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狱惊变
这是镇狱司的禁言咒，但凡涉及机密，舌根就会像被烙铁钳住。
"子时三刻，你在丙字狱道第七拐角。
"他指尖摩挲着判官笔尾端的骷髅雕饰，"那里是通往血狱的暗门。
"我背后的冷汗浸透飞鱼服。
血狱关押的都是上古大妖，据说那里的锁链要用龙筋炼制，符咒得用凤凰***写。
三个月前我误入的镇魔渊，正是血狱最底层的禁区。
"属下追捕逃妖时误入......""误入？
"陆判官突然轻笑，官服上的獬豸兽纹泛起青光，"血狱的禁制需要三把钥匙同时转动，而其中一把......"他弯腰拾起我脚边的半截傀儡丝，"昨夜丑时，天部典狱长的尸首出现在朱雀井。
"我瞳孔骤缩。
难怪今日地部暴动，原来有人趁乱行事。
掌心的符印又开始发烫，这次连带着丹田处也灼痛起来，仿佛有团火在煅烧脏腑。
陆判官突然掐诀，判官笔在空中画出血色牢笼。
我本能地挥刀格挡，刀锋却穿透虚影劈在石壁上。
碎砖飞溅中，整条狱道突然翻转，失重感裹着腥风袭来。
等站稳时，己置身于巨大的血色洞窟。
钟乳石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粘稠的血浆，穹顶倒悬着数以千计的青铜棺，每具棺材都缠着刻满符咒的锁链。
这里根本不是地部牢狱！
"很惊讶？
"黑袍人从血池中升起，面具上的白无常笑脸狰狞可怖，"陆之远把你卖了个好价钱。
"他手中的哭丧棒敲击池面，血水凝聚成十八具骷髅武士，"九幽邪凤的宿主，可比十万生魂有趣多了。
"我左眼突然能看穿他的伪装——黑袍下根本不是肉身，而是无数蠕动的怨灵。
这些怨灵的面孔似曾相识，竟都是这三年来死于妖祸的狱卒。
斩魂刀发出悲鸣，刀身的黑色凤羽纹路开始流转。
丹田处的火焰终于破体而出，在周身形成漆黑的羽衣。
视野彻底变成暗金色，我看到血池底部沉睡着九条狐尾，每条尾巴都钉着七根镇魂钉。
"原来是你偷了天部典狱长的钥匙。
"我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抬手间黑焰化作长鞭，将扑来的骷髅武士抽成碎片，"但你不该用王寡妇的怨灵做傀儡——她儿子还在黄部门房当差。
"白无常面具崩裂，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血池沸腾，狐尾上的镇魂钉开始松动。
我听见识海中响起邪凤的嗤笑："杀了他，本座就告诉你母亲真正的死因。
"衣上的火焰突然暴涨，整个血狱的温度陡然升高。
倒悬的青铜棺同时震动，锁链断裂声此起彼伏。
白无常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因为最先破棺而出的，是具缠绕着佛光的金翅大鹏鸟尸骸。
金翅大鹏的尸骸睁开双眼时，整个血狱下起了金色血雨。
那些本该腐蚀血肉的毒雨，落在黑色羽衣上却激起万千梵文。
我听见邪凤在识海中厉啸，暗金色视野里，大鹏鸟骨骼上镌刻的《楞严咒》正随着雨水流动。
"迦楼罗......"白无常腐烂的半张脸扭曲成狂喜表情，他脚下的血池翻涌如沸，"佛宗护法神鸟的尸骸，居然被炼成了守狱妖傀！
"我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黑色火焰凝成长弓。
弓弦自动拉开，九支凤翎箭对准大鹏尸骸的眼窝。
邪凤的意志如同附骨之疽："射穿它的天灵盖，本座要吃它的舍利！
"但我的右手死死扣住左腕。
丹田处两股力量正在撕扯，佛光与冥火在经脉里短兵相接，皮肤下时而浮现金色经文，时而冒出黑色鳞片。
这种撕裂感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母亲把我推进枯井时，胸口溅出的血也是这般灼热。
白无常的哭丧棒突然爆开，无数怨灵尖啸着扑向大鹏尸骸。
那些都是镇狱司同僚的残魂，他们生前的护体功法此刻化作索命毒咒。
我看到赵老头的魂灵裹着青磷火，他儿子上个月刚接替他当上丙字狱道的巡守。
大鹏尸骸展开骨翼，佛光扫过之处，怨灵纷纷汽化。
但赵老头的魂魄突然凝实，他脖颈处浮现的傀儡丝在佛光中清晰可辨。
我猛然醒悟——这些魂魄都被种了引魂钉，专门污染佛门法器。
"看清楚了吗？
"邪凤的声音带着蛊惑，"当年你娘就是被这种手法......"佛光突然大盛。
大鹏尸骸的胸骨处亮起卍字印，我的右眼被刺得流泪，左眼却贪婪地吸收着佛光。
这种撕裂的痛楚反而让我清醒，我趁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剧烈震颤的斩魂刀上。
刀身应声而断，藏在其中的半截佛骨显露真容。
这是三个月前在镇魔渊捡到的，当时它刺穿了我的手掌，却在掌心符印旁留下金色疤痕。
邪凤突然发出惨叫，黑焰羽衣如潮水褪去。
白无常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显然没料到，被炼成妖傀的迦楼罗尸骸遇到佛骨，会引发如此剧变。
大鹏鸟的脊椎骨节节亮起，那些本该镇压它的《楞严咒》倒卷而来，在血狱穹顶结成金色罗网。
"小辈安敢！
"白无常扯下残破的黑袍，露出由上千张人皮缝制的躯干。
每张人皮都保留着死者临终表情，他们张开的嘴化作吸魂漩涡。
血池里的狐尾终于挣脱最后三根镇魂钉，朝着佛光罗网首刺而去。
我趁机滚到钟乳石柱后，佛骨在掌心烫出血泡。
识海里邪凤的咒骂与母亲临终的惨叫重叠，那年我蜷缩在枯井里，透过石缝看见母亲心口长出的狐尾......狐尾与佛光相撞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
血色与金光交织成诡异的琥珀，将漫天血雨凝固成水晶珠帘。
我左眼的暗金色视野突然穿透时空，看到白无常体内藏着枚刻有凤凰纹的青铜钥匙。
"那是血狱第三把钥匙！
"邪凤突然安静下来，"抢过来，本座就告诉你引魂钉的解法。
大鹏尸骸突然转头看我，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金芒。
它胸骨处的卍字印与我手中佛骨产生共鸣，某种跨越千年的悲怆顺着佛光灌入天灵。
我看到金翅大鹏被剥去血肉的场景，佛血滴在玄铁砧板上，二十八颗舍利被炼成锁妖桩。
"阿修罗王......骗我......"残存的鸟魂在泣血，它突然振翅扫飞九条狐尾。
白无常的人皮躯干被佛光烧出破洞，露出里面流转的星图——紫微垣第三宿的位置，嵌着枚滴血的凤凰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