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一川则像个尽职的保镖，跟在她身后，看似在发呆，实则眼观六路，将周围所有人的特征、市场的每一个出口、可能存在的狙击点，都记在了心里。
两个人，一个在体验生活，一个在解构战场，画风割裂，却又诡异地和谐。
“老板，这海胆怎么卖？”林小满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那摊位上的海胆，个个饱满，棘刺坚挺，一看就是刚从深海捞上来的极品。
她买了两只，让老板当场撬开。紫黑色的硬壳下，是五瓣饱满、如黄金般灿烂的胆黄，整齐地排列着，散发着大海独有的、清甜甘醇的气息。
她用小勺挖了一块，递到江一川面前。
“来，尝尝。他们都说，极品海胆的滋味，就像大海的初吻。”
江一川的目光，从那勺金黄的、诱人的海胆，缓缓移到了林小满那带笑的、亮晶晶的眼睛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我在执行任务”。
他沉默着，微微俯身，将那一口海胆吃了下去。
绵密、甘甜、入口即化，仿佛整个海洋的精华都在舌尖上融化。那滋味，确实如传说中一般，令人心醉。
当他吃下海胆时，林小满的手指，不经意地，轻轻擦过了他的嘴唇。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一闪即逝。
江一川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
他抬起头，对上了林小满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怎么样？”她问，“大海的吻，滋味如何？”
江一川看着她，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很甜。”
就在这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刻，江一川的腕表再次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他抬起手腕，一条新的情报弹了出来。
警告：味觉剥舍者干部“屠夫”已抵达海鲜之都，目标同样是“潮汐石窟”！
“屠夫”资料：能力系“粗暴味觉”，信奉“食材的大小即是正义”，擅长用最原始、最庞大的肉类进行压倒性攻击。据信，他为今晚准备的“贡品”是……一整头蓝鳍金枪鱼之王。
江一川的眉头瞬间锁紧。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篮子里装着几只精挑细选的螃蟹、海胆和一些贝类，精致而小巧。
再一想到对手准备的，是一头重达数百公斤、价值千万的蓝鳍金枪鱼王。
在“最美味的贡品”这场对决中，大小和分量，真的不重要吗？
他看向林小满，发现她非但没有紧张，反而舔了舔嘴唇，眼睛里冒出了比看到海胆时更亮的光。
“一整头蓝鳍金枪鱼？大卜口、中卜口、赤身、鱼脸肉、下巴肉……”她喃喃自语，“他要是输了，那鱼……是不是就归我们了？”
江一川：“……”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了。
夜幕降临，一轮皎洁的满月悬于天际，将银辉洒满海面，铺成一条通往未知领域的粼粼波光之路。
江一川站在一艘通体漆黑、线条流畅、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高科技快艇旁，姿态优雅地为林小满拉开了舱门。
“林女士，‘潮汐石窟’位于外海的无人礁石区，这艘‘夜鸦’号可以让我们在十五分钟内无声无息地抵达。”
林小满却看都没看那艘快艇一眼。
她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正准备靠岸的“水上出租”吸引了。那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加了马达的大竹筏，船老大戴着草帽，正用一口方言味十足的普通话，高唱着一首关于大海和女人的、充满了咸湿味道的自编小调。
“坐那个。”林小满指着竹筏，斩钉截铁地说。
江一川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
“因为接地气啊！”林小满理直气壮，“你那船跟个铁皮罐头似的，能闻到海风的味儿吗？能看到飞鱼跃出水面吗？最重要的是，它能让我顺路买一份烤鱿鱼和炸虾饼吗？”
最终，在林小满的强烈坚持下，两人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妥协。
他们坐上了江一川的高科技快艇。
但是，林小满在登船前，以“补充战备能量”为由，强行让江一川陪她去扫荡了码头夜市，买了一大包热气腾腾的、足以让快艇的精密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警报的街头小吃。
快艇如一道黑色闪电，在海面上无声地滑行。
晚上的风确实有些凉，林小满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嘶……好冷啊……”
几乎是条件反射，江一川立刻开始解自己西装的纽扣，准备将外套脱下来。
林小满却抬手制止了他，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坏笑：“哎，不用。我就是试试，看看我们不解风情的江一川特工，脑子里是不是真的装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程序。现在看来，装了，而且版本还挺新。”
她说着，从油纸袋里掏出一只比她小臂还长的、被酱汁烤得油光发亮的铁板大鱿鱼，塞到江-川手里。
“别整那些虚的。来，吃掉它，高蛋白中央供暖系统，从胃里开始温暖你全身。”
江一川，这位美食议会的王牌特工，就这么拿着一只巨大的、还在滴着酱汁的烤鱿鱼，站在充满未来感的驾驶舱里，再次体验到了什么叫“系统不兼容”的崩溃感。
快艇在一片隐秘的礁石群前停下。
在满月的清辉下，一个巨大的海蚀洞穴露出了它的入口。洞口被潮水打磨得光滑无比，周围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蓝。
这里，就是“潮汐石窟”。
两人刚一踏上洞口的岩石，就感受到了一股蛮横霸道的气息。
洞穴深处，一个山峦般雄壮的男人，正站在一块天然形成的石台前。他身高至少两米，肌肉贲张，将一件屠夫用的皮质围裙撑得满满当当，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让他看起来像一头人形的蛮牛。
他就是A级干部，“屠夫”。
而在他旁边的冰块上，躺着他的“贡品”——一头体型惊人的蓝鳍金枪鱼。那鱼身之巨大，几乎能当床睡，在洞内磷光水藻的映照下，银色的鱼皮闪烁着金钱和力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