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例异常2020年10月那个周二的雨并非细雨,而是连绵不绝的倾盆大雨,
将市中心的街道浇成浑浊的河流。许忠国队长的车内弥漫着湿皮革和冷茶的气味,
闻起来像是信阳毛尖的味儿,我们的车停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前,
混凝土外墙在挡风玻璃后如同灰色的巨碑般矗立。“又是一起用药失误,
”许队长咕哝着熄了火。他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双手如火腿般厚实,
脸庞因数十年追凶而刻满风霜。“李佳明,七楼的结肠癌患者。护士说她给了化疗药,
但剂量是应有的两倍。”我们在路上边走边谈话。“话说你怎么还带着一个女孩。
”这句话中的女孩指的是我,而他是对我的犯罪心理学老师说的,他叫金分。“她有用。
”老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然后又停了停,补充道:“比我聪明。
”许队长闻言咧着大嘴笑了笑,说:“难得听你夸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是迎着许队的目光回笑了一下。我们跟着他走进医院,
消毒水和地板蜡的气味像墙一样扑面而来。
肿瘤科病房是一片安静却又活动的蜂巢:监护仪的蜂鸣、低语的交谈、橡胶鞋底的吱呀声。
在712号病房,现场已笼罩在抢救失败的寂静混乱中。
一位名叫“韩璐”的年轻护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脸埋在双手间。
许队温和地走近她:“韩璐护士,能跟我们讲讲经过吗?”她抬起头,
眼圈通红:“李佳明……他该打每周一次的化疗了。我拿了药瓶,
核对了标签——5-氟尿嘧啶,500毫克。我抽了药,又和病历核对了一遍……我发誓,
我都按规程做了。”她的声音哽咽了,“但一小时后我回来时,他已经……没反应了。
”在他们交谈的空隙,我从他们身边走到床边。输液架上还挂着空注射器,
塑料帽滚到了床下。药瓶躺在金属托盘上,标签一角卷了起来。
我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凸起的批号:“F-20200915”。“许队,
”我举起药瓶喊住许队,“查一下药房记录。这个批号——”我顿了顿,
盯着药瓶颈部隐约的凹痕,“和死者李佳明处方上的不匹配。而且看这个凹痕,太规整了,
不像是掉落造成的。”许队凑近我,皱起眉头:“可能是生产缺陷。”“也许吧,
但我们得交叉核对。”我拿出手机,拍下标签照片以备后面发给部门的法医技术员,
“还要让技术部擦拭药瓶取指纹——除了护士的之外。”许队看到我的操作愣了愣,
转头看向我的老师,我的老师耸了耸肩,好似在说:看吧,很聪明!
许队揉着下巴:“你觉得有人动过手脚?怎么不能是护士呢?
”“我觉得我们不能只假设是人为失误。”我的目光飘向相邻703号病房的敞开房门。
”说完看向老师,老师正在看手机,我想是之前的案件报告,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和我大眼瞪小眼,紧接着他一副颓废的样子说:“如果是护士做的,或者真的是医疗事故,
对于你们的侦查就没有什么难度,也不至于来找我了。”许队想了想,说:“也对。
”老师说:“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再给犯人画像了,所以别指望我来侧写。”他环视四周,
目光最终停在死者隔壁床的帘子上,无名指有节奏的敲打大拇指指甲,
说:“犯人应该有沉重的过去的一种心理创伤,而且是关于医疗的,
因此犯人执着于制造医疗事故,
你们可以从过去建康所有医院发生的医疗事故有哪些来进行筛选。
目前你们的人员范围是正确的,但或许,可以加一个,病人。而且,凶手大概率是个女性,
因为女性更容易获得信任,在犯罪中,女性也最容易被忽略,因为她们总是被看作弱势群体。
但这起案子和前一周的用药事故案有很多不同,我不认为是同一个凶手。就这么多,
仅作参考。”许队点了点头,看起来他对老师很信任。但他的下句话让我后悔莫及。
“后面你们找我学生吧,她来协助你们,放心,她很靠谱。”由于案件初步审理就到这,
因此我们后面就回了治安局等待技术部的结果。法医那边一小时内就有了回复。
批号确实与药房记录不符;这个药瓶本该属于儿科病房的一位患者。至于指纹,
只有模糊的污迹,无法提取——“可能是储存时经手留下的。”法医说。
