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卷***后>高考最后一门结束***响起时,我攥着情书冲向他的考场。
>却看见他背着昏迷的女生奔向医务室,白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
>那张写满心意的信纸飘进了雨后积水里。>七年后同学会上,
他醉醺醺扯开领带问我:“当年为什么不等我?
”>我笑着举起酒杯:“班长要背的人太多了。”>他忽然摔碎酒杯,
从钱包抽出泛黄的信封:“可我只想背你一个。”>展开的信纸上,
墨迹晕染的“林晚”二字旁,是同样模糊的“陈屿”。---最后一门英语的交卷***,
终于响了起来。那声音尖锐又漫长,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猛地刺穿盛夏午后沉甸甸的寂静,
然后狠狠一搅。整个校园,骤然从一种濒死的紧绷中苏醒过来,随即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喧嚣。
桌椅被粗暴地拖开,试卷哗啦啦地翻飞,压抑了太久的狂喜、解脱、不确定的茫然,
混合着汗水和灰尘的气息,猛地炸开了锅。窗外,蝉鸣歇斯底里地加入这场混乱的合唱,
仿佛它们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林晚几乎是随着***的尾音弹起来的。
手心一片粘腻的冰凉,紧紧攥着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信纸。薄薄的纸页边缘,
早已被她无意识揉搓得起了毛边,浸透了汗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撞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外面鼎沸的人声。她深吸一口气,
带着夏日特有的、混合着青草和尘土的热风猛地灌入肺腑,呛得她微微咳嗽。空气又热又沉,
像一块巨大的、湿透了的绒布,沉沉地压在皮肤上。她顾不上擦掉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
目光穿过教室门口瞬间拥挤起来的人潮,死死锁定了走廊尽头——那是陈屿的考场方向。
“让让!麻烦让让!”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嘈杂里,细弱得如同蚊蚋。林晚咬着下唇,
像一条逆流而上的小鱼,用尽全身力气拨开横亘在面前的人墙。肩膀被撞得生疼,
书包带子不知被谁的胳膊肘挂了一下,勒得锁骨发痛。可她全然不顾,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在他离开之前!
终于挤到了那条熟悉的走廊。尽头那扇门洞开着,
考生们正三三两两、带着解脱的笑容涌出来。林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每一个身影。没有他。就在这时,走廊深处爆发出几声急促而尖锐的惊呼,
像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炸开了小小的混乱旋涡。“有人晕倒了!”“快!让开!
让开一条路!”拥挤的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劈开,猛地向两边退去,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林晚被后面的人推搡着,踉跄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惊愕地抬眼望去——通道的尽头,
一个人影正奋力冲来,速度极快,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劲。是陈屿!他微微弓着背,
双臂紧紧箍在身后,背上伏着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女生,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随着他的奔跑而晃荡。女生的长发散乱地披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脸。
陈屿跑得异常吃力,每一步踏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都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咚咚”声。
他平日里总是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此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湿淋淋地、紧紧地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背上,清晰地勾勒出少年略显单薄却绷紧的肩胛骨线条。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地面,洇开深色的印记。
他英俊的侧脸绷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那双总是带着点温和笑意或者沉静专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焦灼和不顾一切的狠劲,
死死盯着前方医务室的方向。他像一阵裹挟着急雨的风,裹着背上那个沉重的、无声的负担,
从林晚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呼啸着刮了过去。一股裹挟着汗味和某种消毒水气息的热风,
狠狠扑在林晚脸上,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干净又蓬勃的气息,此刻却混杂着令人窒息的焦虑。
林晚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突然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时间在她周围仿佛凝固、碎裂,
又以一种慢得令人心碎的姿态重新流动。
周围所有的喧嚣——欢呼、叫嚷、桌椅碰撞、蝉鸣——都在那一刻被无限拉远,
模糊成一片毫无意义的、嗡嗡作响的背景杂音。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空洞洞的胸腔里,震得她指尖冰凉发麻。她的视线,
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着少年脊背的白色身影,看着他像离弦的箭,
又像一头负伤的幼兽,驮着另一个人的重量,跌跌撞撞却又异常迅猛地冲过走廊的转角,
消失在通往楼下医务室的楼梯口。世界骤然失声。
手心传来一阵剧烈的、被指甲深深掐入的刺痛。林晚猛地低头,
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紧握的东西。
那张被她小心翼翼藏在手心、攥了整整两天、甚至捂出了体温的信纸,不知何时,
已经滑脱了大半。方才陈屿冲过带起的那股劲风,像一只无形却冷酷的手,毫不留情地,
将它彻底从她汗湿的指间剥离。它轻飘飘地、打着旋儿地坠落下去,
姿态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优雅。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的窗户,昨夜暴雨残留的积水,
在窗台下汇成了一小片浅浅的、浑浊的水洼。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在那片水洼的表面反射出刺眼、晃动的光斑。
那张承载了她所有兵荒马乱的勇气、所有辗转反侧的夜晚、所有笨拙又滚烫心事的信纸,
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入了那片浑浊的积水里。纸张的边缘瞬间被脏水浸透,
深色的水痕如同贪婪的触手,迅速而无声地向上蔓延,吞噬着那些她一笔一划、写下的秘密。
林晚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站在那里,
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浅蓝色的信纸在浑浊的积水里慢慢瘫软、变形,
渍一点点蚕食掉她鼓起全部勇气写下的第一个字、第一个称呼……直到整张纸彻底沉入水底,
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被泡胀了的轮廓,像一颗沉没的心。指尖残留的触感,是汗水的粘腻,
和信纸被强行抽离时留下的、***辣的摩擦感。刚才还擂鼓般狂跳的心脏,
此刻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骤然松开,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麻木。
那空洞里灌满了窗外喧嚣的热风,吹得她四肢百骸都冷得发抖。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走廊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和遥远的喧闹。林晚僵硬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像是生锈的机器。
