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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墨浸透窗棂,沈明昭的指尖在焦尾琴上骤然收紧。

一抹殷红渗进冰弦,《幽兰》的曲调却未断,反而愈发清越孤傲,如寒梅在霜雪中绽放。

七根琴弦在她手下流转出金声玉振之音,连廊下栖息的寒鸦都惊飞而起,扑棱棱的羽翼声里,唯有琴声铮铮。

“这曲《幽兰》,倒弹出了嵇康‘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的风骨。”

雕花门外传来轻笑,月白长衫的江砚白摇着折扇踏入,银丝绣就的云纹在烛火里流转。

他在琴案前落座,白玉般的手指捏起她受伤的手,帕子裹住伤口时,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眉头拧成了疙瘩。

“别瞎操心,这点伤算什么。”

沈明昭想要抽回手,却被江砚白攥得更紧。

“昭儿,你非要这么拼命?”

江砚白声音发沉,“你母亲若知道你在沈府过得这般苦......所以我才要更用力。”

沈明昭打断他,目光灼灼,“只有变强,才能护住母亲留下的东西。

表哥教我的乐理记忆法,正好能派上用场。”

江砚白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小聪明倒是没丢。

不过下次练琴,记得用这个。”

他掏出个精致的鹿皮指套,“再这么下去,手该废了。”

檐角铜铃突然乱响,雕花木门“砰”地被踹开。

江灵犀一身火红劲装立在门前,软剑出鞘抵住吴掌柜咽喉,鎏金剑穗扫过账本:“老东西!

敢拿‘滚地龙’账本刁难昭昭?

信不信我——灵犀!

快把剑放下!”

沈明昭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腕,“吴掌柜是长辈,也是我的师父。”

“师父?

就他?”

江灵犀挑着眉上下打量吴掌柜,“这些弯弯绕绕的账本有什么用?

昭昭你跟我学剑,三招就能让敌人跪下来求饶!”

沈明昭无奈地笑了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舞刀弄剑就能解决问题?

我既要学这算账的本事,更要学怎么让这些数字变成对付仇人的武器。

不过......”她压低声音,瞥了眼窗外晃动的树影,“学得太好,反倒容易惹人注意。”

江灵犀立刻心领神会,故意扯着嗓子嚷嚷:“切!

学这些破账还不如跟我喝酒!

明天带你去看我驯烈马,摔不死你!”

她转身时瞥见窗外鬼鬼祟祟的小厮,扬手甩出两枚铜钱。

“叮”的声响中,小厮抱着肿起的额头连滚带爬逃走,却在转角处摸出藏在袖中的蜡丸——那上面早己用密写药水记录了“沈家大小姐与武夫争执,不学无术”的消息。

暮色浸透窗纸时,沈府西厢房飘出刺鼻焦味。

沈明昭故意将陶罐摔在地上,紫色烟雾轰然炸开。

她大声抱怨:“什么破药!

熏得人头疼!

阿木,快打水来!”

暗处的阿木挑着木桶出现,泼水时压低声音:“沈府的眼线,我盯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嬷嬷举着软剑撞开房门,故意咋咋呼呼:“灵犀小姐说,习武要从握剑开始。

明日起,她亲自教你!

不过是胡闹,好好的千金小姐舞刀弄剑,成何体统!”

她将剑塞进沈明昭手里,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老身己让厨房准备醒酒汤——明日你‘宿醉’,正好装疯卖傻。”

沈明昭握紧剑柄,剑身刻着的“灵”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翻开案头的加密账本,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扉页,映出夹层里若隐若现的字迹。

咬破指尖,血珠滴下的瞬间,“沈府”二字刺痛了她的眼。

这场戏,她要让沈府的人深信不疑——那个寄人篱下的沈家草包小姐,永远掀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