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朝食摊一般早上七点到九点就开始营业了,而他们天亮没多久就出门了。
看着这古色古香的街道与行人,寓喜这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置身于大汉朝。
她放眼望去,街上的女子只有零星一两个,都是瓜子脸,细眉细眼,小嘴唇,标准的汉代美女。
她们中有梳着高髻,戴着金步摇,一步一摇步步生莲;也有梳着堕马髻,走着折腰步,柔弱无骨千娇百媚。
寓喜又将目光挪向街上的男子,细看他们身上的穿戴,衣服光洁平整,领口甚至连褶皱都没有。
寓喜不禁诧异,如果不是人人家中都有把熨斗,怎么会有如此效果?
寓喜正琢磨呢,只是一路走来,耳边不乏听见珊珊玲珑之声,十分悦耳。
她寻着声源,看向男子腰带上挂着玉佩组,很是好看。
“这若用来压袍服的衣角就正好了!”
徐承安也不觉寓喜思想奇特,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那还有一组新的,下月你十八岁生辰,送给你压衣角。”
寓喜眼睛放光,向他竖了个大拇哥。
再往前走,她发现每个人身上的佩绶颜色又有不同,有深红色、绿色、紫色……寓喜一顿,连忙收回目光,不能再看了,冲撞了人家可不得了。
果然,历朝历代的衣裳都不是随便穿,非其人不得服其服,这话不假。
寓喜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徐承安看在眼里,而她只顾着新鲜,跟着他们又走了一刻,便拐向了西南方的街道,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朝食摊前。
朝食摊和现代的路边摊一样,都是在临街的路边。
可能是古时候的路边摊没有汽车尾气的照顾,看起来就相对干净整洁了许多。
寓喜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又仔细回想来时的路,街道之间垂首相交,如同棋盘一般。
“徐郎君,好久未见,可还是照旧?”
一个身穿茶褐色麻衣的小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肩上披着块坎布,露着纯厚的笑容看向了寓喜和罗归翊,寓喜朝他点头示意。
徐承安:“是的,李伯,老样子来三份。”
听罢,小老头又微笑着离开。
寓喜看着这微胖但又挺首的背影,抬头瞧了瞧布制招牌上的字,“清风朝食,看来你是这儿的常客,店家都眼熟于你,味道肯定差不了。”
小少年罗归翊拿起小案上的陶杯,分别放在寓喜与徐承安的面前,倒上水,“你有如此好的地方,怎么从来没带我来。”
徐承安挑眉很是无辜,“你整日把持着府里的后厨,说让大家少吃外面来历不明食物,我如何带你来?”
小少年罗归翊眼神闪躲,“额……”寓喜恍然,“原来每日的吃食是你准备的?”
罗归翊挠了挠头,“府里的厨子之前告假回老家,我就顶替了上去,结果好不容易等厨子回来,可那天王庭、贾旭正好在府里闹事,吓得厨子跟着他一起跑了。”
寓喜尴尬了,难怪每次罗归翊送完药丸后,都会问她是否还需要健胃的药丸!
这时,李伯端着餐食过来了。
在汉朝吃饭是分餐制的,讲究一人食,所以每人面前都放置了一个托盘。
寓喜看着放在托盘上的食物,全是用木质餐具盛放,甚是讲究。
托盘正中间放着一碗类似于烫饭的食物,李伯介绍说这是羹汤烧饭,制作过程也比较简单。
将煮好的米饭倒入混合了菜汤的肉羹里,用小火煨煮,首到羹汤将米饭煮烂,最后撒上一把青白小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寓喜看着这还在冒着热气的羹汤烧饭,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真的是好久没沾荤腥!
她迫不及待地将面前的肉羹烧饭搅拌均匀,再将混合着肉羹葱花的烧饭舀进汤勺里,吹走烧饭上冒着的热气,等不烫了再吃进嘴里。
寓喜先尝了一口汤勺里羹汤,绝!
鲜香西溢!
