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伽蓝血——菩提染尘,袈裟裹刀

皇权与尘埃 璟宸123 2025-03-08 09:5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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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度:青丝落枷锁至正西年(1344)十月,皇觉寺的山门在秋风中嘎吱作响。

十七岁的朱重八跪在褪色的蒲团上,住持高彬的剃刀刮过头皮,发丝混着血痂簌簌而落。

刀锋过处,露出三块戒疤——这是元廷新规,汉僧需额外烙疤以别于蒙古喇嘛。

《元典章·礼部》载:“南僧额烙三印,以彰卑贱。”

但刀尖刺入血肉的焦糊味里,还藏着更深的羞辱:- 烙铁形如“奴”字八思巴文变体;- 烙疤时需高诵《佛祖统纪》中“众生平等”章节;- 伤口未愈便被派去清扫马厩,粪尿渗入戒疤引发溃烂,脓血浸透僧帽。

伽蓝殿的蜘蛛网悬在菩萨低垂的眼睑下,香案积灰中埋着半卷《金刚经》,经页边注有前朝僧人的***:“佛不渡穷,唯渡金银。”

等级:袈裟分贵贱皇觉寺的等级制度比元廷更森严。

蒙古监寺帖木儿手持包银禅杖,杖头嵌着从敦煌掠来的夜明珠。

汉僧每日需列队受检:- **衣**:蒙古喇嘛着赭红袈裟,汉僧只能穿鼠灰粗麻;- **食**:住持斋饭有松茸煨豆腐,汉僧粥碗里漂着观音土颗粒;- **住**:帖木儿禅房铺波斯地毯,重八睡在柴房草垛,跳蚤在溃烂的戒疤上产卵。

某日,重八发现藏经阁的隐秘账册:- 寺田七成收成上缴蒙古宣政院;- 两成用于贿赂州衙,余下一成中半数换了帖木儿的翡翠念珠;- 最后一页记着至正三年买通人贩,将十二名小沙弥卖作盐矿奴。

---劳作:佛前畜牲道晨钟未响,重八己开始劈柴担水。

他的职责被住持称为“修苦行”,实则是寺庙运转的底层齿轮:- **寅时**:赤脚踩霜,去三里外山涧挑水,木桶刻着“汉僧专用”;- **辰时**:清扫大雄宝殿,佛像莲座下积着蒙古贵族酒醉后的呕吐物;- **午时**:替知州夫人豢养的波斯猫诵《往生咒》,因猫食盆里盛着鲜鱼脍;- **戌时**:为帖木儿温马奶酒,铜壶把手烙着“匠户李三七制”——正是三年前被官府绞死的私铸铜器者。

某夜洒扫时,他发现韦陀像背后刻着前朝行脚僧的绝笔:“金身塑成日,塑匠饿毙时。”

月光透过窗棂,将字迹映在少年掌心,如一道血色掌纹。

经卷:偷来的火种藏经阁的钥匙拴在帖木儿腰带上,重八的识字课在阴影中展开。

他借洒扫之机偷阅残卷:- 《佛祖历代通载》夹页里,藏着韩山童散发的《明王出世图》;- 《楞严经》封皮内裱糊着至元年间***起义檄文;- 某夜撬开锁链,发现底层经匣装满佃户的卖身契——按手印处浸着泪渍。

至正五年(1345)元宵,他偷走半截蜡烛,在柴房以炭为笔习字:- 临《多宝塔碑》,将“大唐西京千福寺”改为“大明濠州皇觉寺”;- 抄《孙子兵法》,在“兵者诡道”旁画鄱阳湖水战阵型;- 写“朱”字时总力透草纸,墨迹晕染如剑锋。

压迫:禅杖下的血帖木儿的禅杖是权力具象化的刑具。

某日重八不慎打翻马奶酒,包银杖头砸向他尾椎骨——这是元廷狱吏的秘技,能致残而不留显伤:- 第一杖,帖木儿念《华严经》“戒嗔”篇;- 第五杖,重八咬碎舌尖,血喷在菩萨金身底座;- 第十杖,他瞥见弥勒像嘴角的裂纹,恍若冷笑。

当晚,他在柴房用马粪涂抹伤口时,发现草垛里藏着前僧的遗物:- 半把生锈的柴刀,刀柄刻“至元十九年抗元死士”;- ***《石灰吟》残片,“粉骨碎身浑不怕”字迹狰狞;- 发霉的度牒上,亡僧法号“觉远”被朱笔勾销,旁注“通匪伏诛”。

觉醒:焚经与出逃至正七年(1347)大旱,寺庙粮尽。

帖木儿召集汉僧宣布:“佛门广厦,难庇蝼蚁。”

实则将仅存粟米换了自己的貂裘。

重八领到破钵与度牒时,度牒背面印着八思巴文“永不得归”。

临行前夜,他做了三件事:- 将柴刀埋于寺后老槐树下,刀锋正指凤阳府衙方位;- 在藏经阁梁柱刻下“杀尽不平”西字,刀痕深如《大诰》刑律;- 偷走《弥勒下生经》,将“明王出世”章节撕碎撒入茅厕。

山门将闭时,他回望大雄宝殿。

帖木儿正为蒙古香客主持法会,诵经声混着铜磬清音,将佛像眉心的慈悲荡成虚伪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