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段惜言看沈澈的眼神又恢复了刚才的不耐烦。
“到山脚下了，走几步就能到家，我有急事，你走着回去吧。”
语气不容抗拒。
“医生说了我的脚不能走太久……”
两个月前，段惜言被仇家暗算，是沈澈不顾自身安危，在吊灯坠落时，及时将人推开，自己却被砸伤了腿。
碎溅的玻璃碴扎入膝盖，直到现在，他行动久了，也会感到不适。
“不要拿脚伤压我，养了两个月了，走这几步没关系的。”
段惜言毫不客气直接打断。
沈澈看了她一眼，不欲多言，安静地下了车。
看他这么好说话，段惜言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晦涩地盯着他良久，才说了句「晚上等我回来」就开车走了。
迈巴赫扬长而去，被卷起来的枯叶飘起又落下。
沈澈踩着坡跟皮鞋沿着道路往半山腰走。
这不是几步路，而是最起码有一公里的大上坡。
等他走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脚步虚软，膝盖隐隐作痛。
沈澈连忙让阿姨准备了药膏。
他可是打算在离开后去看看国家的大好河山的，可不能在这之前把自己的腿弄废了。
吃完晚饭，阿姨收拾完就走了，偌大的别墅就只剩沈澈一人。
膝盖的不适感也减轻了。
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手机。
微博上一条消息适时地弹出：小段总包下整个皇家盛歌游轮，为青梅竹马的方家小少爷庆生。
下面配了一段视频。
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游轮，段惜言和方奇瑞并肩站在一起，方奇瑞双手合十闭眼许愿，段惜言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愿望许完，有人笑嘻嘻地问方奇瑞：“奇瑞许的什么愿？是不是跟十八岁时的一样，希望和你的惜言姐姐永远在一起？”
说完全场八卦地起哄。
方奇瑞红着脸看了一眼段惜言，傲娇地回复：“才不告诉你们，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段惜言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对着其他人笑着斥责道：“别逗他了，奇瑞脸皮薄，不禁逗。”
全场又是一阵阵起哄声。
男帅女美，站在璀璨的灯光下，真的好像一对璧人。
沈澈眨了眨发涩的眼眶，关掉了视
说：“一会我安排管家陪你去复查吧，我这还有事。”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
表情和语气极其冷淡，段惜言怔住。
沈澈这五年对她一向是讨好又热情的，即使吵架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多关注他，可自从方奇瑞回来，两人之间的彻底冷却了下来。
虽然不可避免，可段惜言还是莫名感到烦躁和憋闷。
哄人的话到了嘴边，可他看了眼手表，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沈澈先是去了银行汇款，出来后刚要打车去医院，却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沈澈是吧？我是方奇瑞，见一面吧。”
方奇瑞的口吻有着十足的漫不经心，可其中还是掺杂了一分的紧绷。
沈澈在听到他的话后，脑袋一空，足足宕机了好几秒。
是谁告诉方奇瑞他的存在的？
良久他才答应。
半个小时后，沈澈到约定的咖啡厅，方奇瑞已经等候多时了。
面对面坐下，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
沈澈直盯着他的眼睛看。
确实很像。
方奇瑞从容地笑了笑：“段惜言说过，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我这双眼睛，说像最完美的黑曜石。”
“怪不得他会把你留在身边。”
沈澈抿唇：“你想说什么？”
“看你这样子，像是早就知道是我的替身了，你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
没等沈澈回答，他又自顾自说着：“也是，段惜言长得漂亮，还有钱，确实是个不错的金主。”
他讽刺地看着沈澈，话锋一转：“但做人要有先见之明和礼义廉耻，我既然回来了，你就得识趣离开。”
沈澈苦涩地勾起嘴角：“是我不想离开吗？要不方先生替我劝劝段惜言，早点放我离开？”
方奇瑞皱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良久蓦地笑了。
他站起身弯腰凑到沈澈的耳边：“你以为你很重要吗？咱俩打个赌，就算我今天欺负了你，她也会站在我这边，信不信？”
沈澈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杯咖啡就骤然泼了过来，他毫无预兆地呛住猛咳。
下一瞬，猝不及防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推了下，膝盖撞在凳角，疼得他扭曲着表情跌到了地上。
桌上的
，抬头看向车窗外时，却猛然发觉周围很荒凉，衰败中透露着危险，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问司机：“这不是去机场的路，你要拉我去哪？”
司机在后视镜上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反而默默加快了速度。
沈澈当即找出手机，却发现信号被屏蔽了，根本打不出去。
很快车子便开进了一座荒废的厂区里。
车子刚一停下，有几个人冲出来，扯着他的头发就往厂房里拖。
临近傍晚，厂房内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里满是霉味。
沈澈便毫不客气地丢在一人脚边。
他抬起头来，赫然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惊慌失措的方奇瑞。
方奇瑞坐在椅子上，用皮鞋的鞋尖挑起他的下巴。
“弟弟，怎么这么狼狈？”
沈澈皱眉，方才一路被抓着头发拖进来，头皮火烧似的痛。
“我从未主动招惹过你，你为何要绑我？”