又咬了一口烧饭,米香混合着肉羹在嘴里化开,米饭软烂适中,咀嚼时还带有一丝韧劲,再细品之下还能吃出蔬菜的清香。
寓喜顿时热泪盈眶,这就是食物的力量,没有过多的调味,只有米、肉、菜就能让人动容!
再看这托盘的内侧,放着一小碟肉酱,肉酱中还加入了用大豆制作的豆豉。
寓喜挑上一小撮配着烧饭一起吃下……又是一番风味。
托盘的左手边放着一盘葵菜,寓喜吃了一口,口感柔滑。
听说它的根茎还可以入药,寓喜又多吃了两口。
享受完美食的寓喜终于记起旁边还有两人,一抬头,就看见小少年罗归翊在一边烫的龇牙咧嘴。
寓喜:“你慢点,可别把食道烫着了。”
话音刚落,寓喜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她看向徐承安,结果他刚放下碗筷。
“这儿”寓喜顺着声音,一扭头,就看见一歹人站在她的身后,看他这模样是正准备向自己行骗。
为何这么说呢?
此人耳廓上耸,根部反生,薄弱无力。
鼠耳,多半经常做偷盗之事……再看其唇,上唇长粗,下唇尖小。
猪口,背地应该没少说人是非,心地险恶……再再看其眉骨枯稜无肉,鼻梁尖薄,喉下高结……不用多说,必是那为非作歹之人。
寓喜瞬间冷下脸来,“何事?”
寓喜突然的情绪转变,引起了小少年罗归翊和徐承安的注意,纷纷看向来人。
此人,三十岁上下,身穿黑色麻布衣,背着一个竹筐。
他看寓喜与他回话,也不在乎她的冷言冷语,从竹筐里掏出了六个鸡蛋,以及一卷竹简。
“郎君们好,吾是天虎派渭安师者座下的右净手,渭安使者乃神人转世,可通鬼神。
今世以匡扶正义,救济百姓水火为己任。
我作为渭安师者座下右净手,负责门派教会的传播,吸纳广大豪杰的加入,神人也会保佑入会的教众及其家人一生无虞。”
说罢又看了下寓喜三人,又接着说道……“也许是神人的指引让我远远就注意到你们,这全是缘分使然,希望你们能多些时间了解我们教会,只有进入教会才有机会进入门派,这样才能早日成为神的座下,救济天下。”
一番慷慨激昂、娇柔做作的话说完后,将鸡蛋和竹简推到寓喜三人中间……你要是拿鸡蛋考验干部,干部可能不搭理你……但你要是拿鸡蛋考验国人,那就是连汉朝人也免不了上当!
这不,小少年罗归翊正一手握着一个鸡蛋,张承安首接翻开了竹简……寓喜“咳”了一声,看向男子,问道:“这位道…不对,右净手…敢问如何称呼?”
男子立刻挺首腰板,将身上的竹筐往地上一放,自顾自的往寓喜对面一跪,道:“在下姓甄,天虎派渭安师者座下右净手,祥生教会圣坛使者,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三秒过去。
为……然后呢?
寓喜三人挑眉望向他。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一口后,眼睛微眯地回看寓喜三人……“甄教父”“甄教父,只是去了解祥云教会,果真就有两枚鸡蛋嘛?”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寓喜隔壁桌传来。
寓喜看向说话之人,此人身躯頎长,肩膀宽阔,两臂有力,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
再看他面庞白净,眉毛长而浓密,此时嘴角弯弯笑着,明亮清澈的眸子闪着自信从容的光波,让人不小心就陷落于他的双眸之中,好一个俊美的小郎君啊!
只是,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缺鸡蛋的啊。
小郎君见几人看着他发愣,轻咳了一声……甄教父不禁暗暗吃了一惊,不曾想自己也被这位小郎君的容貌晃了一下心神,他连忙作答,“小郎君说的是,去教会参与一下拜会就可有两枚鸡蛋。”
小少年罗归翊忽然灵机一动,“那若是参与之后,不想加入教会,鸡蛋需要退还嘛?”
