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甩给我离婚协议。“她回来了，你该滚了。”我笑着签了字，
转身就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三个月后，他跪在我墓碑前发疯。而我在街角咖啡厅，
看着新闻里他憔悴的侧脸冷笑。直到亲子运动会上，
他死死抓住我儿子的手：“这孩子为什么像我？”我优雅地抽回手：“陆总，
这是你找的第三个替身吗？”后来他翻出我当年的孕检单，
红着眼问我：“你宁愿诈死也不肯告诉我？”我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钻戒：“介绍一下，
这是我先生。”---雨声。沉重得像是天空漏了，
哗啦啦地砸在陆景深那间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玻璃上，碎裂成无数狰狞扭曲的水痕。
室内没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晕着昏黄的光，勉强勾勒出昂贵家具冰冷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燃烧后的余烬味道，
还有他身上那股我永远也习惯不了的、冷冽又强势的古龙水气息。
那份文件被推过光洁如镜的桌面，纸页边缘蹭过玻璃，发出轻微又刺耳的“嘶啦”声，
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紧绷的鼓皮。它就那么停在了我的眼皮底下。离婚协议书。
五个加粗的黑体字，像五根冰冷的钉子，瞬间钉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侥幸。我抬起头。
陆景深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着，指尖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那份刻入骨子里的疏离和倦怠。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
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只有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
在昏暗中偶尔反射一点微弱的、无情的光。“签了吧。”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甚至懒得再看我一眼。“她回来了。”他顿了顿，
仿佛只是为了确保我听得足够清楚，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一个迟到太久的结局。“苏晚，
你该滚了。”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被掏空。
剧烈的、尖锐的痛楚猛地炸开，沿着每一根神经疯狂蔓延，直冲头顶。可下一秒，
一种奇异的麻木感又迅速涌了上来，冰冷地覆盖了那片灼热的痛区。血液似乎都停止了奔流，
僵在四肢百骸里。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我像个最敬业的演员，
扮演着他心底那个模糊的影子。模仿她的穿着，学习她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甚至笨拙地试图做出她喜欢的清蒸鲈鱼。我穿着他精心挑选的、完全符合她审美的衣裙，
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呼吸，
卑微地汲取着他偶尔投射过来、却又分明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的目光。每一次，
当那目光短暂地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恍惚的温柔时，我就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卑微地骗自己：也许，也许再努力一点，他就能真的看到“苏晚”了？哪怕只有一秒钟。
多么可笑又愚蠢的奢望。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块劣质的、碍眼的背景板，
终于到了谢幕退场的时候。“滚”这个字，从他薄情的唇间吐出，轻飘飘的，
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把我三年来的所有自欺欺人砸得粉碎。痛到极致，
反而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虚浮感。指尖冰凉，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指甲掐进掌心的钝痛，
那点微弱的痛感像锚，让我不至于彻底失重飘走。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带着雪茄的辛辣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呛咳的冲动，又被我死死压了下去。
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嘴角向上牵扯着，肌肉僵硬地拉伸出一个弧度。我居然在笑。
一个无声的、空洞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容。“好啊。”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
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我伸出手，指尖没有一丝颤抖，稳稳地拿起了桌上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传来。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
那些关于财产分割虽然我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权利义务的冰冷字句，最终，
落在了签名栏那一行空白上。笔尖落下，划过昂贵的纸张。
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夜里被无限放大。“苏晚”。两个字，写得异常流畅，
甚至称得上漂亮。一笔一划，干净利落，斩断了所有藕断丝连的可能。最后一笔落下，
我松开手，钢笔“咔哒”一声轻响，滚落在桌面上。那声音像是某种解脱的开关。我站起身，
动作很慢，却异常坚定。没有再看沙发上那个烟雾缭绕的身影一眼，
也没有带走这间公寓里任何一件属于“陆太太”的、价值不菲却毫无意义的物品。
那些精美的衣裙，璀璨的珠宝，
甚至梳妆台上他某次心血来潮带回来的、味道像极了林薇常用的那瓶香水……都留在这里吧。
连同这三年虚假的婚姻，一起埋葬。拉开厚重的隔音门，走廊明亮的灯光瞬间涌了进来，
有些刺眼。外面世界的声音——电梯运行的嗡鸣，
楼下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也一下子清晰起来。身后，
是那个被昂贵烟草味和冷冽古龙水包裹的、令人窒息的牢笼。我抬步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那一片昏黄、烟雾和他冰冷的气息彻底隔绝。
走廊光洁如镜的地面映出我的影子，
一个穿着简单家居服、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女人。我径直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
金属门无声滑开，像一个冰冷的入口。电梯平稳下降。失重感很轻微，
