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床上时，程暖还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空位，床单上还残留着林旭阳的体温和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她裹着睡袍赤脚走过去，看见他高大的背影在晨光中忙碌。

"怎么起这么早？"程暖从背后环抱住林旭阳的腰，脸颊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林旭阳关掉火，转身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想给你做顿早餐。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大提琴的弦音在她心头震动。那是他们作为夫妻共度的第一个清晨，

也是最后一个。早餐还没吃完，林旭阳的手机就响了。程暖看见他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简短应答几句后，他匆匆吻了她的额头："有紧急任务，我得马上走。

""今天不是请了婚假吗？"程暖抓住他的手腕。林旭阳已经套上外套，

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对不起，暖暖。这次真的很重要。"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回头看她时眼神复杂，"我爱你。"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新房里格外刺耳。

程暖站在餐桌前，看着两杯只喝了一口的牛奶，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那天之后，

林旭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变成关机。程暖去警局询问，

接待她的警官表情古怪，只说林旭阳在执行特殊任务，不方便联系家人。

"什么任务要一年不联系妻子？"程暖的声音在警局走廊里回荡，引来不少侧目。"程女士，

请您理解。"刑侦队长张明把她请进办公室，递给她一杯水，"旭阳参与的是高度机密行动，

连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上级直接负责。"程暖紧握水杯，

指节发白："至少告诉我他是否安全。"张明避开她的目光："只要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秋天来临的时候，程暖已经养成了每天检查三次手机的习惯——早晨起床，午休时间，

和睡前。她怕错过林旭阳可能打来的任何电话。十月的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闪烁在屏幕上。"是林旭阳的妻子吗？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请您立即来市局一趟。

"程暖的心跳加速："是旭阳有消息了吗？"对方沉默了两秒："是的。请您尽快过来。

"雨水打在出租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程暖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是林旭阳亲手为她戴上的。不过一年光景，戒指已经有些松了——她瘦了许多。

市局大厅比往常安静。接待员看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拨通了内线电话。几分钟后，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程女士？我是法医赵志强。"他伸出手，

又似乎觉得不妥收了回去，"请跟我来。"程暖的腿突然像灌了铅："旭阳他...在哪里？

"赵法医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跟上。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乘电梯下到地下二层。

当"法医解剖室"的标牌映入眼帘时，程暖猛地停住脚步。"不..."她摇头，声音颤抖，

"你们搞错了..."赵法医叹了口气："我们需要您进行正式辨认。"冷藏柜拉开的瞬间，

程暖的世界崩塌了。不锈钢台面上躺着一具瘦骨嶙峋的躯体，苍白得近乎透明。

那张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脸庞凹陷下去，紧闭的眼皮下是浓重的青黑。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身体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伤痕，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不！

"程暖扑上前，却被赵法医拦住。她挣扎着，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不是他！

这不可能是旭阳！""程女士，请冷静。"赵法医递给她一份文件，

"DNA比对结果确认了身份。

我们也很遗憾..."程暖的视线落在尸体左肩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疤痕，

是林旭阳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怎么...死的？"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药物过量导致的器官衰竭。

"赵法医犹豫了一下，"但根据伤痕判断，死者生前遭受了长期虐待和药物试验。

"程暖抬头，看见赵法医眼中闪过的愤怒："药物试验？""这只是初步判断，

详细报告还需要时间。"赵法医帮她站起来，"张队长会向您说明情况。

"张明看起来比一年前老了十岁。他递给程暖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旭阳的私人物品。

我们在一家废弃制药厂的地下室找到他...他卧底调查一个跨国制药集团已经十五个月了。

"程暖机械地接过纸袋："所以婚礼第二天...""他接到线报，

那个集团正在进行非法人体试验。"张明声音沙哑，"旭阳主动请缨，

修过药剂学...没人想到会这样..."纸袋里是林旭阳的钱包、手表和一部损坏的手机。

程暖颤抖着打开钱包，里面夹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林旭阳穿着警服，笑容明亮如阳光。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程暖质问。"卧底行动的保密协议..."张明低下头，

