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味中混着刺骨寒意,远处北狄营地的火把如同赤色巨蟒在戈壁蜿蜒游走,新添的营火如同被唤醒的恶魔之眼,在夜幕中泛着贪婪的猩红。
"报——"传令兵撞开城门的瞬间,半截断箭从他后背露出森白的箭头,鲜血顺着铁叶甲的缝隙不断渗出。
士兵跌跪在满地狼藉的箭雨中,手指死死抠住青砖:"西北防线......投石机......"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空气撕裂的尖啸。
三枚磨盘大的石弹拖着暗红尾焰破空而来,在夜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
"卧倒!
"许褚暴喝着将身边的士卒扑倒。
石弹如陨石般砸在城墙西侧,砖石崩裂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
气浪掀飞数名士兵,断肢残臂混着碎石抛向半空,女墙上瞬间绽开数朵猩红的血花。
烟尘未散,他己扯开染血的战袍缠住腰间伤口,布料摩擦着翻卷的皮肉,却比不过心底泛起的寒意。
借着城头摇曳的火把,许褚瞥见城墙下涌动的黑影。
北狄敢死队身披斑驳兽皮,指甲涂成妖异的赤红,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这些人如同附骨之疽,顺着特制的钩索无声攀爬,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致命的冷静。
"火攻!
快备滚油!
"他嘶吼着掷出佩剑,青铜剑穗如灵蛇缠住一名敢死队员,将其重重掼在布满箭孔的城墙上。
滚烫的热油倾泻而下的刹那,城墙下化作人间炼狱。
燃烧的人影发出非人的惨叫,带着熊熊火焰翻滚坠落,却仍有悍不畏死之徒顶着烈焰继续攀爬。
许褚抄起长戈横扫,戈尖挑飞两名跃上城头的敌兵,飞溅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余光中,北狄的投石机正在缓缓调整角度,巨大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死神的喉鸣。
梆子声突然撕裂夜空!
许褚猛地转身,东南方向的烽火台腾起冲天狼烟,橘红色的火光映亮半边天幕。
那是雁门关最后的预警信号,意味着后方防线己如朽木般轰然崩塌。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三万北狄铁骑正踏着月光奔袭而来,大地在铁蹄下震颤。
"散开!
"他扑向身边吓得发抖的小卒,第三轮石弹擦着后背砸在城墙上。
剧烈的震动中,他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怀中的士卒瞳孔渐渐涣散,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他染血的战甲上。
烟尘散尽时,北狄的狼头战旗己插上城墙缺口,寒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如同恶魔的嘲笑。
许褚握着地上的断剑缓缓起身,剑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他的战甲千疮百孔,每一道伤口都在渗血,却比不过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火。
当第七名敌兵的鲜血溅上面甲时,身后传来砖石挪动的细微声响。
回头望去,数十道黑影从城墙内侧的密道鱼贯而出,领头之人戴着狰狞的青铜狼首面具,弯刀上滴落的毒液在青砖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雁门关,今日必破!
"血手修罗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弯刀划出森冷的弧线。
许褚抹去嘴角的血沫,断剑横在胸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城墙上残破的"宋"字战旗重叠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想起出征时母亲塞进行囊的护身符,想起这些日子倒在身边的兄弟。
"想破此城,先过我这关!
"许褚的怒吼震彻云霄,染血的断剑与淬毒弯刀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叱咤江湖的侠客,而是一座血肉铸就的丰碑,用最后的生命守护着身后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