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顾言深最爱我的那一年。太平间里他握着我的手温度滚烫,葬礼上他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他的白月光奇迹苏醒,我才在手机里看见他发的消息:“手术很成功,
她终于把心脏给你了。”重生回婚礼当天,我穿着婚纱冲出礼堂。在走廊撞进他怀里时,
我控制不住地干呕。顾言深红着眼抓住我:“晚晚,别走。”我擦着嘴角冷笑:“顾先生,
我回来讨债了。”---冰冷的液体,正沿着手臂的血管缓慢爬行,
带着一种凝固血液般的滞涩感。每一次心跳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疲惫的鼓点,
在空旷的胸腔里艰难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细微的刺痛从喉咙深处蔓延开去,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种生命被缓慢抽离的腐朽气息。
四周很静,静得只剩下那些昂贵医疗器械单调、冷酷的嗡鸣和嘀嗒声,
它们像某种倒计时的读秒,无情地丈量着我最后的时间。
顾言深…这个名字在模糊的意识里沉浮了一下。意识像沉在深水里的碎片,时而清晰,
时而飘远。我似乎感觉到一只大手覆在我的手背上,那温度滚烫得吓人,像烙铁,
紧紧包裹着我冰冷的手指。耳边有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像被砂纸磨过。
是谁在哭?哭得这么伤心?那声音,听起来…好熟悉。是顾言深吗?不可能的。
心底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那个男人,他的温柔,他的深情,早就给了另一个人。
他怎么会为我这样难过?一定是错觉,是濒死的幻觉在作祟。意识努力地想要凝聚,
想要看清床边的人影,想要听清那压抑的哭声究竟是谁。但黑暗的潮水汹涌而来,
温柔又不可抗拒地将我吞没。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连那微弱的心跳鼓点,
也彻底沉寂下去。嘀——仪器发出一声拉长了的、刺耳到令人心胆俱裂的蜂鸣。然后,
世界彻底安静了。所有的疼痛、冰冷、声音,连同那点关于滚烫手掌和哭声的疑惑,
都归于一片虚无的死寂。……“砰!”一声清脆的爆响,带着欢腾的余韵,
猛地刺破了那片虚无的死寂。紧接着,是无数细小的、泡沫破裂的“啵啵”声,密集地响起,
像一场骤雨落在心尖上。香槟酒独有的、甜腻又带着微醺气息的味道,霸道地涌入鼻腔,
冲散了记忆中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
带着香槟微醺甜香、人群暖热气息的空气,毫无阻碍地灌入肺叶。真实的,
带着温度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我。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指尖传来丝绸顺滑冰凉的触感。
我低下头。视野里是一片晃眼的、纯粹的白色。层层叠叠的顶级蕾丝和柔滑的缎面,
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纤细的腰身被完美地勾勒出来,
巨大的裙摆像盛开的百合,铺展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婚纱。
我身上穿着的是那件耗尽心思、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我回来了?
回到了……我和顾言深的婚礼现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随即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呼啸,
冲向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刺痛感。巨大的眩晕袭来,
都在旋转——璀璨的水晶灯、晃动的人影、满目的香槟金……所有颜色和声音都搅和在一起,
扭曲、放大,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漩涡。我下意识地抬手扶住了额头,指尖冰凉一片。
“晚晚?”一个低沉、温和、带着恰到好处关切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这声音曾是我无数个夜晚安眠的港湾,此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穿透混沌的意识,带来尖锐的痛楚。我猛地侧过头。顾言深。他就站在我身边,近在咫尺。
量身定制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肩宽腿长,英俊得无可挑剔。他的头发精心打理过,
每一根发丝都服帖地彰显着完美。那双曾让我沉溺的深邃眼眸,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我,
里面盛满了足以让任何女人心醉的温柔和担忧。
他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安抚的、令人安心的笑意。多么完美的表演。
记忆的碎片却在这一刻,带着冰碴和血污,凶猛地倒灌回来!
太平间里那具冰冷僵硬的躯体……葬礼上回荡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手机屏幕上,
那行清晰到刺眼的字——“手术很成功,她终于把心脏给你了。”每一个字,
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酸液猛烈地冲上喉咙口。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住那股汹涌的呕吐欲。“怎么了?
脸色这么白?”顾言深的声音依旧温柔得滴水,他微微倾身,
一只温热的手掌极其自然地抚上我的额头,带着一种亲昵的试探,“是不是太累了?