"旭阳坚持不让您卷入危险。他说...如果您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找他，

这会暴露他的身份。"程暖把照片贴在胸口，无声地流泪。

她想起婚礼上林旭阳反常地紧紧拥抱她，在她耳边低语："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

"原来那是告别。回到空荡荡的家，程暖抱着林旭阳的枕头蜷缩在床上。

枕头上早已没有他的气息，但她固执地不肯清洗。夜深时，她开始整理丈夫的遗物，

在书架最底层发现了一本黑色笔记本。本子上了锁，

但程暖知道林旭阳的习惯——他把密码设为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期。本子应声而开，

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4月15日：今天接受了任务简报。

'新芽'制药涉嫌利用流浪汉进行新药试验，已有12人死亡。

我必须伪装成药剂师潜入内部..."程暖一页页翻着，泪水不断滴落在纸页上。

林旭阳详细记录了他的卧底过程：如何取得信任，如何发现制药公司背后更大的犯罪网络，

以及他们如何将试验对象扩大到无家可归者和贫困病人。"7月3日：婚礼第二天。暖暖，

对不起。当我看到你熟睡的脸，几乎要放弃这个任务。

但那些无辜的生命...我必须继续...""9月18日：他们开始怀疑我了。

今天被带去'特殊实验室'，被迫注射了试验药物。头痛欲裂，

但必须保持清醒记录症状..."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三天前，

字迹已经歪歪扭扭："他们发现了我藏起来的证据。逃不掉了...暖暖，如果你看到这个，

去找张队，告诉他证据在..."后面是一串代码。

但最让程暖心碎的是接下来的话："亲爱的，不要为我哭泣。我选择了这条路，

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说过的话吗？'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

包括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我爱你，

从第一眼见到你在图书馆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就爱上了。

请为我好好活着..."笔记本从程暖手中滑落。窗外，秋雨依旧下个不停，

敲打着玻璃如同哀伤的旋律。她拾起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

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林旭阳最后的心跳。清晨，程暖红肿着眼睛出现在张明办公室，

将笔记本递给他："旭阳留下的。里面有犯罪证据的线索。"张明快速浏览后，

脸色变得凝重："这个位置...是制药厂的老仓库！"他立即拿起电话部署行动。

"我要参与。"程暖的声音出奇地冷静。"这太危险...""我是药剂师，

能识别那些试验药物。"程暖直视张明的眼睛，

"旭阳用生命换来的证据...我有权利亲眼看到那些人伏法。"张明看了她很久，

终于点头："作为顾问参与，但必须听从指挥。"行动定在三天后的凌晨。程暖回到家中，

从衣柜深处取出林旭阳的警徽。金属在掌心冰凉，她却感到一股暖流涌向心脏。梳妆台上，

他们的结婚照里，林旭阳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她，充满骄傲和爱意。

"我会完成你未竟的事业。"程暖轻声承诺，将警徽别在内衣上，贴近心脏的位置。窗外，

一片枯黄的枫叶被风吹落，在雨中打着旋，最终粘在玻璃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凌晨三点十七分，程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梦里林旭阳站在远处向她微笑，

嘴唇蠕动着说什么，可她怎么也听不清。窗外雨声依旧，她伸手摸向身旁空荡荡的位置，

床单冰凉。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这是林旭阳离开后的第三百五十多天——确切地说，

是确认他死亡后的第十二天。程暖坐起身，打开台灯，光线刺痛了她肿胀的眼睛。

桌上摊着从警局带回的案件资料，她已经翻阅了无数遍。

"多处皮下出血...肝脏损伤...中枢神经抑制..."每一个词都像刀子剜着她的心。

程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

在林旭阳手臂的特写镜头停住——针孔周围有细小的淤青，排列成规则的形状。

"这是..."她突然坐直身体，抓过放大镜仔细查看。作为药剂师，她熟悉各种注射方式，

而这些痕迹...不像是普通的药物注射。程暖翻出林旭阳的笔记本，

对照他记录的日期和症状。"7月20日：今天被带去B区实验室。

他们开发的新型镇痛剂有严重副作用，测试对象出现幻觉和攻击行为。我假装配合，

偷偷保留了0.5ml样本..."程暖的心跳加速。林旭阳提到的样本在哪里？

她翻遍所有遗物，没有发现任何药物容器。天蒙蒙亮时，她拨通了张明的电话。"张队，

旭阳笔记里提到的药物样本，你们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现场只发现了一些空瓶，已经送去检验了。怎么了？

