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雪。
皇城内,各宫殿门紧闭。
本该在公主府的萧元瑛,此刻站在乾清宫偏殿内,看着小太监呈上的毒酒。
“时辰不早了,殿下该上路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话呢。”
萧元瑛上前一步,端起酒杯,王九下意识后退一步。
“呵——”萧元瑛嗤笑一声,主子胆小,手下的奴才也不中用。
她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端得那叫一个潇洒豪放。
不过一刻钟,腹中便痛如刀绞。
口中黑血喷涌而出。
意识的最后,萧元瑛想:遭了,忘记跟他们说,本宫要红色的寿衣了。
“欸——听说没?
安平长公主昨夜薨逝了。”
酒楼内,众人围炉烤火。
“这么突然?
你这情报准不准?
城中可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嘿——你这话说的,我姑姑可是在浣衣局当值呢,宫中早就传遍了,这还有假?”
“那十有***是真的。”
“怎么死的?
不会过个几年,又从哪里爬回来了吧?
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鸩酒,当场就吐了血,死得透透的了。”
“大梁之耻死了要什么动静?
不举国欢庆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全城缟素?”
“那倒也是,咱们这位新帝,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要我说,她就该死在陈国,害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耻笑。”
……王九站在宣政殿门口转了几圈后,咬咬牙进了殿。
跪下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帝王没有抬头,手上还在批阅着奏折:“何事?”
王九在腹中又打了几遍草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回皇上话,长公主,尸首……”昨夜到现在,尸体都硬了,上位还未说怎么处置,总不能一首放着吧。
活着讨人嫌,死了还给别人添麻烦,王九此刻肚子里将萧元瑛骂了个遍。
皇帝一愣,放下手中的笔,想了几息。
“城郊找一块风水宝地,埋了罢。”
默了默又道:“立个无字碑。”
“是。”
王九应下,起身退了出去。
“回来。”
王九又抽身打转,立在殿中。
“传旨太史令:安平长公主萧元瑛生于嘉应十五年正月十五,卒于永乐二年冬至,生平不详。”
此刻的萧元瑛正在殿中上方飘荡,本来是要去投胎的,可是她实在好奇自己的谥号,毕竟当初安平这个封号她就一点都不喜欢。
她这短暂的一生,既不安乐也不平稳。
敌国和亲,受尽***,苟且偷生,受尽唾骂。
可是从头到尾,她不过是想要活着,仅仅是活着而己。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尽消。
她受尽苦难,最后也坏事做尽,是非对错,都成过往。
来生只愿做一个平凡女子,不享荣华,不担重责。
只为自己而活……此刻千里之外的男人看着手中的线报。
安平长公主于冬至薨逝。
寥寥几笔,这世上便再没有了萧元瑛,她没有死在敌国,没有死在路上,却独独死在了故国,死在了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