许队将报告归类为“可能的流程错误”,但我注意到他没有合上案件档案。
2 第二条线索两周时间缓缓流逝。雨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秋风。
我几乎快忘了李佳明的案子,因为学校的事情也很多。直到周四早上许队来学校找到了我,
并给了我牛皮纸袋文件。看样子他把老师的话放在了心上。我和他一起来到了老师办公室,
老师不在,许队说他去查第一起用药事故案了。“又一起,三起了”他跌坐在椅子上,
“建康第二人民医院的术后患者,昨晚死于过敏反应。但上次两起在第一人民医院,
这次在第二人民医院。我觉得两者有关系。因此我并案调查了。”档案很薄。
56岁的吕春娟女士三天前刚做完常规***切除手术。她的病历注明对青霉素严重过敏,
但静脉注射时却被给予了阿莫西林。她病房里的肾上腺素笔安全盖不见了,
抗生素药瓶被换成了外观几乎相同、标签错误的生理盐水。“她的护士发誓核对过药瓶,
”许队说,“但你听着:死者之前多次服用过阿莫西林,从未过敏。这次唯一的不同,
药瓶来自新进货,存放在不同的冰箱区域。”我翻阅着许队已经打印出来的监控日志。
吕春娟病房的录像画质模糊,
但在晚上10:17——所谓的用药时间——门外有一道模糊的移动影子。没有确凿证据。
直到我回滚到晚上9:45,看到一个穿病号服的人影拖着脚走过,朝供应室走去。“等等,
”我放大监控,“和李佳明同一楼层,同一家医院。
看看吕春娟隔壁的病房……”许队俯身在我肩头:“703号病房,王凤,又是她。
”我向许队提议调出她的病历,许队联系两个医院相关人员后,对方很快就发了过来。王凤,
38岁,四月起入院,有慢性疲劳、关节疼痛和“自身免疫症状”,但始终无法确诊。
她在第一人民医院进进出出,经常一住就是几周。
她的主治医生方小罗医生注明“可能为躯体症状障碍”,但仍让她留院观察。两周前,
转院进入第二人民医院。“慢性病患者可能会觉得无聊。”许队若有所思,
“但相邻病房两起死亡?这就不止是运气差了。”病人,女性。我想到了老师之前的话,
但很快又被我甩之脑后,我不能带着她就是凶手的思维去查案。但这地确实一个疑点,
因此我们驱车前往第二人民医院,这次目的不同。我想见见王凤本人。
3 703号房的病人王凤的病房很暗,百叶窗拉着,过滤掉刺眼的午后光线。
她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托盘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她面色灰败,
深色头发无力地垂在肩头,但当她抬眼看向我们时,目光锐利,几乎带着算计。“你好,
警察。”她声音轻柔沙哑,“请问来找***什么?希望不是为了可怜的李佳明和吕春娟的事。
他们真的很倒霉。”许队介绍了我们,语气保持中立:“我们只是跟进一些细节。
两位患者……去世时,你都在隔壁病床吗。”王凤点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是的。
我听到了动静。护士们跑来跑去。在这里,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不是吗?”我在房间里踱步,
假装检查陈设。房间很简朴:几本平装小说、一个旅行杯。窗台上有一盆小多肉植物。
但我的目光不断回到床头柜上。在一叠杂志下面,露出黑色笔记本的一角,书脊已经磨损。
“王女士,你为什么突然转院了呢?看起来,您还非常喜欢读书。”我停在床头柜旁问道。
“毕竟那里死人了,不吉利。”她回答,“我的身体……已经垮了好几年。
方小罗医生尽力了,但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听说这里有不同的方案,
所以我想试试。”她轻轻咳嗽,用纸巾掩住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或上网查资料,
试着了解自己的症状。”“上网查资料?”许队抓住了这个词,“医学网站?
”王凤淡淡一笑:“是的。知网、医学期刊……任何可能有帮助的东西。算是个爱好吧,
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我注意到她笔记本电脑插着一根线,
连接着床头柜旁的一个小型外接硬盘。“你介意我们看看你的电脑吗?
只是想看看你是否透过窗户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她的笑容没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