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婚?换工作才是目的
把东西摘下来,物归原主。”
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冷振邦笑容里是惯有的上位者从容,“霜霜啊,小孩子家闹别扭,当不得真。
咱们两家的婚约是老一辈定下的,金口玉言,哪能说散就散?”
他语重心长,试图去拍女儿的手,“暖暖年纪小不懂事,回头让向晖给你赔不是,好好解释。”
偏头避开那只手,冷沁霜垂眸,俯身,指尖精准地从地上碎裂的搪瓷缸残片中捻起一片最锋利的,把玩在手心,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爸爸,我说,我今天一定要退婚!”
张慧再也按捺不住,尖厉的嗓音要刺破屋顶,“向晖哪里配不上你?
退婚?
我看你是疯了!”
"你闭嘴!
霜霜别任性!”
冷振邦的腔调陡然变得严厉,制止住张慧才看向冷沁霜,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欲言又止。
指尖悬在半空,看着油盐不进的样子,冷振邦脸色铁青,挥手厉声道:“都给我出去!
我跟霜霜说几句话!”
冷暖暖出门前,不甘心地回头望了眼床头柜上的翡翠镯。
待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窥探,冷父脸上的严厉瞬息被深重的疲惫和焦灼取代,颤抖着手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己泛黄卷边的报纸——三天前的《沪上日报》。
小心翼翼地展开,指向左下角那个墨色沉重、好似能噬人的标题:《彻底批判资产阶级腐朽生活方式!
向无产阶级专政猛进!
》,音调压得极低,夹着濒死般的喘息:“霜霜...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就是悬在咱家头顶的刀!
咱家...怕是熬不过这阵邪风了!”
他猛地攥紧报纸,指节泛白,浑浊的眼里眨眼间涌上“真挚”的泪光,“爸爸怕...怕连累你啊!
这婚...不仅不能退,还得...抢在风头前头办!
越快越好!”
沧桑的眸子里除了真挚就只剩下深深的父爱。
脸上挂着恰当好处的惊讶,冷沁霜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
“怎么会,我们家当时为国家做了那么多……。”
“嘘!”
冷振邦忽然抓住女儿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腕间的青紫痕迹更显眼。
“霜霜,这是爸爸最后能为你做的。”
看着爸爸的面容,冷沁霜心里想着前世父亲倒在血泊的样子,才能露出难过的神色,“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去你下放的地方下乡好了。”
“知道下乡有多苦吗?”
冷振邦的声线附着破音,“你连冻疮都没长过,怎么受得了那种罪?”
冷沁霜任由他握着,感受着那久违的温度。
末世里,她无数次在梦里重温爸爸的怀抱,可此刻触到的,却是浸透了沉水香的虚伪。
抬起泪眼,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冷沁霜的脸上是“为父分忧”的懂事与决绝:“爸,如果家里真的...您那么担心我,不如把向晖的婚事给暖暖吧!”
她深吸一口气,宛若接下来的话更难启齿,却不得不说,“...至于暖暖那份在纺织厂的工作...反正她以后是要跟着向晖哥享福的...不如就转给我吧?
这样我好歹有个糊口的营生,.您也能少操一份心...”看到冷振邦的犹豫,她心底冷笑,面上更加恳切,压低声线,:“爸,您想想,那份工作...名义上可是暖暖继承我妈的名额才得来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到时候有人深究起来,暖暖顶着这个继承的名头,会不会...也被牵连?
毕竟,咱家…….”她适时收住话头,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没由来的,冷振邦心头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要暖暖的工作?”
冷沁霜懒洋洋的倚靠在床上,“婚事给她,我有工作,以后爸妈不在,我们两个都能过得好。
果然,冷振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霜霜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之前只想着用婚约保住霜霜,却忽略了暖暖那份工作的出身问题!
一旦被翻出来...须臾间,冷父权衡利弊: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让暖暖嫁过去的心思,只不过贺向晖的心思一首在霜霜身上,可现在……两人明显有意。
67年也就是去年没有征兵,今年名额大幅度增加,贺向晖己经申请入伍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沪市贺家是京市大家贺家的分支,贺家前途不可估量,只要他不出错,嫁过去没几年估计就要跟着随军的。
霜霜拿到工作,有了独立的经济来源和工人身份,也能在风暴中多一层保护,不枉他们亲人一场。
眼底最后那点儿犹豫褪去,冷振邦换上女儿终于懂事了的欣慰:“还是...霜霜你想得周到啊。”
他不再犹豫,转身猛地拉开病房门,声线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暖暖,进来!”
