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六单元门口的垃圾桶边,膝盖紧紧抵着那个快要散架的快递纸箱,
与眼前这团脏得好似砂纸的毛球对视着。就在三分钟前,我刚扔完垃圾转身,
就瞧见它正用爪子奋力扒拉我扔掉的过期酸奶,那动作,时而像极了咏春拳的架势,
时而又仿佛陷入癫痫发作般无序。“哥们儿,这东西舔了可容易窜稀。
”我当时纯粹是职业病作祟,毕竟上周才给宠物益生菌广告画完插画。哪料到,
这团橘色毛球猛地扭头,左眼上那块黑斑,就像被熊孩子用马克笔随意涂歪的海盗眼罩。
它脑袋一歪,上下打量着我,尾巴尖上粘着的烂菜叶也跟着晃动起来:“你瞅啥?
”我手里的塑料袋“啪嗒”一声,直直落在地上。真不是我胆子小,换做任何人,
听到垃圾桶旁传来东北大汉般的烟嗓,都会吓得腿软,
更何况这声音竟然出自一只目测不到八斤重的橘猫之口。“哑巴啦?”它扒拉开酸奶盒,
底下露出被压变形的三文鱼罐头——那是我上周冲动消费的“恶果”。“哎妈,这好东西!
”它爪子一挥,铁皮罐子瞬间多出三道深深的抓痕,汁水“滋”地一下溅了我一裤脚。
我盯着运动裤上迅速扩散的油渍,脑海中突然浮现房东贴在电梯里的“文明养宠公约”。
其中第三条明文规定:禁止投喂流浪动物,违者罚款二百。但眼前这位,
显然不在公约管辖范畴内——毕竟哪有正经猫会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边用后爪挠耳朵,
一边还能面不改色地骂骂咧咧。“愣着干啥?帮个忙啊!”它用尾巴使劲拍打地面,
震起一小片灰尘,“没看这罐头盖比秦始皇陵封得还严实?”等我回过神来,
已然抱着这坨橘色“脏话生成器”站在自家玄关。
它正用沾着麻辣烫红油的爪子扒拉我钥匙串上的可达鸭挂件,
嘴里也不消停:“你们小区物业该好好整顿了哈,垃圾桶分类标得跟抽象派油画似的,
拉仨钟头才找着点能吃的……”我默默把“禁止宠物入内”的租房合同往鞋柜深处又塞了塞。
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才惊觉自己正像个偷猫贼似的,手抖着调节花洒的水温。
那个蓝色塑料盆,还是去年双十一囤货时买的,盆底印着的“恭喜发财”四个大字,
此刻被猫***压得变了形。“往左拧点,这天儿洗冷水澡你缺不缺德?
”它蹲在洗衣机上指挥着,湿漉漉的毛炸开,活像个猕猴桃。这时,
我才注意到它右耳缺了个小角,结痂的边缘还粘着点疑似口香糖的东西。接下来的十分钟,
绝对能载入我人生的“十大恐怖片场景”。当温水淋上猫背的瞬间,
这货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艾玛,烫死老子了!你搁这儿褪鸡毛呢?!”刹那间,
整间浴室泥浆四溅,我新买的柴犬图案浴帘瞬间变成抽象派泼墨画,
瓷砖缝里积攒了三年的水垢,也借着这股劲儿重见天日。“冷静!这是37度恒温!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点子,心里一阵懊恼,美白面膜算是白敷了。“恒个屁!
老子皮眼子都烫红了!”它一下子蹿上洗手台,打翻的漱口杯精准命中我的脚趾。
我珍藏的漫威联名牙刷在泡沫中沉浮,这时,
我才想起这猫说话带大碴子味的缘由——上周楼下搬来个东北大哥,
每天都把《乡村爱情》循环播放到凌晨两点。等“战场”转移到客厅,
我的运动裤已经能拧出二两泥汤。这位自称“虎爷”的大佬,正蹲在数位板上舔毛,
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昨晚刚画的商稿——甲方要的治愈系星空海豚,
如今多了几道狂野的爪印涂鸦。“商量个事儿。”它抬起后腿舔肚皮的动作猛地顿住,
“你去超市给老子买点三文鱼罐头,要进口那种带鱼子酱的。
”我攥紧钱包的手微微颤抖:“大哥,我上月花呗还没还……”“少来!