“怎么没招惹过？”方奇瑞一改温和的模样，将沈澈的脸狠狠踩在地下碾压。
“从你出现在段惜言身边的时候就是在招惹我！”
“我虽和她分开了五年，可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她！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肖想我的人？”
沈澈看着她，忽然笑了出来。
可这一笑，却彻底激怒了方奇瑞。
“本来看在你都识相地买机票要走了，我是不想动你的。可惜言姐姐她……”
想到这些日子段惜言的心不在焉，甚至在他们拍婚纱照时，都在留意这个穷鬼的消息，他就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方奇瑞见过段惜言爱自己的模样，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所以他不能再让沈澈出现在段惜言的眼前了。
要他们的关系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说她明天要给你过生日？你信不信就算她知道你有危险，也不会为了你丢下我？”
说完，他命人将沈澈捆了起来。
而他自己则是给段惜言打了个电话。
接通的瞬间，原本阴险狠辣的语气立刻变得楚楚可怜。
“惜言，我还是很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扑过来的疯狗，你知道的小时候我被邻居家的狗咬过，你来陪我好不好？”

来袭，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只听方奇瑞忽然呜咽出声。
“弟弟你是不打算原谅我，才故意给我难堪吗？”
“我不是……”
沈澈下意识反驳，可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道歉！”
段惜言冷冷地看着她，犹如在看死人一般。
沈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周遭奚落责备的眼神，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成了众矢之的，孤零零地独自站在讨伐声中。
忽然，两只宾客带来的狗不知什么原因变得狂躁。
两条狗疯起来，不管不顾的互相撕咬着，眼看着冲向了离得最近的沈澈和方奇瑞。
段惜言最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伸手拉开他俩，可他的位置只能拉一个人，只犹豫了一秒她就拉住方奇瑞的手腕，将他带入怀里。
沈澈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就掉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池水冰冷刺骨，他扑腾着，只能隐约见到段惜言紧紧抱着方奇瑞。
一眼都没有看向被扑进水里的自己。
沈澈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能感受到浑身被刺骨的寒意包裹。
尤其是右膝盖，像是有千万根冰针扎了上去。
他扑腾的力气慢慢变小，即将失去意识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奋力向他游来。
是谁呢？
再次醒来，病房里空无一人。
沈澈脑袋昏沉发了高烧，口渴，想坐起来喝水，却没力气，伸手够却没够到。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一边给她倒了杯热水，一边问道：“你前些天膝盖刚受过伤吧？”
沈澈接过水杯点了点头。
护士叹了口气：“本来腿伤就要好好修养，更何况是膝盖，这么一冻，你往后走路怕是会有些坡。”
沈澈听言，恍惚了一瞬，才点头表示知道了。
直到晚上九点多，段惜言才匆匆赶来，却是一脸怒气地质问他。
“医生说，你前几天膝盖又受过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澈还发着烧，头痛欲裂，听到这话，心脏也微微犯疼。
他自嘲地笑了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在意过吗？不就是你吧我推到碎瓷片上的吗？装什么？”
听言，段惜言脸色一白，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忽略了他，怒

地图上静止不动的粉色图标是他，而正在移动的蓝色图标是沈澈。
甄诚眉头瞬间皱得更紧，蓝色图标正从一大片厂区移动出来。
可沈澈一直在市区范围内，怎么会去厂区那么郊的位置？
他迟疑两秒，立即发动了车子向蓝色图标靠拢。
这期间他一直注意着地图，距离越来越近时，她发现蓝色图标移速变缓，最终停到了一片海港处。
海港？
甄诚心脏突突狂跳，猛踩油门朝着那个海港而去。
索性离得不远，到地方时路边停了一辆黑车，旁边空无一人。
他来不及多想，立马往海边跑去。
天和海共同融进一片漆黑里，只有耳边翻腾着的海水拍击礁石的声音显示着今天的浪有多湍急。
在看到两个人影扛着一个麻袋要往海水里丢时，甄诚觉得浑身血液都冰冷了。
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机播放了警笛的声音，那两人听到声音条件反射似的手一松，朝着另一个方向拼命逃跑。
然而那个麻袋还是从礁石上滚到了海里，里面的人似乎还在挣扎着。
甄诚想也没想跳进海里，废了好大功夫才解开绳子，将沈澈放出来，拖到岸上。
沈澈面色苍白，头发一绺绺贴在脸颊上，咳着吐了好几口海水才贪婪地大口呼吸。
甄诚抱着他瑟瑟发抖地身子，声音饱含怒意：“是谁干的？是谁！我送你去医院，然后报警！”
沈澈一只手却无力地扯住她：“阿诚别去，没用的，你带我走吧，这个地方我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城市，此刻他只觉得比冬夜的海水还要冷。
方奇瑞毕竟是方家小少爷，背后还有段惜言撑腰，势力几乎涵盖了半个海市。
他斗不过。
此刻他只想离开，越远越好。
甄诚觉得不甘心，但幕后之人是谁倒也猜出个大概。
沈澈的话带着祈求，他只能将人带到车上，简单整理下换了干爽的衣物，就开车往伊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