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某种阵法,每隔三息就有幽蓝火焰从缝隙中窜出,将他手中的青铜灯盏映得忽明忽暗。
"剑冢共九层,你现在跪着的地方连门槛都算不上。
"玄霄子指尖燃着一簇青火,照亮前方堆积如山的断剑残骸。
腐锈气息中混着奇异的檀香,像是万千剑灵腐朽后的余韵。
牧秋寒膝盖陷入骨灰般的黑色砂砾,左手寂灭剑发出不安的震颤。
进入剑冢不过半炷香,他右臂己经爬满蛛网状的黑线——这是触碰了"葬剑砂"的代价,那些砂砾竟是历代剑修骨灰所化。
"运转逆脉剑诀。
"老者突然挥袖掀起剑风,"仔细听剑哭。
"狂风卷着砂砾击打石壁,牧秋寒耳膜突然灌入无数悲鸣。
金铁交击声、血肉撕裂声、魂飞魄散前的最后叹息,万千声音汇聚成滔天巨浪。
他本能地要封闭耳识,却被老者一道剑气刺穿丹田。
"剑修第一忌,避痛。
"玄霄子将青火按在他天灵穴,"三十年前天机阁有个蠢货,在这里吓得道心崩碎成了剑傀。
"剧痛让感官愈发清晰。
牧秋寒听见东北角有截断剑在呜咽,西南方某柄重剑正发出战吼,而头顶三丈处的岩缝里,藏着声婴儿般的啼哭。
"是剑魄雏形!
"他猛地睁眼,却见玄霄子露出森白牙齿:"去吧,取你的剑。
"话音刚落,地面葬剑砂突然沸腾。
数百柄残剑破土而出,在空中结成血色剑阵。
牧秋寒瞳孔收缩,这分明是牧家《血河剑典》记载的"万剐阵",但此刻运转阵法的竟是些死物。
寂灭剑自动出鞘,漆黑剑身燃起幽绿火焰。
牧秋寒不退反进,迎着剑阵最密集处挥出一记斜挑。
这是最基础的"挑灯式",但在逆脉剑诀催动下,剑气竟顺着破损经脉倒灌回心脏。
"噗!
"七窍喷血的瞬间,他看清了剑阵核心——那柄婴儿啼哭的短剑正在吞噬血气。
剑柄镶嵌的妖丹泛着邪光,分明是魔修手段。
"用太虚。
"玄霄子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牧秋寒咬牙切换左手,锈迹斑斑的太虚断剑刚出鞘就引动异变。
所有残剑突然停滞,剑阵血气疯狂涌向断剑缺口。
他感觉有冰冷手指探入识海,强行掰开某种封印。
"找到你了......"似男似女的声音在颅腔内回荡。
眼前景象骤变。
血月当空,他看到玄霄子浑身是血地跪在青铜棺前,九柄玉剑贯穿周身大穴。
棺中伸出苍白手臂,指尖抵着老者眉心:"以魂饲剑七百年,就为等这个残次品?
"现实中的剧痛将幻象撕裂。
牧秋寒发现太虚剑正插在自己气海位置,剑身亮起的三枚道纹疯狂抽取精血。
而本该护法的玄霄子,此刻右眼铜钱正渗出黑血。
"师父!
"他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
老者浑身一震,独眼突然恢复清明。
道袍无风自鼓,九道剑影自虚空浮现,结成玄奥剑图:"乾坤倒转,剑魄归位!
"太虚剑发出不甘的嘶鸣,却还是被强行拔出。
牧秋寒踉跄着跌进葬剑砂,发现丹田处多了道金色剑印。
方才幻象中的血月场景,竟与气海投影重叠。
"你看到什么?
"玄霄子语气森冷。
"青铜棺...还有人说师父是残次品......"剑光乍现。
牧秋寒颈侧一凉,断妄剑贴着他动脉划过,削落一缕黑发。
玄霄子独眼爬满血丝,剑尖却突然转向自己左胸:"记住,剑冢里没有真相,只有..."惨叫声打断话语。
甬道深处滚出个血人,看服饰竟是牧家执法长老。
那人左手紧攥半块玉珏,右手拼命抓挠胸口:"剑魄反噬...救..."玄霄子脸色骤变,袖中飞出纸人按住长老天灵盖。
牧秋寒认出玉珏上的纹路——与他母亲生前佩戴的耳坠一模一样。
"牧家果然养了群蠢货。
"老者捏碎玉珏,内里掉出枚刻着"天机"二字的铜钱,"连守墓人都敢动。
"话音未落,整个剑冢突然剧烈震颤。
葬剑砂凝聚成无数剑傀,空洞的眼窝同时望向牧秋寒手中的太虚剑。
甬道石壁渗出鲜血,组成八个狰狞大字:**擅动剑魄者,永镇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