”它一爪子拍亮我的手机屏幕,锁屏壁纸是上周我去猫咖***的布偶猫,“瞅你这屏保,
跟偷窥狂似的,还好意思哭穷?”最终,
我们达成了一个“丧权辱国”的协议:它睡沙发我睡床,它吃罐头我吃糠。
当我拎着超市塑料袋回来时,这货正用我的iPad看《甄嬛传》,
毛爪子刚好暂停在“臣妾做不到啊”的经典画面。“买错了!”它扒拉着塑料袋,
不满地瞪着我,“这罐头包装上画条破鱼就当海鲜了?
老子要的是带北极光沐浴、听着肖邦钢琴曲长大的三文鱼!
”我盯着小票上68.5元的巨额支出,又想起上周房东说续租要涨二百。“虎爷,
”我试图展现最后的骨气,“流浪猫要有流浪猫的自觉……”话还没说完,
这货已经蹿上冰箱,尾巴勾着把手“哗啦”一声拉开冷冻层。
当我珍藏三个月的钟薛高雪糕噼里啪啦砸下来时,
它蹲在微波炉上冷笑:“现在知道谁是爷了?”深夜两点,我蜷在床上刷招聘网站,
听着客厅传来“咔嚓咔嚓”啃冻干的声音。虎爷突然把毛脑袋挤进卧室门缝:“那啥,
明儿陪爷查个案呗?”我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在鼻梁上。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
看见它尾巴尖勾着一本翻开的《今日说法》——那是我妈上次来忘带走的。
“就楼上跳下去那老太太。”它舔着爪子上的冻干碎屑,“我瞅着不像***。”没等我回应,
客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虎爷炸着毛冲进来时,
我新买的猫砂盆正躺在泡面汤里“仰泳”——它刚才蹦跶时碰倒了热水壶。“先说正事!
”它跳上书架,打翻的相框里是我去年在猫咖被挠的糗照,“你负责装成物业查水电表,
我……”“等等!”我举起泡面叉子当作护身符,
“你到底是猫还是葫芦娃里那个会顺风耳的?”虎爷眯起琥珀色的眼睛,
缺角的耳朵动了动:“你猜?”它尾巴扫过窗台那本积灰的《猫咪行为心理学》,
封面上的乖巧布偶猫仿佛在冷笑。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泡面碗里的荷包蛋时,
我终于意识到两个真理:第一,永远别跟会说话的猫讲道理;第二,
海鲜味猫砂混合老坛酸菜的味道,足够让方圆十里的蟑螂连夜搬家。二我蹲在602室门口,
手在工具包里摸索着,心中满是无奈,深刻体会到了“猫逼人反”的滋味。三天前,
我还在为甲方那句“星空要五彩斑斓的黑”而发愁,如今却要在这冒充物业电工,
这一切都拜某位橘色祖宗所赐。“磨蹭啥呢?”虎爷从消防通道拐角探出脑袋,
它今天的“cosplay”相当敬业——头上顶着从窗帘扯下来的流苏,宛如迷彩,
爪子上套着我失踪三天的毛线袜。我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装扮:美团外卖箱改装的工具包,
印着“闪电维修”的袖章是昨晚用丙烯颜料现画的,颜色还有些不均匀。
最绝的是虎爷不知从哪儿刨出个旧工牌,照片栏贴着它用爪子蘸印泥摁的梅花印,
职位那栏歪歪扭扭写着“技术总监”。“你确定这能糊弄过去?”我扒着门缝往里窥探,
老式防盗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活像恐怖片里的音效,让人心底直发毛。“怂样!
”它一爪子拍在我后腰上,“当年老子混故宫的时候,雍正那屋都是随便进……哎哎,
门开了!”我差点被突然敞开的门拍扁,像张平面插画。602室飘出一股陈旧的檀香味,
混杂着淡淡的中药苦气。阳光透过阳台鱼缸折射进来,在墙上投下晃动的波纹,
而鱼缸里十几条金鱼尸体正浮在水面,好似在举行一场诡异的仰泳派对。“先找鞋柜。
”虎爷一下子蹿上鞋柜顶,尾巴一扫,一堆降压药说明书纷纷掉落,
“那老太太坠楼前抱着双绣花鞋叨咕半宿,吵得老子都没法跟七号楼小白鸽约会。
”我手一抖,螺丝刀差点戳进运动鞋里,
上周在猫咖被挠的伤疤突然隐隐作痛:“您老半夜趴人阳台听墙根?”“这叫社会调查!
”它跳上茶几,打翻的玻璃杯里漂着半片安眠药,“别愣着,去卧室!
