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一天两千,押金交到周五。
"她工作服袖口还沾着线头,"把你那仓库活辞了,明天去物流园扛包裹。
"林楚蹲着给妈剪指甲:"夜班工资高...""高个屁!
"林穗扯开窗帘,阳光扑在瘫痪老人歪斜的脸上,"西郊那片去年抓了三个逃犯,你要死了我连丧葬费都凑不出。
"旧风扇"嘎吱"转着圈。
林楚看见妈眼角有泪滑进耳朵里,床头柜上的药盒堆得摇摇欲坠。
晚上八点,林楚踩着二手自行车往西郊蹬。
路越走越黑,货架影子跟野狗似的追着车轱辘跑。
仓库铁门挂着"大发建材"的牌子。
看门老头扔给他一个手电筒:"查完货架数签个字,听到动静别出来。
"林楚掀开塑料布,整排木箱贴着"五金配件"标签。
他随手打开一箱,黄铜阀门底下压着几盒进口抗癌药。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新来的?
"背后突然射来刺眼白光。
穿皮夹克的男人嚼着槟榔,"王总让我带你去盘库。
"冷藏库里白雾滚滚。
林楚看着对方掀开冻鱼箱子,露出底下用真空袋封着的手机芯片。
槟榔汁"啪"地吐在他鞋边:"会数数就行,月底多给你两千奖金。
"凌晨三点,林楚在值班室翻来覆去。
破沙发里的弹簧硌得腰疼,墙上贴着1996年的美女挂历。
他突然跳起来往家骑,链条掉了就扛着车跑。
楼道里飘着中药味。
林楚轻轻推开门,看见林穗蜷在沙发上睡觉,怀里抱着体温计。
餐桌上摆着凉透的炒饭,便利贴写着"护工涨到三十一天"。
储藏间传来"咚"的一声响。
林楚冲进去时,妈正栽在洗衣机旁,尿袋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
他跪着把人往背上驮,发现老人轻得像晒干的棉花。
"又作死!
"林穗冲进来帮忙,胳膊肘撞到门框青了一大块。
两人把妈抬上床时,林楚摸到她秋裤膝盖处缝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
"明天我去借钱。
"林穗往便盆里倒消毒液,"你好好上夜班,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林楚摸黑走到阳台上抽烟。
对面楼亮着几盏灯,外卖员的车灯在街角拐弯。
手机突然震动,陈海发来张照片——林穗正在服装店门口,镜头里能看清顾客手里的付款金额。
"好好干,全家平安。
"新消息弹出来。
晨光爬上生锈的防盗网时,林楚用鞋底碾灭第七个烟头。
楼下早餐摊炸油条的香味飘上来,他摸出仓库钥匙扔进腌酸菜的坛子。
早市油锅滋啦作响。
林楚蹲在电线杆后头,看招工中介所门口排起长队。
穿西装的小年轻举着喇叭喊:"装卸工日结五十!
""有前科的要吗?
"林楚刚开口,前面纹身男回头瞪他:"滚后边去,老子昨晚就来占位了。
"包子铺热气蒙住手机屏。
林穗连着发来三条信息:"护工撂挑子了!
""消防说我们安全通道不合格""你死哪去了"。
最后一条带着哭腔:"妈尿血了"。
医院走廊排椅冰凉。
林楚盯着缴费单上的"膀胱造瘘手术",手指把边角搓成了卷。
林穗攥着CT片冲过来:"两千八!
你当我是印钞机?
""我去卖血...""你那身脏血谁要啊!
"林穗突然刹住话头。
护士站后面探出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急诊室传来担架车轱辘声。
林楚摸到兜里陈海的名片,金边硌得指尖发麻。
林穗扯过他袖子:"你敢再联系那些混混,我现在就跳楼。
"住院部后墙根停着辆三轮车。
卖凉皮的大妈掀开棉被:"加辣子不?
"林楚摇头,塑料碗里浮着两片薄黄瓜。
大妈突然压低声音:"招送货的,一趟八十。
"晚高峰堵死了高架桥。
林楚骑着贴满小广告的电瓶车,后背贴着"不孕不育"广告在车流里钻。
保温箱里塞着二十份凉皮,地址全是写字楼。
"17楼东侧消防通道。
"顾客发来消息。
林楚按指示推开安全门,三个戴工牌的白领正在分凉皮。
红油汤底泼在A4纸上,底下压着几包白色粉末。
电梯突然"叮"的一声。
林楚扔下保温箱就往楼梯跑,身后响起保安吼声。
他翻过垃圾站围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到账一千六,附言"封口费"。
路灯下蹲着只瘸腿猫。
林楚把凉皮倒进垃圾桶,发现餐盒底粘着微型摄像头。
陈海从树影里晃出来:"王总说给你涨到一趟三百。
""我要现钱。
"林楚踩碎摄像头。
陈海往他怀里扔了个信封:"明早送冷冻车去码头,跟车费五百。
"旧篮球场积着雨水。
林楚把钱塞进空调外机缝隙,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林穗举着手电筒照他:"又去赌了?
""正经工钱。
"林楚转身挡住光线。
林穗突然伸手抓他衣领:"这香水味我在王瘸子小三身上闻过!
"野狗蹿过草丛。
林穗的哽咽混着蝉鸣:"上周有人往店里扔死老鼠,今天消防封了仓库..."她突然拽过林楚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上,"这疤是你替我挡开水烫的,现在换我求你——咱们去外地摆摊行吗?
"住院部突然响起急救铃。
两人往楼上狂奔时,林楚摸到口袋里融化的薄荷糖,三年前探监时妈塞给他的那颗己经粘在糖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