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拍在案上的瞬间,周师爷突然觉得手心发烫。
堂下跪着的豆腐西施浑身一抖,头顶的银簪子叮当乱响,活像灶台上打翻的笊篱。
"民妇冤枉啊!
"这声哭嚎拐了十八道弯,惊得屋檐下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王县令捻着山羊胡,绿豆眼在状纸和妇人丰腴的身段间来回打转:"你说张屠户强买你家豆腐,可有凭证?
"我缩在屏风后头数蚂蚁,这场景半月里要演上七八回。
自从三年前科举落第,在舅舅的面馆帮忙时被王县令相中当书童,类似的戏码看得耳朵起茧。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这位县太爷的火候全用在银钱秤杆上了。
"大人请看!
"豆腐西施颤巍巍捧起块青石,石面凹槽里凝着暗红血渍,"这是民妇昨夜在磨盘上发现的..."话音未落,惊堂木突然"嗡"地一震。
周师爷像被马蜂蜇了似的甩手,那方乌木竟凌空翻了个跟头,"噗通"砸进王县令面前的茶盏。
碧螺春溅上七品鸂鶒补服,活像癞蛤蟆背上的毒泡。
"大胆刁妇!
"王县令拍案而起,官帽歪斜露出半绺花白鬓发,"竟敢用妖术惑乱公堂!
来人啊——""等等!
"我鬼使神差地从屏风后窜出来。
案上惊堂木正泛着诡异的青光,木纹间隐约浮出"明镜高悬"四个小篆。
昨夜替周师爷整理书房时,分明看见他往这木头上涂朱砂。
豆腐西施突然直挺挺跪正,嘴巴不受控地开合:"民妇收了张屠户三钱银子作伪证,其实那血是鸡血..."满堂衙役下巴砸地,王县令的绿豆眼瞪成蚕豆。
周师爷哆嗦着去捡惊堂木,指尖刚触到木身就惨叫一声——那乌木竟在他掌心烙出个"枉"字。
后堂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慌忙躲回屏风后,瞥见捕头赵铁牛满脸是汗地冲进来,腰间佩刀撞上门框哐当作响:"大人!
码头发现浮尸!
"王县令的绿豆眼瞬间亮如烛火。
每逢命案,便是县衙上下最欢喜的时刻——苦主塞的"茶钱"、凶手送的"润笔费",再加上商户们凑的"安民银",比三年清知县来的雪花银还厚实。
我跟在衙役队伍后头小跑,怀里的芝麻烧饼还冒着热气。
护城河边的老柳树下围满看客,几个光膀子的纤夫正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