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苏晚清出门前总喷同款茉莉香水。直到我在她换下的风衣口袋,
摸到一枚印着“Black Velvet”的金属火机。那晚我跟踪她的白色奥迪,
停在城北废弃工厂区的霓虹招牌下。透过VIP包厢门缝,我看见她跪在三个黑人中间,
脖颈戴着缀满蓝宝石的项圈。项圈中央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她屈辱的脸。“苏小姐,
你丈夫晋升的举报信,就在我邮箱草稿箱。”为首的光头用皮靴尖抬起她下巴。
我攥紧扳手冲进去时,监控屏赫然跳出我家客厅的实时画面。---深秋的雨,
敲打着落地窗,发出细密而冰冷的声响。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角落的阴影,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温暖的甜香——是刚出炉的黄油曲奇。
苏晚清穿着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正将最后一块曲奇小心地放进精致的雕花玻璃罐里。
她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温婉恬静,几缕碎发从挽起的发髻中滑落,
垂在细腻的颈侧。“老公,尝尝?新学的方子,少糖的。”她抬起头,
对我展露一个毫无瑕疵的笑容,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她把玻璃罐推到我面前的胡桃木茶几上,罐子旁边,
安静地躺着一份刚刚拆封的烫金请柬——城西私立幼儿园家长委员会主席的邀请函。
在我们这个“模范”中产圈子里,这意味着地位、人脉,以及无可挑剔的家庭形象。
我拿起一块曲奇,温热的,带着浓郁的黄油和香草气息。很完美,
就像她呈现给我、呈现给外界的一切。完美得……像一件精心烧制的薄胎瓷器,美则美矣,
却总让人疑心它承受不起一丝真实的触碰。“很好吃。”我咬了一口,酥脆化渣,
甜度恰到好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过她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那双手白皙纤长,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近乎无色的护甲油。可就在她刚才端起玻璃罐的瞬间,
我似乎看到左手无名指的根部,靠近婚戒的内侧,
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压痕。像是什么东西长时间紧箍留下的印记?
是我的错觉吗?光线太暗了?“那就好。”苏晚清似乎没注意到我片刻的失神,她站起身,
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动作自然流畅。“我约了李太太她们做SPA,得走了。”她说着,
走向玄关的衣帽架,取下那件常穿的驼色羊绒风衣。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场景。接下来,
就该是……果然。她从风衣口袋里,极其自然地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磨砂玻璃瓶身的香水。
标签是素雅的法文,瓶身设计简约。她对着手腕内侧和耳后,轻轻按压喷头。
呲——呲——清冽的茉莉花香瞬间在玄关弥漫开来,强势地覆盖了客厅里残余的曲奇甜香。
这味道我太熟悉了。三年了,无论春夏秋冬,
无论她出门的理由是瑜伽课、插花班、闺蜜下午茶,还是慈善义卖,伴随她离开家门的,
永远是这款名为“雨后晨曦”的茉莉香水。纯净,单一,固执得如同一个烙印。“路上小心。
”我放下只咬了一口的曲奇,声音平静无波。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看着她动作利落地穿上风衣,系好腰带,拿起玄关柜上的小巧手包。“知道啦,很快回来。
”她回眸一笑,笑容依旧温婉,眼神清澈,随后拧开门锁,
身影融入了门外走廊的声控灯光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渐渐远去,
最终被电梯运行的嗡鸣取代。门轻轻合拢,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固执地萦绕在鼻尖的、冰冷的茉莉香。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我心里某个空洞的地方。完美的曲奇,
完美的笑容,完美的“雨后晨曦”……一切都在完美的轨道上运行。可为什么,
每一次那茉莉香随着她的离开而弥漫开时,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沉甸甸地坠入冰冷的湖底?我烦躁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客厅里踱步。
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份烫金的请柬,扫过沙发扶手上她刚才坐过留下的浅浅压痕,最终,
鬼使神差地,落在了衣帽架上。那件驼色的羊绒风衣还挂在那里,带着她身体的余温,
也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茉莉香。像一道无声的挑衅。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
疯狂地缠绕上来,带着灼热的毒刺。它如此荒谬,如此卑劣,却又如此难以抗拒。
我一步步走过去,停在衣帽架前。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理智在尖叫着阻止,
但那股盘踞在心底、日夜啃噬的不安和疑虑,却像失控的野火,烧毁了所有顾忌。
我猛地伸出手,探进了那件驼色风衣左侧的口袋!
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熟悉的、光滑的触感——是她的车钥匙。我略过它,继续向深处摸索。
布料柔软的内衬……然后,在口袋最深的角落,
我的指尖碰到了一块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金属!不是钥匙!也不是她常用的那支口红!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窜起!我猛地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摊开掌心。
一枚打火机。沉甸甸的,通体是磨砂质感的银黑色金属,边缘切割得异常锋利,
握在手里带着一种冷硬的重量感。机身上,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
只有一行蚀刻的、哥特体的英文花体字,在玄关顶灯的照射下,
折射出冰冷的光泽:**Black Velvet**黑天鹅绒。这名字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眼球!一股浓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我!这不是苏晚清会用的东西!