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触碰!那带着薄茧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
太平间里那滚烫得烙铁般的手掌触感瞬间重叠!那虚假的、演给全世界看的悲伤温度,
此刻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和灼烧!“别碰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颤抖和尖锐的抗拒。我猛地挥开了他的手,
动作大得带起了宽大的裙摆,蕾丝边缘扫过旁边侍应生端着的托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周围热闹的谈笑声瞬间低了下去。一道道或惊讶、或疑惑、或带着看好戏意味的目光,
如同实质的针,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我和顾言深身上。顾言深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温柔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他的眼神沉了沉,
但快得几乎捕捉不到,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担忧覆盖:“晚晚,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太紧张了?别怕,有我在。”他再次伸出手,试图来揽我的肩膀,
姿态依旧是无懈可击的体贴新郎。有他在?有他在,所以我才死得那么“恰到好处”,
成为他心尖上那个女人的活体心脏容器吗?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臂,
看着他眼底那虚伪到令人作呕的深情,那被强行压下的呕吐感如同火山,再也无法抑制!
强烈的生理性厌恶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呕——!”我猛地弯腰,
一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胡乱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胃里空空如也,
只有灼热的酸液疯狂上涌,灼烧着食道和喉咙,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痉挛。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一声声痛苦的干呕,在骤然寂静下来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狼狈。“晚晚!
”顾言深的声音终于变了调,染上了真实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试图扶住我。
“让开!”我用力挣脱,像躲避最致命的瘟疫。巨大的裙摆成了最大的累赘,我踉跄着,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逃离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水晶灯刺眼的光线晃得我头晕目眩,
宾客们模糊的面孔在我眼前旋转、变形,像一张张无声嘲笑的鬼脸。
脚下昂贵的高跟鞋如同刑具,每一次落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我顾不上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离开!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他!
我像一只被滚油烫伤的困兽,凭借着本能,
跌跌撞撞地冲向宴会厅侧边那扇厚重的、通往后方休息区的雕花木门。
身后传来顾言深压抑着焦急和怒火的呼唤,还有宾客们骤然升高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浪。
“砰!”我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那扇门,冲进了相对安静的走廊。走廊里光线柔和许多,
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我仓皇的脚步声。我扶着冰冷的、贴着华丽壁纸的墙壁,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婚纱繁复的束腰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刚才剧烈的干呕让胸腔和喉咙火烧火燎地疼。冷汗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安全了?
暂时……离开那个地狱般的礼堂了?然而,紧绷的神经还未及放松,
一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的网,
瞬间将我笼罩。我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几步之外,走廊略显昏暗的拐角处,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斜倚在墙上。水晶壁灯的光线从侧面打下来,
勾勒出他深刻而完美的下颌线,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顾言深那双深邃的眼眸,
正沉沉地望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
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骨头!刚才压下的恶心感再次翻江倒海般涌起。
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再次失控的生理反应。
他站直了身体,朝我走来。一步,两步。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地毯上,悄无声息,
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末梢上。终于,
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吞噬。走廊里很安静,
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和他身上那冷冽气息带来的、无声的寒意。
他垂着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
翻滚着太多我无法解读、也不愿解读的情绪——有惊怒,有残留的担忧,
有被当众拂了面子的阴霾,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晚晚,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风暴。他伸出手,
不再是刚才在礼堂里那种安抚的姿态,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铁钳,瞬间在我纤细的腕骨上留下清晰的痛楚。
“别走。”这两个字,他说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意味,又像是某种绝望的挽留。
他的指腹滚烫,紧紧贴着我的皮肤,那温度,
瞬间与记忆深处太平间里那虚假的“滚烫”重合!胃部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这一次,
比在礼堂里更加凶猛!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我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弯下腰,
另一只自由的手死死捂住嘴,发出剧烈的干呕声:“呃…呕——!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弓着背,身体因为剧烈的反胃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昂贵的婚纱裙摆委顿在华丽的地毯上,像一朵被骤然摧残的、凋零的白花。
顾言深攥着我手腕的手,似乎因为我剧烈的反应而微微僵了一下,力道有刹那的松动。
就是现在!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巨大的惯性让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带来一阵钝痛,却也让我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醒。
我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口腔里满是苦涩的胆汁味道,***着味蕾。我抬起手,
用洁白的、镶嵌着珍珠的婚纱袖口,狠狠擦去嘴角狼狈的湿痕。动作粗鲁,
带着一种毁掉美好的决绝。然后,我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光,直直地迎上顾言深的目光。
那双曾经让我沉溺、让我以为找到了整个世界的深邃眼眸,
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苍白狼狈、眼神却冰冷如刀的样子。
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僵硬和震惊,似乎完全没预料到我会如此激烈地反抗,
如此…陌生地回视他。最后一点关于“林晚”的温顺、爱恋和卑微,
在死亡真相和重生冲击下,彻底粉碎。残存的,
只有被最深信任之人背叛、被当作工具利用殆尽后,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一腔冰冷恨意。
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他压抑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壁灯的光线在我们之间流淌,划开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鸿沟。
我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看着他英俊面容上碎裂的完美面具,
看着他微微张开的、似乎想说什么的薄唇。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淬了毒、浸了冰的弧度,带着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寒意和嘲弄。
“顾先生,”我的声音响起,嘶哑,却异常清晰,像冰锥划过玻璃,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寂静的走廊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回响,“别误会。”我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