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离别她睡着了,我守在床边。天色已经很晚了,
连那场连续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雨也总算停下了。她的家人早就抵不住疲倦深深睡去,
只剩我一个人还陪在她身边,我合上那沓厚厚的便签,轻拨开附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做了噩梦,怎么也无法从中逃离。那时我牵着她的手,
她的手中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暖流,我的手却冷得似冰,温暖明明在从她的手心流向我,
可却是她平静了下来,脸上渐渐不再弥漫着恐惧。她究竟做了个什么梦呢?在梦里,
她也紧紧牵着我的手吗?我无从知晓。我们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我也分不清究竟是我舍不得松开,还是她不想放手。医院里很安静,很肃穆。
走廊里报时的灯光一闪一闪,亮红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
某个角落里隐约传来“嘀...嘀...”的机械音,
它们都在提醒着我——提醒着我陪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似乎也开始做梦了,
梦见她握着我的手决不肯松开,她挤在我的怀里,哭着说不想离别。
最后我还是选择努力挣开了她的手。恐怕,
我不能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陪她渡过这场噩梦了...大夫的话很决绝,
她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治疗刻不容缓,再拖下去就极有可能会影响她的一生。
那时我竟忽然觉得大夫的话是在警告我,我隐约感觉到,
这或许就会是我们所见的最后一面了。
可我也不忍离别...第二幕:“相遇”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什么时候?
那似乎只是一场偶遇,但她说,那是在她十三岁,曾经最孤独,最伤心的时刻,
我出现在了她身边。记忆中,那应该是个雨天,所有景色都是一片朦胧,
如同置身于一场梦幻。在一处不大的屋檐下,我遇见了浑身已被淋湿的她。她从暴雨中冲来,
独自蹲在角落里,无声地抽噎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她说,她冥冥之中感到,
我的降临似乎是上天的旨意,是这场雨将我送到了她面前,因此她格外亲近我,
即使是第一次相遇,她也毫无防备地靠向了我,就好像我是一个她寻找了很久很久的友人。
那天,她伏在我的怀里,向一个陌生人讲述着只属于她,只讲给我的伤心事。
我拂去她脸上的水珠,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仔细感受着从这孩子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温暖,这种感觉...令人沉醉。等到雨停了,
她才终于能停下哭腔,说出些话来,“总算有人,愿意听我说说话了。”我们的相遇很突然,
很离奇。如果不是我,或者不是她,也许只在那场雨后我们便会形同陌路。但某一天,
当我坐在她身边静静听雨时,我忽然觉得,或许她说的真的是对的,
也许上天赋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遇见她,见到这个天使般的孩子。
她将我带离一个苍白的世界,给予我温热的血与肉,还有搏动的心跳。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
我便从未想过会离开。第三幕:“凉亭”“我们是朋友了。”我喜欢雨,它连绵,清脆,
像一首读不完的诗,饱含着无数缕思绪。但我喜欢雨更多的原因,还是她会陪我一起观雨。
从第一次相遇后,她常来找我,当初避雨的屋檐下便成了我们见面最多的地方。
这里似乎早就荒废了,枯黄的墙壁被翠绿的爬山虎占去了大半。
这里曾经的主人或许也喜欢待在这乘凉闲叙,屋檐下摆着几只竹椅,
还有一条宽而结实的木桌,刚好能容下一人,她很喜欢躺在上面,
有时甚至会干脆在那小憩一会儿。她为这里取了个名字,叫作“凉亭”。
她并非总是像那天一样哭哭啼啼的,大多数时候,她的眼里其实尽是善与美,
能将所有光芒折射成一片彩虹。她有着说不完的话,讲不尽的故事,从家庭到生活,
从过去到未来,从雨到晴,从悲到喜。她无所不谈,对我毫不避讳。我很乐意去听,
听她的话,听她的声音,听她的喜怒哀乐,听她的春夏秋冬,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的每一刻都在经历,经历一场没人知道的奇旅,我提笔将它们写下,写在我的每一刻中。
我不曾间断过,仿佛这就是我的使命。“我是不是讲得太久了?”“没关系的。
”“你真的有很耐心地在听呢,以前从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我很荣幸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听众,将一页从便签本上扯下,挂在墙上,
