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谁说死了?
这念头让她一阵恍惚,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有些微皱。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粉色蚊帐,窗外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一切显得如此舒服惬意。
死人?
哪里来的死人……思绪飘回前两天,小区里刚传开的消息:王正兵在工厂里卷烟丝的时候,突然腿一抖,手一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人就这么没了…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咒他死了?
陈艳笃定地想,反正不可能是自己。
她下了床,心里己然接受了王正兵己死的事实。
目光扫过女儿的房间,依旧是那副脏乱差的样子。
她很少进女儿的房间,自从女儿上高中之后,她只会让女儿学习的时候不关门。
床铺的被子角瘫在地上,她随手一掀,瞥见女儿床底下随意塞着的帆布鞋,一只鞋的半根鞋带露在外面,像是主人着急出门时胡乱踢进去的。
女儿哪来的钱买新鞋?
陈艳心里嘀咕着,自顾自地用脚尖将鞋勾了出来,穿在了自己脚上。
母女俩的鞋码相差无几,走动两步,倒也合脚。
鞋头上还残留着些许雨天踩出的泥渍,她也浑不在意。
“女儿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让她觉得理所当然。
傍晚,丈夫许铮下班回来,带回一身浓重的烟草味。
许铮工作十分体面,尽管在厂子里是个普通的员工,但早些年福利很不错,两人也从60多平方的房子搬到了将近100平方的福利房里。
陈艳穿着女儿的帆布鞋,似乎觉得有些别扭,干脆把鞋后跟踩了下去,趿拉着走到门口。
许铮放下钥匙,看见她脚上的鞋,随口问了句:“又穿女儿的鞋?
跟她说了吗?”
陈艳的脸像被泄气的气球,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她扔在床底下的,我看她是不想要了。”
许铮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他脱下沾了灰尘的工作服,随手扔在椅子靠背上,换上了一件领口袖口都快磨薄、几近透明的浅绿色旧短袖,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
他坐到沙发上,拿起报纸翻看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又提了一句:“王正兵前两天不是没了吗?
厂里说算工伤,多给了十万块……”“这么多钱……”陈艳一边在水槽里哗哗地洗着菜,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我早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口,下午那个模糊的梦境倏然清晰起来——梦里,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说她把人说死了。
她到底说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她好像是跟楼下的人聊天时说过:这厂子倒是大方,死个人能赔上抚恤金、安葬费十几万呢,这条命,死得还真值钱……可她自己想要的那些,却从来没得到过……至于女儿的鞋子,她随脚一踢,原来放哪,她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