她慢慢地、近乎迟钝地,蹲下身。浑浊的水洼倒映出她模糊而苍白的脸。她伸出手,
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到那片冰凉的脏水。水面荡开细小的涟漪,
那张沉底的浅蓝色信纸微微晃动了一下,边缘卷曲着,墨迹早已晕染得不成样子。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写下的“陈屿”两个字,被水浸泡得膨胀变形,像两团丑陋的墨渍。
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凉。她猛地缩回手,仿佛被那脏水烫伤了。再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膝盖有些发软。
书包的带子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她转过身,不再看那片水洼,不再看陈屿消失的楼梯口。
她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逆着偶尔擦肩而过的、兴奋的人群,沉默地走向教学楼的大门口。
外面阳光正好,灿烂得刺眼,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操场上,
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水汽。远处传来不知谁的放肆大笑,还有书本被高高抛向天空的欢呼。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混杂着青草气息的自由味道。这自由,却像沉重的枷锁,
压得林晚几乎喘不过气。她走出校门,汇入街道上喧闹的人流。
身边是同样刚刚结束高考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兴奋地讨论着题目,计划着通宵狂欢。
他们的声音、他们的笑脸,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浑浊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林晚只是走着。
阳光晒在手臂上,微微发烫。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滑过脸颊,有点痒。她抬手抹了一下,
指尖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她走到街角那家熟悉的奶茶店门口,
习惯性地停下脚步。透明的玻璃门上,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一张苍白失魂的脸,
眼睛空洞洞地望着里面。往常这个时候,陈屿总会在这里买一杯冰柠茶,
然后和她一起走一段路。店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女生笑着涌出来,
手里拿着色彩缤纷的饮料,差点撞到她。其中一个男生爽朗地笑着道歉:“对不住啊同学!
”林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侧身让开。她看着他们嬉笑着走远,消失在阳光灿烂的街角。
奶茶店的冷气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出来,扑在她***的小腿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沿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
书包的带子勒得肩膀有点疼。她伸手调整了一下,
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个硬硬的小东西——是她用了三年的旧款MP3。她把它掏出来,
冰凉的金属外壳贴在掌心。手指摸索着,按下了播放键。耳机里立刻流淌出熟悉的旋律,
是那首她听了无数遍的《后来》。歌手清澈又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
唱着那些关于错过和遗憾的字句,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细小的针,
精准地刺进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脏。“……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林晚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抬起头,
望向城市高楼切割出的、狭小而刺眼的蓝天。阳光毫无遮拦地刺入眼中,
逼得她瞬间涌出了泪水。她飞快地低下头,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束缚,“啪嗒”一声,
砸在干燥滚烫的人行道地砖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小的圆点,
随即被炽热的地面贪婪地吸干,了无痕迹。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地,
冲进了前面地铁站口那一片相对阴凉的阴影里。
将身后那片喧嚣的、明亮的、属于解脱和狂欢的夏日阳光,
连同那个刚刚沉没在水洼里的、十八岁的夏天,彻底地抛在了身后。---七年的时光,
足以把许多东西冲刷得面目全非,如同湍急的河流带走岸边的沙砾。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痛楚、撕心裂肺的遗憾,在日复一日的奔波与世故的磨砺下,
渐渐沉淀下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成熟”的尘埃。只要不去刻意翻搅,
它似乎就能一直安静地躺在心底最深、最暗的角落。
同学聚会的邀请函躺在林晚的手机通知栏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
发起人是当年的热心班长王涛,地点定在市里一家颇有名气的星级酒店宴会厅。
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最终,
还是职业习惯带来的某种“得体”感占了上风,她点下了“参加”。成年人的世界,
逃避显得太过刻意和幼稚。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菜肴和酒精混合的复杂气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流光溢彩,却遥远得不真实。林晚来得不算早。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西装裙,
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干练的线条,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脸上是精致的淡妆,掩盖了连日加班的疲惫。她端着香槟杯,微笑着,
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里。和当年的同桌聊几句工作,和隔壁班的学霸交换一下行业信息,
听几个事业有成的男同学高声谈论着投资和股票,看几个女同学互相夸赞着对方的包和项链。
一切都礼貌、体面,充斥着一种精心修饰过的、属于成年人的热闹。“林晚!
”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是王涛,当年的班长,如今似乎更壮实了些,满面红光,
端着酒杯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我们的大律师!
风采不减当年啊!不,是更胜一筹!”林晚得体地笑着,
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班长过奖了。倒是你,听说公司越做越大了?”“小打小闹,
混口饭吃!”王涛爽朗大笑,目光却越过她,投向门口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哟!看看谁来了!我们的大忙人陈总!可算把你盼来了!
架子够大的啊!”这个名字,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钥匙,
瞬间捅开了林晚心底那个尘封已久的盒子。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冰凉的杯壁激得她指节微微发白。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借着抿酒的动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混杂着酒精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
强行压下心头那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悸动。她缓缓转过身。门口的光线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