当做给她分享的故事的“留言”。第四幕:“数字”某天午后,她打开了一个饼干盒,
里面装满了数字形状的饼干。“你最喜欢哪个数字?”“4。”她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嗯...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也从没想过喜欢一个数字需要哪些理由,从第一个人这样问我开始,
我的回答就一直是4了。”她直接将一块饼干整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说:“从很久以前开始,
我就把4当作自己的幸运数字,有时遇到一些与数字有关的事物时,如果其中含有4,
我就会莫名地安心与高兴,就像四叶草,我总相信它会为我带来幸运。”说着,
她将饼干盒塞给我。“你呢?你最喜欢哪个?”“我嘛...13吧。”看起来,
我只是随口报了一个数字。但我看向她时,她正对着我投来好奇的眼神,
像一个等待大人讲睡前故事的小孩一样期待着。很明显,她没看出来。她在等我的解释,
那时我想到很多理由,无论哪一个应该都能让她信服。但最后,
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也和你一样,没什么特殊的理由。我想,
喜欢一样东西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我想比起那些天花乱坠的故事,
也许这样的回答更适合我。她又一心吃着饼干,痴望着天,心思不知飘到了何方。
最后饼干盒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块,她轻轻拾出,看了我一眼,最后决定将它掰成了两半。
“这一半给你。”第五幕:“合影”“小时候的你居然是这样的吗?
”我翻过相册的一页又一页,那是她儿时的相册。那时的她与现在差异甚大,
稚嫩的脸庞透出些可爱的婴儿肥,乐呵呵地向镜头笑着。我看着她,
竟有些不可置信相册中的女孩如今已变得这般动人。她忽然从桌上跳下,将双手背在身后,
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看来她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果然,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拍立得。
“我们来拍照吧!”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萌生出想要拍照的想法,但我还是答应了她。
每次她邀请我时,我总会答应,因为每次我答应时,她总会露出让我不忍心错过的笑容。
“3,2,1,茄子!”快门的闪光照亮木楞的我,而我只会看着她的笑脸,
生硬地比出一个剪刀手。她迫不及待地抓住拍立得中缓缓印出的胶片,用尽全力挥舞着它。
“呆呆的。”我看着自己的照片,不由感觉有些尴尬。她说,哪怕是现在,
照片中的我也与现实中相差得多,在照片里,我出奇的不显眼,
似乎连身后的那墙爬山虎都比我要更像是照片的主角。她走近那块枯黄的墙,
在我的一页页便签中挑出一块显眼的角落,将那张照片小心地贴在上面,她说,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凉亭”,她也想在这里留下点什么。“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后来,那面墙上多了许多张照片,她的胶片卷也越来越薄。
只不过除了那面爬山虎外,墙上再也没出现过我的照片——都是我与她的合照。
第六幕:“便签”我总是捧着那一本便签,一页页的白纸上写满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场雨,
每一字一句都记录着我在这一场场歌剧中的所见所闻。她有时也会问我在写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该如何回答。该说小说吗?还是散文?亦或是诗歌?
这只不过是一个略懂些文笔的孩子面对美丽的自然时的有感而发罢了,
我想还不够攀上艺术的高枝。那过于一本正经的解释莫名戳中了她的笑点。
等到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时才想起来向满是疑惑的我解释,
她只是在问我一直在写什么内容而已。“写雨。”“没...有了?”“没有了。
”“全...是雨?”“全是雨。”她很惊叹我会对雨如此不吝辞藻,甚至用痴迷来形容我,
她从未相信过有人会喜欢一件事物如此专一。她问我,为什么总是在写东西,
还尤其偏爱写雨。等我仔细翻阅那本便签,重新读起我曾经创作的文字时我才反应过来,
我似乎确实将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放在了文字之中。这也许就是喜欢,就像风爱跑,水爱流,
一切的喜欢都是天生使然。我喜欢吹着微风,喜欢坐在“凉亭”下,
喜欢从无穷高的天空落下的每一滴雨,喜欢陪在她身边。在书中,我可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