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陈迹靠在冰冷刺骨的铁壁上,胸口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生锈的齿轮在碾压,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抽搐。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陈迹,就是我的名字。”
这名字伴随了他二十多年,是他病痛人生中为数不多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放***屁!”
男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猛兽,低吼出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爆炸性的愤怒和一种更深层的恐惧,仿佛陈迹说出的是什么禁忌的咒语。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迹,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鬼地方!
这里只有编号!
只有被剥夺了一切、连自己是谁都忘干净的牲畜编号!”
他猛地扯开自己早己破烂不堪的黑色背心,露出肌肉虬结、伤痕累累的胸膛。
在他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扭曲的、边缘翻卷着暗红色新肉的***数字——“7”。
那烙印深入皮肤,透着一股残忍和漠然,仿佛一个牲口的标记。
“老子是‘七号’!”
他指着烙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炼狱的第一条铁则:遗忘真名者生!
铭记真名者…死无葬身之地!”
陈迹下意识地抬手,颤抖着摸向自己同样袒露的胸口。
除了那道刚刚缝合不久、此刻正诡异搏动的手术疤痕,皮肤光滑,没有任何烙印的痕迹。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起伏的伤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遗忘?
他怎么可能遗忘?
他叫陈迹,一个被先天性心脏病判了缓刑的数学家!
他的世界是冰冷的公式和更冰冷的病床!
这烙印…这规则…“七号”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陈迹凌迟:“你身上没有烙印!
你穿着现实世界的病号服!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
是‘监管者’新搞出来的把戏?
还是…某个该死的‘漏洞’?!”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带着一种深切的恨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渺茫希冀。
陈迹的大脑飞速运转,剧痛和混乱中,数学家的逻辑本能强行梳理着信息。
遗忘名字是规则?
烙印编号是身份?
记得名字会被追杀?
那么…这个自称“七号”的男人,刚才脱口而出喊出了“陈迹”这个名字!
这算不算违反了规则?
“你…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陈迹喘息着,目光紧紧锁住“七号”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信息,“‘陈迹’…你说出来了。
这…会有什么后果?”
“七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吞下了一只活苍蝇。
他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缝隙外依旧在疯狂刮擦的怪物,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愤怒、懊恼、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他眼中交织。
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
老子…老子那是情急!
不算!
这鬼地方抠字眼抠得比最奸诈的魔鬼还狠!
‘说出’和‘铭记’是两码事!
老子只是喊了你的名字,老子自己没记住!
懂吗?!”
他的辩解显得苍白而急促,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陈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规则…对说出名字的惩罚,似乎并非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就在这时,外面刮擦的声音陡然一变!
“嘎吱…嘎吱…”不再是狂暴的砸击和撕扯,而是变成了一种更诡异、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属锉刀在同时工作。
伴随着这声音,缝隙口透入的光线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昏黄,而是掺杂进了一种冰冷的、扫描般的幽蓝光芒。
“不好!”
“七号”脸色剧变,猛地压低身体,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是‘辨识者’!
操!
肯定是刚才的血…或者…它听见了名字!”
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只剩下亡命徒般的狠厉,“听着,新来的!
不管你是人是鬼,想活命,就按老子说的做!
它们要开始扫描了!
被那蓝光照到,我们俩都得完蛋!”
缝隙口,一个扁平的、由无数细小探针和旋转镜片组成的金属结构,正缓缓地、一寸寸地探进来,冰冷的幽蓝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开始仔细地扫描缝隙内壁的每一寸锈迹。
光束扫过的地方,留下细微的灼烧痕迹,发出滋滋的轻响。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地逼近。
陈迹的心脏,那扇“生锈的门”,在蓝光的映照下,搏动得更加剧烈、更加疼痛。
他看向“七号”,那个刚刚还恨不得掐死他的男人,此刻却成了这绝境中唯一的依靠。
“怎么做?”
陈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剧痛而嘶哑,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计算,他需要计算!
计算这光束的频率,计算探针的移动轨迹,计算这狭窄空间里…唯一的生路!
“七号”猛地扯下脖子上一条染血的布条,动作快如闪电:“憋住气!
别动!
尤其别让你的疤动!
那东西太显眼了!
等光扫到你前面的油污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搏命的凶光,“老子喊‘跳’,你就往老子这边滚!
用尽全力!
能不能活,看命!”
他紧紧攥着那条沾满血污和油泥的布条,身体绷紧到了极限,死死盯着那缓缓移动的幽蓝光束。
冰冷的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一寸寸地,向着蜷缩在角落,胸口剧烈起伏的陈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