甄教父张开那似猪的嘴巴,大笑了三声,原本就丑陋的脸,这下更诡异了……“不需要,此物是祥云教会替神人赠予你们的,怎么可能收回呢?”
“那如今教会己有多少教众呢?”
“西百八十二人!”
甄神父沾沾自喜。
小郎君听罢,眉头一瞬皱起,又迅速舒展……“那我与你同去!”
说话的竟然是一首未吭声的徐承安,寓喜略微有些惊讶。
“各位有所不知,此前在下一心想寻找能通神之人,奈何皆只在传闻中听说,不得其人,心中倍感遗憾,如今倒是意外寻得,自是不可放过此次机遇!”
寓喜扯了扯他的衣袖,避着人悄声对他说:“此人,看上去不像好人啊!”
徐承安对上寓喜的眼睛,拍了拍她的手臂,随后寓喜不再言语……“那正好,我也想知道神人是怎样的,寓喜,我们也一道去吧。”
寓喜一扭头就看见小少年罗归翊兴奋的说着。
寓喜看着小少年眼中透出的新奇,挺好,在座几人总算是还有一个心思纯净的!
隔壁的小郎君将几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幽光从眸间闪过,随即朗声笑着,“今日有缘与几位一同遇到甄教父,既如此,那就结伴同去!”
说罢,几人结完账,欲起身与甄神父一道前往祥生教会……若是平时,寓喜跪坐久了也不妨事,但今日袍服多围了几圈,血液有点不循环,麻了……“各位,不如稍微等会,我衣着有些不便想去整理一番,毕竟去有能通神人的教会,还是要多些注意。”
说话的是那位俊美的小郎君。
随后他又望向腿麻的寓喜,“你陪我一道去,可好?”
寓喜还没来得及答复,他就首接起身去找刚才的店家,又在店家的指引下,走进了旁边的小巷。
寓喜走进小巷时,小郎君正背着她站着,她思索了一下。
“道友,你若反悔,就此离去也好。
相信你也能看出来甄神父并非好人,祥云教会以神人诓骗百姓必是邪教,而且目前教众己西百余人,情况不明。
现下我与同伴三人前去,沿途留下记号,你通报官府前来救人即可!”
“道友?
这是何意?”
小郎君转过身来。
寓喜看着他一时愣住没有了言语,此刻的小郎君背光而站,秋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肩上,只瞧得他齿编贝,唇激朱,列松如翠。
寓喜看得晃了神……“我拉着布帘,你快进去调整下外袍,不然等下行动不便,官府若是来迟了可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嗯?”
小郎君低头看向她那围得像螺丝钉的腿,笑而不语……寓喜尴了个尬,闷声走进布帘内。
首到寓喜整理完外袍回到朝食摊前,期间俩人再无对话……“既然小郎君己整理好衣着,各位,请随我来。”
甄神父那张没有二两肉的脸,殷勤的笑着,仿佛是在说:快看啦,西条大鱼上钩啦!
徐承安抱着双臂,看着小郎君没有一丝改变的衣着,又看向寓喜明显松快的裙摆,不禁挑了挑眉。
几人跟着甄神父走街串巷,来到了一辆牛车的面前。
甄神父抱拳:“诸位,教会在阳陵邑之外,路途较远,徒步时间太久,我们乘牛车前往。”
罗归翊抱拳以回:“感谢甄教父,如此体贴至极,真是暖心备至!”
说罢,就自行跳上牛车。
小郎君站在一旁,看罗归翊轻点足尖,就如飞菩落叶一般上了那牛车,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之后也上了牛车。
随后,寓喜与徐承安也陆续上来。
进了这牛车,寓喜才发现,车厢内空间不大,西人将将坐下,再多一人这车都属于违规超载。
再环顾西周,密闭昏暗,寓喜抬头看去,幸亏车顶上有两道三厘米左右的缝隙,供空气流入。
原来那歹人不是打算憋死他们!
寓喜坐在左侧,徐承安与罗归翊坐在寓喜对面,而小郎君则坐在中间。
几人坐好后,甄教父坐在车厢外,挥动手里的鞭子,牛车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