全然没有看到冷沁霜眼里的冷意。
“什...什么?!”
冷暖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犹如被重锤击中,语气尖利得变了调,“堂姐!
你要我的工作?!
那我以后吃什么?
喝什么?!”
她求助地看向冷振邦,却只得到一个冷酷的、催促的眼神。
冷沁霜欣赏着她片刻崩塌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讽刺笑意:“凉拌。
冷暖暖,天底下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二选一:要贺家未来‘官太太’的位置,还是要你现在这个铁饭碗的位子?”
好整以暇地摩挲着自己圆润的指甲,话语轻飘飘却像淬了毒的针,“给你一袋烟的功夫想清楚。
不过嘛...你也知道,只要我一天不松口点头,贺家,是绝不会答应退婚、娶你的。
毕竟,最近他可是申请了入伍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慢又清晰,像钝刀子割肉。
冷暖暖身体晃了晃,眸光绝望地在冷振邦和床头柜上那只幽光流转的翡翠镯子上扫过。
不甘和怨恨将她吞噬,但“官太太”三个字带来的虚荣诱惑,以及可以抢到贺向晖的优越感,最终压倒了失去工作的恐惧。
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字:“...换!”
让老管家通知贺家人, 冷振邦自己则带着冷家人回家。
待贺家父母急匆匆赶来,了解这桩荒唐的换婚提议,冷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冷暖暖抓住时机,柔弱无骨地靠向贺向晖,指尖悄悄勾住他中山装衣袖,哭着对贺父贺母说:“伯父,伯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仰慕向晖哥,情难自禁...您二老千万别怪他!”
气得脸色铁青,贺父指着贺向晖的鼻子,当着冷家人的面,做足了痛心疾首的表面功夫:“混账东西!
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思想滑坡,作风不正!
我们贺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又羞又急的贺向晖慌忙辩解:“爸,我跟暖暖...”他想说清清白白,但想到之前的种种暧昧和那条项链,话堵在喉咙里。
贺母脸色也极其难看,她出身不高,最看重规矩脸面,眼前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冷暖暖,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但想到老伴路上压低声腔的分析, 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和鄙夷,贺母伸手虚扶了一下冷暖暖,腔调冷淡:“行了,别哭了,先起来说话。”
冷暖暖这番舍身护情郎的表演,和冷沁霜此刻冰冷绝情、置身事外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贺向晖心底那点因为冷沁霜美貌而产生的不舍和征服欲,被不满和怨愤取代:他都不嫌弃她的出身,她还敢这么拿乔?!
“霜霜,你确定要取消婚约??”
将贺家父母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冷沁霜,适时地、用近乎天真的残忍音调,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贺伯伯,贺伯母,您二位都是明白人。
现在这光景...贺家要是真娶了我这个资产阶级小姐,怕是明天大字报就得贴到大院门口,批斗你们与腐朽阶级联姻,立场不坚定吧?
向晖哥那身军装...还能穿得稳当?
晋升...怕是无望咯。”
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贺向晖中山装的方向,赫然就是军装口袋对应的位置,话锋一转,毫不掩饰的讥讽指向冷暖暖,“不过嘛...暖暖妹妹根正苗红,出身清白,跟向晖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最配你们光荣正确的贺家门楣了。”
一番言语像冰锥,狠狠扎进了贺向晖心里最恐惧的地方——他的前程!
对冷沁霜最后一丁点留恋,一刹那被对自身利益的极度关切碾得粉碎。
他不再犹豫,甚至拎着急于撇清和证明自己觉悟高的姿态,猛地挺首腰板,对着冷振邦微微倾身,声线刻意拔高,显得光明磊落:“既然霜霜同志对我无意,思想上也存在顾虑。
那便请冷伯父做主,成全我和暖暖吧!
我和霜霜同志的婚约...就此作罢!”
男人把霜霜同志几个字咬得格外重,试图划清界限。
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冷振邦没有立即回应贺向晖这急于表忠心的宣言,而是将眸色沉稳地转向贺父贺母,腔调含着尊重亲家的客套,实则将决定权和责任推了过去:“贺老弟,弟妹。
孩子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你们看这事,怎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