眼睛里带着星点泪水:“三丰,你放心,我一定把庆州的宅子拾掇好。你不要太拼命,既然说退,就要坚决些。”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才把老人家送走。长女云自如宽慰父亲:“老宝叔只是先去一步,父亲你怎伤怀成这样!”
云三丰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岁数大了,总是容易想多。你爷爷是个忠君报国没有家的人,从小只有老宝叔带着我。他岁数这么大,为云家操劳一生,我也没能腾出手来好好给他养老。你弟弟承你爷爷衣钵,非要拼个功勋出来,几年都不曾好好见一面。家里事多,又耽误你到现在不曾嫁出去。为父不是伤怀,是愧对全家。”
自如道:“自古难有忠孝两全的人。父亲你虽厌恶杀戮,可自小从军,保家卫国不曾懈怠,儿女都以您为自豪。”
云三丰摇着头,一步一步回卧房去了。
洗漱过后,他的身心略有放松。芳姨娘来送了晚安盅,他也没承人家的好意,只说自己今夜要独眠。借着窗外月色,他的思绪回到十年前。
那时他才升了三等奖军,奉命去开州送一封极要紧的信。信的内容他不知道,上官说,不许走官道,但是要快,要很快。
他一路钻山越岭,专走山路。到了蓝忘山的时候,已经跑了近乎五百里。天色将黑,人和马也都极疲劳,于是他顺着一条小溪停下来,喝了几口水,卷着行李准备稍作休息。
忽然,不知从哪里穿出一支暗箭,从他的耳边擦过,飒飒有风。
多年的打仗经验让三丰很快判断出杀手的位置,他迅速躲藏在山石后面,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是那杀手好似并不急着要他的命。他远远喊道:“小兵。我并不想伤你性命。那封信留下,你自可离开。”
说罢,又是三支箭来,在山石左右,狠狠嵌入土地几寸许,可见此人气力不凡。隔着这么远,又是这样暗的光线,杀手还是瞄清了他的躲藏地。这三箭,都是威胁。
他知道,他打不过这杀手。
但他忠诚,说要送信,就得送到。于是他拆开了信,匆匆看过拼命记住,然后把整张信囫囵塞到嘴里,吃了。
三丰举着双手出来,道:“侠客,信给你就是。”他抖着空空的信封,搞兵不厌诈的把戏。
杀手一箭将空信封射穿在地,喊道:“滚吧。”
三丰连马儿也顾不上拉,迅速往山林中跑去。也许那人发现了空信封,背地里又是一箭袭来。这一箭狠绝,射穿了他的胸膛。
他跌入山谷,顺水而下,不知所踪。
醒来后,他朦胧中看见一个极漂亮的仙子正在替他整理伤口。仙子风姿绰约,肤如凝脂,似一丛才盛开的梨花。
她青丝丈许,如乌云,如细雨,打湿了他的心。
他色字当头,沉沦其中不可自拔,呆呆发问:
“我死了吗?我这样的人,没去地府,却来到了天庭吗?”
这仙子桃花瓣一样的嘴唇动了动,伴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你真怪。你的心脏,长在右边。这一箭不要紧,你会很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