""他手臂上的针孔排列方式很特别，像是某种标记..."程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我想亲自看看那些容器。"张明叹了口气："程暖，我知道你很难过，

但这事交给专业人...""我是专业人士！"程暖打断他，

"我比你们的化验员更了解药物反应特征。旭阳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有任何闪失。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好吧，"张明终于妥协，"今天下午两点，来局里找我。

"挂断电话，程暖走进浴室，冷水拍打在脸上也无法减轻眼睛的灼热感。

镜中的女人瘦削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她轻轻抚摸镜面，

仿佛能透过它触摸到另一个世界的林旭阳。"我会找出真相，"她对着镜子低语，"我保证。

"市局证物室里，程暖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那些贴着标签的玻璃碎片。

大部分容器已经粉碎，只有几个小瓶还算完整。"现场被破坏得很严重，

"张明站在一旁解释，"我们怀疑有人先一步清理过。"程暖拿起一个5ml的棕色小瓶，

对着灯光观察。瓶底残留着几滴无色液体，标签已经被撕掉大半，

只剩下"...-094"的字样。"这个瓶子..."她皱眉，"材质和其他的不一样。

"张明凑过来："有什么问题？"程暖的心跳加速："这是特殊实验室才用的避光瓶，

普通药房不会用这种。"她轻轻晃动瓶子，残余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蓝色光泽，

"而且...看这折射率，不是普通水溶液。"她突然想起什么，

翻开林旭阳的笔记本："8月3日的记录！'今天看到他们用蓝色液体给3号试验品注射，

严重抽搐...'"张明的表情变得凝重："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化验这些残留物，

"程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可能是关键证据！"就在这时，证物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张队，局长找你。"他的目光扫过程暖，微微点头，

"这位是...""林旭阳的妻子，程暖，"张明介绍道，"这位是刘法医，

负责这个案件的毒理分析。"刘法医伸出手："节哀顺变。旭阳是个好警察。

"程暖与他握手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个奇怪的疤痕，呈星形。

她突然想起林旭阳笔记本里的一段话："注意星形标记，

组织高层都有这个..."她的呼吸一滞，但迅速控制住表情："谢谢您。

听说您负责我丈夫的尸检？"刘法医点点头："初步判断是多种药物混合中毒。

详细报告还需要时间。""我明白了。"程暖假装整理头发，掩饰自己的紧张。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把发现告诉张明——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可能有内鬼的地方。

"张队，我想先回去了，"她故作疲惫地说，

"这些天太累了..."张明关切地看着她："我送你。""不用了，"程暖勉强笑了笑，

"我自己打车就行。"走出警局大楼，程暖的手心全是冷汗。她拦了辆出租车，却没有回家，

而是直接去了市立图书馆。在医药专业书籍区，她查阅了大量关于特殊药物标记的资料，

终于在一本冷门的毒理学专著中找到了线索。

"...某些地下实验室使用星形疤痕作为身份标识，

同时作为注射特殊标记药物的部位..."程暖的手指颤抖着拍下这一页。

她掏出手机想打给张明，又犹豫了——如果警局真有内鬼，电话可能被监听。天色已晚，

她决定先回家整理思路。程暖的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她本能地警觉起来，

绕到后门进入大楼。电梯上升时，她不断回想刘法医手上的疤痕和林旭阳笔记里的警告。

钥匙刚***锁孔，程暖就察觉到不对劲——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

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摸索着墙边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

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客厅被翻得乱七八糟，林旭阳的笔记本不见了！程暖双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