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将蒋婳进一步带回了现实。
是程老师。
蒋婳看着眼前的程老师,眼眶不禁泛红了起来。
她睁大着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眶滚落。
这是那个在课堂教学中十分严肃的程老师,因着她对同学们的任务安排很紧凑,一个不落地抓每个学生完成学习任务,同学们私底下都叫她“那个人”,甚至偷偷喊她“灭绝师太”。
蒋婳因着有两次有些懈怠,被抓了个现行,被批评了,私底下也和一群同学悄悄吐槽过,说程老师这是把我们学生看成体现自己能力的工具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位工作认真负责,教学一丝不苟的程老师,这样一位默默付出却不怎么被同学们喜爱的程老师,在两年后的末日爆发、丧尸横行的那天,以强硬的姿态让同学们有秩序地躲藏起来,自己却始终垫后。
甚至最后以一人之躯扑向了丧尸,给跑在最后的蒋婳留住了生机······泪水终究涌出了眼眶。
蒋婳看着眼前这位让她倍感亲切,如同记忆那般的程老师。
厚重的镜框眼镜压着鼻梁,黑长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了脑后,扎成了低马尾,黑色的职业装穿在身上更显严肃。
据说,程老师刚入职的时候,也曾青春亮丽过。
可自从有个男生向她告白后,程老师便一首是这副打扮。
这是程老师的标志性打扮,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己经有了五十岁的老成与稳重。
蒋婳不禁小声呜咽了起来,是程老师,这就程老师!
但她咬紧嘴唇后,深吸了一口气,从记忆中调出了这篇课文,一边呜咽抽搐着,磕磕巴巴地背着:“六王毕,西海一。
呜呜······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呜呜呜······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呜呜呜——”泪水终于决堤,鼻涕也跟着来凑热闹,争先恐后地流着。
蒋婳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
一把抓起同桌步烁华桌面的一包纸,拿了几张胡乱地抹了两下鼻涕和眼泪,就扑到程老师身上,紧紧地抱着。
“呜呜呜······程老师,你还在真好,真好······”程老师万年严肃的表情终于破裂,溢出一丝慌乱和害羞。
她反手轻轻抱住蒋婳,竟是以同学们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轻声哄着:“蒋婳,老师在呢,在呢,你怎么了?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老师在呢,在呢,不哭了哈······”时间不知过去了几分钟。
也许是两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在程老师难得的温声柔语中,蒋婳终于止住了哭泣。
不舍又有些尴尬地从程老师的怀抱中探出头来,胸腔中的压抑、恐惧与茫然无措在此刻一扫而空。
勃勃的生机填满了胸腔,代替了原先的不安与虚无。
看着程老师胸前黑色西装上晕开的一大片,面对眼前程老师关怀的目光,蒋婳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我没事了,就是刚才以为自己会背不出来,有些难受。”
说着声音越发地小,自己都不相信地低下了头。
“没事儿就好,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待会儿下课了,千万要来找老师哈。”
程老师好像也没那么严肃了,身上竟然还流淌着一丝丝温情。
教室里安静无声,同学们都看似在很认真地低头看课文。
实则一个个都好似不经意地向蒋婳这边抬眼,好奇地打量着。
不知在惊讶竟然有人敢哭着扑到“灭绝师太”身上寻求安慰,还是惊诧于“灭绝师太”身上竟然还有属于女性的温柔。
“好了,岚阳阳、池霍,你们俩儿小子在那里伸长着脖子唠什么呢!
把脖子都给我缩回来,待会儿你们俩准备背诵!”
岚阳阳和池霍听到这话,瞬间吓得一缩脖子,原本还笑嘻嘻的又满是八卦的脸立马变得眉头紧锁起来。
教室里原本因蒋婳的事有些凝滞的气氛,被程老师这一吼,又恢复了些许活力。
得嘞,这不还是那“灭绝师太”么,刚才那什么温柔,肯定是假象、假象。
蒋婳重新坐回座位,低下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程老师。
坐首了身子,手中握着笔,安心而又认真地听着程老师讲课。
原先枯燥的文言文,在此刻也生动了起来,变得活泼可爱,一目了然。
原来,只要静下心,程老师看似枯燥的课堂里,有这么多的趣味。
原来《阿房宫赋》也可以理解为是青春期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二十三岁的杜牧与十六岁的唐敬宗的对决。
原来那句“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竟是讲述着如此深刻而又质朴的道理:历史总是循环的,人总是会痛惜历史中的人物为何犯如此致命的错误。
可自己又不经意间踏入同一条河流,又谁知以后的人会不会嘲笑此刻的自己呢?
思考间,周边的一切人事物都在此刻定格了起来。
课本上的《阿房宫赋》的文字瞬间立体了起来。
闪闪烁烁,化为历史的星河,又转瞬化作眼前凭空出现的异能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