她根本不抽烟!我们家里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这冰冷、沉重、带着明显男性化甚至某种隐秘场所风格的东西,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贴身的衣袋里?更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
就在这枚打火机被掏出来的瞬间,
、却异常清晰的、混合着浓烈雪茄烟丝和某种刺鼻的、类似于消毒水和皮革混合的怪异气味,
猛地从打火机上散发出来!这股气味霸道地冲破了“雨后晨曦”那清冽的茉莉香,
如同一只肮脏的手,粗暴地撕开了那层精心维持的、温婉的伪装!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黑天鹅绒……Black Velvet……一个名字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城北!
废弃工厂区!
那个声名狼藉、挂着巨大霓虹招牌、只接待特定会员、据说背景深不可测的俱乐部!
它像城市肌体上一块流着脓的暗疮,是纸醉金迷与肮脏交易的交汇点!关于它的传闻,
总是伴随着金钱、暴力、性,以及……肤色。
婉、即将成为幼儿园家长委员会主席的完美主妇……和这个“Black Velvet”,
和这浓烈的雪茄与消毒水气味……联系在一起?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打火机,金属尖锐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我的掌心。
恐惧、愤怒、被欺骗的耻辱,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
我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死寂的客厅里焦躁地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不!
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会彻底摧毁我精心构建的世界!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我冲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楼下,那辆熟悉的白色奥迪A4L,车灯刚刚亮起,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正缓缓驶离停车位,尾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出两道猩红的光轨,
像两道淌血的伤口。就是现在!我像被电击一般,猛地转身冲回玄关,甚至来不及换鞋,
抓起鞋柜上另一把备用车钥匙,胡乱地套上门口的一双旧运动鞋,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外套,但我浑然不觉。电梯还在下行,指示灯停在一楼。
我毫不犹豫地冲向消防通道,一步三阶地往下狂奔!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巨大的回响,如同我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冲出一楼单元门,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我那辆黑色的老款帕萨特就停在稍远的一个角落。我拉开车门,
坐进去,钥匙***锁孔,手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抖得厉害,拧了几次才发动引擎。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密集的水幕。远处,那两道猩红的奥迪尾灯,
在雨夜的街道上如同鬼魅般穿梭,正朝着城北的方向驶去!我猛踩油门,
帕萨特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轮胎摩擦着湿滑的地面,溅起浑浊的水花,
像离弦的箭般追了上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毁灭的预感和冰冷的决心。雨水模糊了视线,
但我死死盯住前方那两点猩红,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猎人锁定了致命的猎物。
追!---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像无数冰雹在敲打。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位,疯狂地左右摇摆,
也只能勉强在玻璃上刮开两道扇形的、短暂清晰的视野,旋即又被汹涌的雨水覆盖。
街道两旁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扭曲、晕染,变成一团团模糊而妖异的色块。
前方的白色奥迪A4L像一条狡猾的银鱼,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它似乎对路线极其熟悉,
几个转弯之后,便彻底脱离了主干道的喧嚣,
驶入了一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城北废弃工厂区。
这里的景象与苏晚清平日出没的瑜伽馆、精品咖啡店、私立幼儿园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房骨架如同史前巨兽的残骸,在昏暗的天色和雨幕中沉默地矗立。
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窝。狭窄的道路坑洼不平,积水深得如同小河,
帕萨特底盘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剐蹭声。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雨水浸泡垃圾的腐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潮湿阴冷的荒芜感。
路灯稀疏而昏暗,光线被厚重的雨帘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路面。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这里太偏僻,太危险了。但前方那两点猩红的尾灯,
如同地狱的引路灯,牢牢牵引着我。我咬紧牙关,将车距拉得更远一些,关掉了车灯,
只依靠前方奥迪微弱的尾灯和偶尔闪过的路灯指引,像幽灵一样在废弃厂区的迷宫中穿行。
终于,在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岔路口,奥迪尾灯一闪,
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我猛踩刹车,
帕萨特在泥泞中滑行了几米才停住。不能再跟了,目标太明显。我熄了火,拔掉钥匙。
冰冷的雨水瞬间从车窗缝隙灌入。我推开车门,
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腐烂植物气息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毫不犹豫地跳下车,双脚瞬间陷入冰冷黏腻的泥泞中,污水灌满了廉价的运动鞋。
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头发和外套,刺骨的寒意渗透进来。我顾不上这些,
借着废弃集装箱和高大荒草的掩护,弓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奥迪消失的方向快速潜行。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不断打滑,冰冷的泥水溅到脸上、脖子上。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湿冷和铁锈味。恐惧和愤怒在我体内交织燃烧,
支撑着我在这片如同末日废墟般的区域里艰难跋涉。
绕过几排巨大的、散发着霉味的废弃仓库,眼前豁然开朗,
却又瞬间被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窒息的光影所笼罩!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废料堆积场。
而在堆积场的最深处,一座由巨大钢板和废弃管道粗犷焊接而成的建筑,
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狰狞地耸立着!建筑没有任何窗户,
墙面覆盖着斑驳的黑色涂鸦和厚厚的铁锈。然而,在它巨大而丑陋的顶部,
一块巨大的、由无数暗紫色和幽蓝色霓虹灯管扭曲缠绕而成的招牌,
正无声地、妖异地闪烁着!**BLACK VELVET**黑天鹅绒!
那幽暗、闪烁的霓虹字母,如同流淌的毒液,又像是某种邪恶生物的眼眸,
在滂沱大雨和浓重的夜色中,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魅惑与冰冷!招牌下方,
是两扇厚重的、包裹着铆钉和锈迹的金属大门,门口没有任何标识,
只有两个穿着黑色皮衣、身形魁梧如铁塔般的黑人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