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点跑,一定要向前跑!
蒋婳此时双腿按理早己发软,但求生的念头强烈地驱使着她。
不能停,一定不能停,停了会被活生生地分食掉!
前方是早己溃散的人群。
杂乱,尖叫,绝望,恐惧……在人群中扩散。
人类创建的一切文明和秩序仿佛在此刻被摧毁。
天上下着落在身上就会痛的雨,乌云密密地往下压着,压着,仿佛要不断挤压人类的生存空间,空气仿佛也越加稀疏了。
天色暗沉沉的,叫人无法看清前路的方向。
甜腻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像无形的触手附着在人们身上,逃无可逃。
身后隐隐传来腐烂的臭气,伴随的是嘶吼声和僵硬的步伐声。
蒋婳只知道跑的躯体里,清醒而又绝望地冒出一句话:是丧尸,丧尸追上来了!!
快跑,跑,跑……瞳孔己瞪得充血,紧咬的牙也不住的颤抖碰撞,腿越加绵软,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跑,快跑,不能停,跑……可是身后的东西,好像越来越近了,近了。
鼻子里吸进去的臭味竟是越来越浓,耳边传来了越来越清晰诡异的嘶吼……可蒋婳还是瞪大着眼睛,不敢回头地试图跑着,跑着,首到身体好像被几个什么撕扯着,两腿离地,在空中无力地滑动,抽搐着……麻木的神经系统在此刻恢复了知觉:脖子的刺痛,再是肩膀,大腿,胳膊,腰……最后的记忆是被昏暗的腥臭包围,还有被撕咬的绝望,耳边的吞咽和咀嚼……—————————————————“婳婳,婳婳,婳婳……啊!”
蒋婳一脸惊恐,满头大汗地从课桌上,旁边是一脸无奈的同桌步烁华。
步烁华体贴地递上纸巾,小声说着:“快上课了,程老师快来了,你赶紧别睡了,待会儿要抽查背诵《阿房宫赋》,你快预习。”
蒋婳仍瞪大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滑落,又从脖子流到衣服里。
她喘着粗气,喉咙里不再是充满甜腥味,鼻腔呼吸时,也不是伴随着刺痛。
眼睛从看不清周边,到逐渐清晰起来。
周边事物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递着纸巾手。
这是一只充满人气的手,上面没有腐烂的痕迹,更没有腥臭的味道,而是白白地,有力地,甚至指尖泛着红润的一只手。
蒋婳愣愣地接过纸巾,此刻麻木的神经,充满绝望的尖叫声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宁静。
柔和而明亮的光,朗朗的读书声,还有鼻子呼吸间闻到的淡淡的栀子花香,在此刻仿佛一下子像她涌了过来,包裹着她,却又像是在母亲肚子般安全,温暖。
一切的感官逐渐恢复生机,如风雨中落队的鸟儿终于回到了巢穴,脚也踏在了实处。
手上拿着的纸巾,触感也从皮肤上清晰地传达了出来。
她似劫后余生又不可置信地缓慢地擦着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
眼前的一切逐渐明朗了起来。
这是一间明亮的教室,白炽灯开着,还有一台空调在运转着,输送着清凉的风。
讲台上的玻璃花瓶放着几枝栀子花,墙上贴着些许催人奋进的话语。
其中一幅上写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蒋婳书这是?
这是我高一那年写的毛笔字?!!
这是哪里?!
蒋婳不可置信地再次环顾着教室,手也向着自己的脖子摸去——光滑的,没有伤口的,健康的。
这,这不是梦?
我还活着?!!
蒋婳竟是一时喜极而泣,却又下意识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这是在末世应对丧尸时,养成的习惯。
环顾西周,教室里的同学们都认真地端着语文课本读着书。
——是活的,有人气的,是即使微微皱着眉头,也不失安宁气的。
这不是末世能有的安宁,多么宝贵的安宁。
熟悉又仿佛久远的课文从同学们口中传来:“歌台暖响,春光融融……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蒋婳……蒋婳!”
右手臂被拼命地戳动着,是同桌步烁华。
“婳婳,婳婳,老师点你背诵了,你快站起来。”
蒋婳愣愣地站了起来,此时才真正彻底有了活着的真实感,一时间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