却让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也跟着在坠落，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深渊。
走出公寓楼旋转大门，冰冷的、裹挟着雨腥气的风立刻扑面而来，狠狠地灌进单薄的衣领，
激起一阵寒颤。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天地间只剩下喧嚣的水声。我没撑伞。
雨点密集地砸在头上、脸上、身上，冰冷刺骨，瞬间就湿透了单薄的家居服，
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我仰起脸，
任由更多的雨水冲刷下来。真好啊。这冰冷的雨水。它冲刷着脸上的湿意，
也冲刷着心口那片被掏空后留下的、带着血腥味的麻木。陆景深，游戏结束了。我的游戏，
才刚刚开始。---三个月后。墓园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幕里，空气湿冷粘稠，
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土腥和草木***的混合气味。细密的雨丝无声地飘落，
将眼前一排排冰冷的石碑浸润得颜色更深，碑上的照片和铭文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模糊不清。
我撑着伞，站在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松柏树下，浓密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雨水，
只在边缘滴答落下几颗冰凉的水珠。黑色的大伞几乎将我整个人都藏匿在阴影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隔着朦胧的雨帘，冷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块簇新的墓碑。
碑上的照片是我精心挑选的。那是三年前刚嫁给陆景深时拍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对未来小心翼翼的期待。
那笑容现在看来，虚假得令人作呕，却又恰到好处地符合一个“深情早逝”的亡妻形象。
陆景深就跪在碑前。雨水早已将他那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浇透，
深色的布料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宽阔却此刻显得异常单薄的背脊轮廓。他低着头，
雨水顺着他利落的发梢不断滴落，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也砸在他撑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曾经无数次在文件上签下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名字，
此刻却沾满了湿冷的泥污，手背上青筋暴起，用力得指关节都泛着惨白。
他整个人像一尊被遗弃在风雨中的石像，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的腐朽气息。
肩膀无法抑制地细微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被哗哗的雨声盖过，
只剩下一个模糊而痛苦的剪影。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墓碑上那张温婉笑着的照片，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悔恨。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那冰冷的、被雨水打湿的相片，动作近乎痴迷。
“晚晚……”破碎嘶哑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雨幕的封锁，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死……我真的该死……”“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求你了……”那声音断断续续，
像被砂纸打磨过，充满了血淋淋的绝望。他猛地用额头抵住冰冷的墓碑，
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身体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我静静地看着，伞下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
掠过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快意。痛吗？陆景深。这才只是开始。雨似乎更大了些。
他带来的那束昂贵的白色马蹄莲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纯白的花瓣零落在泥泞里，
被踩踏得不成样子，如同某种被彻底摧毁的祭品。“苏晚”已经死了。
死在那场由我亲手策划、天衣无缝的“意外”里。一辆失控的货车，一段监控死角的山路，
一场猛烈的大火……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场不幸的交通意外。
连那具面目全非、被烧得只剩骸骨的焦尸，都完美地扮演了我的角色。现在，
跪在这里痛不欲生的，是陆景深。而我，是林薇。
一个拿着丰厚遣散费、远走高飞、在异国他乡开启新生活的“前助理”。
一个与那场惨烈车祸和眼前这位悲痛欲绝的陆总，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雨中崩溃的身影，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过身，黑色的大伞融入更深的树影和雨幕，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小路，
一步步远离了这片埋葬着“苏晚”的冰冷之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被无边的雨声彻底吞没。
---街角的“云朵”咖啡厅弥漫着一股暖烘烘的咖啡豆香气和烤面包的甜腻味道，
驱散了外面深秋的寒意。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行人裹着厚外套匆匆走过，
橱窗里映出温暖的灯光和店内悠闲的人影。我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拿铁，奶泡拉花已经有些塌陷。
手指在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上轻轻滑动，财经新闻的页面跳动着。
“……景深集团总裁陆景深先生，在经历了数月前痛失爱妻的沉重打击后，
今日首次公开露面，出席集团旗下‘星光海岸’度假村项目的奠基仪式……”屏幕上，
那张脸被高清镜头放大。曾经英俊得极具攻击性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深刻的憔悴。眼窝深陷，
颧骨突出，下颌线绷得死紧，连唇色都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灰白。
昂贵的深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面对镜头和记者的提问，
他眼神空洞，反应迟钝，只有在奠基铲插入泥土的那一刻，