”主卧衣柜“吱呀”一声敞开,那一刻,我仿佛被塞进了冷冻柜,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整排寿衣整齐得如同服装店的陈列架,
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双方口红绣鞋——金线勾的并蒂莲栩栩如生,鞋尖缀着的流苏微微晃动,
崭新的模样与周围发黄的衣物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对比。“完犊子。
”虎爷突然炸成个蒲公英球,“鞋尖朝外,她在等人穿。”我后脖颈瞬间蹿起一股凉气,
这才发现每只鞋面上都用银线绣着生辰八字。还没等我摸手机拍照,
门外突然传来炸雷般的吼声:“抓小偷啊!”接下来的场面,
绝对能入选《动物世界》年度十佳镜头。虎爷一个漂移蹿上我肩头,
我扛着这坨十斤重的“导航仪”夺命狂奔。
身后物业大爷的橡胶棍把楼梯扶手敲得“梆梆”响,
前面消防通道门把手上挂着“维修中”的牌子晃得人眼晕。“左拐!
”虎爷的尾巴用力抽打我右脸,“说你呢!左右不分啊!”“你行你上!”我一头扑进电梯,
疯狂戳着关门键,眼看着大爷的老年健步鞋离门缝只剩0.01公分。千钧一发之际,
虎爷撅起***对着门外放了个婉转悠长的屁。这记生化攻击,让大爷瞬间泪流满面。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听见他在外面边咳嗽边喊:“现在的贼还带黄鼠狼放哨?!
”“这叫战略撤退。”虎爷蹲在电梯按键上舔爪子,“当年韩信……”“闭嘴吧你!
”我盯着楼层数字乱跳,“这特么是往天台去的!”我们在十八楼的强风里凌乱,
虎爷却悠闲地用爪子扒拉我裤兜里的辣条。这包从工具包翻出来的存货,
成了此刻的压惊神器,只是场面有些诡异——我啃着辣条仰望星空,
它蹲在避雷针上舔着包装袋上的红油。“说正事。”它把辣条包装纸叠成小方块塞进我口袋,
“那鞋里缝着生辰八字,摆明是有人要借命。”我辣条一下子呛在嗓子眼,
咳得眼前发黑:“建国后不许成精!”“那你觉得会说话的猫科学吗?”它翻了个白眼,
缺角的耳朵在月光下抖了抖,“明儿去菜市场,老太太死前在那儿买过韭菜。
”我摸出震动的手机,房东的微信头像在黑暗中显得阴森森的:“小陈啊,
最近好多业主投诉有可疑人员……”虎爷一爪子按灭屏幕:“接啥接,就说你在搞行为艺术。
”它突然眯起眼,盯着我鼓囊囊的裤兜:“等等,你还私藏辣条了?”凌晨三点的便利店,
我举着盒牛奶,看着虎爷在货架间上蹿下跳。它坚持要“勘察人类补给站”,
结果被关东煮的蒸汽吓得炸毛。“这玩意比御膳房的银丝炭如何?
”它蹲在微波炉上指挥我加热三明治,“当年和珅……”“和珅养橘猫?
”我把三明治掰成两半,“您老究竟多大岁数?”它突然安静下来,
琥珀色瞳孔在冷柜灯光下缩成细线。直到收银员打着哈欠过来拖地,
我才听见它嘟囔:“反正比你家族谱厚。”回家路上遇见夜跑的大学生,
虎爷立刻戏精上身装玩偶。等人家举着手机凑过来夸“这猫咪背包真逼真”时,
它突然扭头来了句:“你瑜伽裤穿反了。”女生尖叫着逃走后,
它趴在我肩上笑得直打嗝:“看见没?这才叫行为艺术。”我望着路灯下晃动的树影,
突然发现虎爷右耳的缺口比白天看着更深些。它察觉到我的视线,
尾巴“啪”地抽在我后脑勺:“看路!老子脸上有《九阴真经》啊?
”当我们终于瘫在沙发上时,鱼肚白的天光已经渗进窗帘缝。
虎爷把《今日说法》翻到“离奇坠楼案”那页,
毛爪子指着主持人身后的案情板:“下周目标,混进老太太的麻将局。
”我数着钱包里仅剩的钞票,突然想起件细思极恐的事:“你白天说……当年混故宫?
”回答我的是震天响的呼噜声。这货四仰八叉躺在我最贵的靠垫上,肚皮随着鼾声起伏,
爪子里还攥着半根没偷吃成功的鱼肉肠。在彻底坠入梦乡前,
我似乎看见它缺角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阳台鱼缸突然“咕咚”冒了个泡,月光下,
水面倒影里闪过一抹鲜艳的红绣鞋。三我蹲在楼道配电箱后边啃着煎饼果子,心中满是无奈,
深刻领悟了“伴猫如伴虎”的真谛。三天前,我还是个靠泡面续命的社恐插画师,
如今却成了一只肥橘的人肉梯子——它正踩着我的肩膀,
努力用爪子去勾602室阳台的晾衣杆。“左边点!你属不倒翁的啊?