镜头捕捉到他握紧铲柄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指节捏得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
短短几个月，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永远掌控一切的陆景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只剩下一具被痛苦蛀空的躯壳。新闻下方的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天啊，
陆总瘦脱相了……好心疼！他对他太太绝对是真爱！呜呜呜，
之前谁说豪门没有真感情的？看看陆总，老婆去世几个月了还这么痛苦！
深情霸总人设不倒！陆总挺住啊！听说陆太太是车祸意外走的？唉，
红颜薄命……只有我觉得有点……太刻意了吗？演深情给谁看？楼上积点口德！
人家死了老婆！就是，陆总那么有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能这么上心肯定是真爱无疑了！指尖停留在那条质疑“太刻意”的评论上，
停留了足足三秒。然后，我端起已经微凉的拿铁，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液滑过喉咙，
留下一点回甘。真爱？我无声地嗤笑了一下，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这世上最大的笑话，莫过于此。他此刻的痛不欲生，有几分是为了“苏晚”这个人？
又有几分，是为了他亲手毁掉的那件完美“替代品”？
是为了那份永远失去的、可供他投射对林薇执念的载体？他爱的，
从来都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他亲手打造又亲手摧毁的幻象。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我放下杯子，目光投向窗外。街对面巨大的电子广告牌正在轮播着奢侈品的广告，流光溢彩，
映照着这个繁华又冷漠的城市。陆景深，好好享受这迟来的深情吧。
这只是你漫长“赎罪”路上，最微不足道的开胃小菜。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
---阳光穿过幼儿园活动室明亮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充斥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奔跑的脚步声，
还有家长志愿者们忙碌摆放道具的碰撞声。
墙上贴着色彩鲜艳的卡通动物和“亲子运动会”的大字横幅，气氛热烈得像煮沸的糖水。
我穿着一身舒适的运动套装，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正蹲在地上，
帮儿子小宇整理他运动裤的裤脚。小家伙今天异常兴奋，小脸红扑扑的，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穿着印着小恐龙的黄色T恤，像一颗充满活力的太阳。“妈妈，
我们一定能拿第一名！”小宇握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地给我打气。“当然，我们小宇最棒了。
”我笑着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心里一片柔软。离开那个牢笼，
最大的救赎就是这个小生命。他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真实的光。就在这时，
活动室门口方向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几个原本聚在一起闲聊的家长声音骤然拔高，
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八卦。“快看！是陆景深！天呐，他竟然亲自来了？
”“旁边那个……就是他新找的那位吧？啧，别说，跟以前那位陆太太，
还真有几分像……”“何止几分？你看那眉眼，那气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说姓陈？还姓林？”“好像是姓林……不过气质比原来那位更冷一点……”“哎，
有钱人嘛，找个替身怀念亡妻，多深情啊……”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还是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针。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尖掐进了掌心。不用回头，
我也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正在靠近。混杂着冷冽古龙水味的空气，
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将活动室温暖的阳光和孩子们的欢笑隔绝开来。三年了。他还是没变。
不，或者说，他变得更变本加厉了。找替身的癖好，已经从私密的“收藏”，
变成了可以公然带出来招摇的“深情”表演。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浓重的厌恶猛地从心底窜起，
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闸门。“妈妈？”小宇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情绪的紧绷，
小手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仰着小脸，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我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重新对小宇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宝贝。准备比赛了，
加油哦！”我轻轻推了推他的小肩膀。小宇用力点点头，
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两人三足”比赛的起点区域，小小的身影充满活力。
我这才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向门口的方向。陆景深就站在那里。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休闲装，依旧难掩他身上的矜贵和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只是他的脸色比新闻里看到的更加苍白，眼底的红血丝也更重，
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透着一种随时会断裂的脆弱感。而他身边，
紧紧挽着他手臂的女人……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张脸……那张刻意描摹出来的、与我曾经努力扮演的“林薇”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眉眼间的弧度，鼻梁的高度，甚至刻意抿起的唇线……都带着一种精心雕琢的模仿痕迹。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款式简洁优雅，像极了“林薇”喜欢的风格。
她的目光看似温顺地落在陆景深身上，但偶尔扫过周围时，
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猎食者的精明和审视。像。确实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