”虎爷的尾巴不停地抽打着我的后脑勺,疼得我直咧嘴。它今天换了身“行头”,
不知从哪薅了块蓝印花布裹在身上,远远看去,活像颗会飞的端午粽子。
我望着二楼阳台上飘扬的粉红蕾丝内衣,一阵尴尬,
庆幸自己戴了口罩:“咱能换个正经点的方式进屋吗?”“你懂个球!
”它一爪子重重拍在我头顶,“这叫战术伪装,没看《动物世界》里猎豹都披草皮?
”等我们终于连滚带爬地进了602室客厅,我的裤裆已经快被晾衣杆戳成筛子,
疼得我走路都不利索。虎爷蹲在神龛前,歪着脑袋打量遗像,
老太太慈祥的笑容在香灰的笼罩下,竟隐隐透出几分阴恻恻的感觉。
“这苹果供了三天都没氧化,”它伸出爪子戳了戳贡品,“绝对打了蜡,黑心商家!
”我手一抖,刚掏出来的微型摄像机“噗通”一声掉进香炉里。
这玩意儿是虎爷用我的蓝牙耳机改造的,现在正冒着青烟,播放着《大悲咒》DJ版,
那怪异的旋律在屋里回荡。“别跟个鹌鹑似的!”它跳上供桌,
打翻的香灰在阳光里扬起细密的尘雾,
“赶紧去主卧找那双……”防盗门锁孔转动的声响传来,
我们俩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住。虎爷的瞳孔瞬间缩成两道金线,
我清楚地听到它骂了句东北味十足的“***”。接下来的十秒钟,
绝对能让我荣登小区年度八卦头条。我抱着虎爷,一个滑跪就钻进了供桌底下,
它爪子里还死死攥着半截香蕉,那架势,仿佛半截香蕉就能击退敌人。脚步声在玄关停下,
我闻到了熟悉的韭菜盒子味——是楼上张婶,
她每天这个点都会雷打不动地来给602室上香。“大妹子啊,
你说你走这么急……”张婶的叹息声震得供桌布直颤,“当年文工团就剩我们四个,
说好要当彼此的抬棺人……”虎爷突然用尾巴尖戳我腰眼,我低头,
看见它用爪子在地上划拉:问舞鞋。我疯狂摇头,脖子上的冷汗直冒,汇成小溪流进衣领。
这货居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那笑容让我心里直发毛。
“喵~”它突然发出娇滴滴的叫声,那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瞬间从脚踝蹿到天灵盖。
张婶的拖鞋声猛地逼近:“哪来的野猫?”供桌布被掀开的刹那,虎爷一个“信仰之跃”,
直接糊在张婶脸上。我连滚带爬地冲进主卧,身后传来张婶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的假睫毛!
”衣柜门“吱呀”作响,缓缓敞开,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老太太绝对是个强迫症晚期患者,寿衣按彩虹色排列得整整齐齐,
连袜子的褶子都叠得跟军训豆腐块似的。唯有正中央那双红绣鞋,突兀得格外扎眼,
金线绣的并蒂莲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鞋尖朝外,大凶。
”虎爷不知何时蹲在了我肩上,它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她在等替死鬼。
”我摸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哆嗦:“要不咱们报……”“小心!”它突然一爪子拍飞我手机。
金属外壳擦着我耳畔飞过,砸在身后穿衣镜上。裂纹蛛网般蔓延的镜面里,
我看见有双惨白的手正从衣柜深处缓缓探出。物业大爷的咆哮声救了我们狗命。
当橡胶棍砸在门框上时,我正扛着虎爷表演跨栏——从阳台上晾晒的床单飞跃而下。
虎爷的蓝印花布在半空展开成降落伞,兜头罩住了追兵。“左边垃圾桶!
”虎爷的导航比缺德地图靠谱。我们栽进厨余垃圾堆时,
它还不忘从烂菜叶里刨出个完整茶叶蛋:“加餐加餐!”深夜两点,
我蹲在浴室刷鞋底的酸菜叶,虎爷正用我的电动牙刷清洗爪缝。镜子上蒙着层水雾,
花洒滴滴答答的声响突然混进了奇怪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