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萧尧准备越狱。

他攒了几个月的仙水,往水里挤两滴血,对自己画了个隐身咒,又扭断腕骨,挣脱镣铐,慢慢地从监牢两根栅栏间挤出来,掉进狭窄的通道里。

跌下去先啃了一嘴泥,萧尧也不敢声张,只是在甬道里四肢着地爬行。

隔壁寝室九头蛇正表演群口相声:“老三你咬我?”“老大咬的!”“是老四!”“是又怎样,咬死你!”“咬不死我!”“咬得死你!”“哎呦呦——”萧尧爬。

再往前一家,是一只斑秃的疯鸟,正在吊嗓子:“正月里来正月正,我和小妹妹观花灯……”萧尧爬。

地牢口头关着一只脾气古怪的白泽,因为是瑞兽,又会算命卜卦,所以待遇好些。

住着单间,可以时常见着阳光。

萧尧小心地爬到它身边去,听它阴阳怪气:“怎么有将死之人来了。”

萧尧爬走,它说:“将死之人走了。”

萧尧爬了许久,终于从地牢里溜出来,门口看守的龙角老虎突然大叫起来:“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跑?”萧尧屏息,然而那龙角老虎开始对着空气里嗅个不停,一边闻,一边怀疑地说:“白泽?孔雀明王?还是相柳?”萧尧便现身:“旺财,坐下!”龙角老虎往后一跳,吓得毛都炸了起来:“萧萧萧萧……萧尧?!”又道,“你怎么瘦得和鬼一样?”萧尧说:“你倒胖了些,旺财,这几十年来想必没少啃骨头。”

龙角老虎骂:“谁旺财?你混账!我是狴犴,是神兽,是龙子!怎么把我和狗相提并论了!”一面骂,见萧尧冲他勾了勾手指,一面自觉地就把脑袋伸了过去。

萧尧伸手挠它毛茸茸的下巴,哄它说:“好好好,我们***不是狗,好***,乖***……”狴犴倒不嫌他一身血泥,趴他膝上,舒服地打起呼噜来,斜眼看萧尧:“你这混世魔王,又要兴什么风波?今晚有要紧的事儿,百年一遇的极阴之时,魔族拼了老命要从地狱里闯出来,宗内长老都在降魔崖上运功,我可不能放你出去。”

萧尧捏住它老虎脸上的须须:“说的好像你拦得住我似的。”

狴犴哼了哼,忽然西边天上现出一道红光来,一人一兽皆抬头仰望。

一瞬间好像天裂,黑云里生出熔浆似的火光来。

照得四下里如白日一般通明。

狴犴跳起来,脊梁绷紧,一副警戒的姿势,仰天长吼。

那正是降魔崖的方向。

萧尧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狴犴冲过来,虎目圆睁,尾巴卷住他腿,吼道:“你要逃?这可不行!”急得绕他转了两圈,“伏魔大阵恐怕要撑不住,一旦魔族冲破封印可便完蛋,人间就有一场大浩劫要来了……你如今修为悉数被废与凡人无异,可不是以前的天庙器,秋水君了,逃出去也是给魔族剔牙,听我的,还不如待在这地牢里安全。”

萧尧抬手给它顺毛:“我为什么要逃?”顿了一顿,“我去崖上看看。”

狴犴:“你去看看?你看什么?”萧尧:“我去看老头子的笑话,看我那温其如玉,志洁行芳的林师弟能不能力挽狂澜,救众生于水火。”

他唇边含着嘲弄的笑,将那八个字咬得很重,仿佛有极深的怨恨在里边。

狴犴怔在原地,一时没有去拦,直到那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走了很远,它才将他叫住:“萧尧。”

萧尧回过头去。

狴犴说:“你师父几年前没了,”顿了顿,道,“你那小师弟……该叫他一声林宗主了。”

降魔崖下深不见底,黑气冲天,万鬼齐哭。

崖上悬着萧尧熟悉无比的莹白大阵,星光点点,流玉微微。

伏魔大阵之中,虚空盘坐着十几位长袍仙人,依照惯例。

每当魔族作乱之时,都由华清宗领头,从各大门派请来掌门人相助,共同镇守大阵。

天底下一流的修仙人物,尽聚于此,正在闭目运功。

阵中央阵眼坐着的,以往都是他师父颂和君。

如今却是一青年男子,银冠高束,月白广袖。

一双桃花眼蘸了胭脂金水一般,发着一种柔情若水的光晕。

几十年不见,林景行越发超凡脱俗了。

萧尧定定瞧住他,倒不是给这张脸迷得七荤八素。

他从狴犴里听了师父殒命的消息,一时倒不觉得如何,这时候见了坐在阵当中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老头子没了?真没了?然而阵身抖动起来,莹白的虚印自旁边崩散,没入夜色中。

阵中仙人纷纷运功相抵,只是今夜正是极阴之时,魔族得天时相助,猖獗异常。

一道泛着红光的魔气自阵边缘扫出,扫中一人,顿时血色飞溅,女声发出痛呼来。

萧尧定睛一看,正是璇玑门的赵离星。

他进地牢前,她还是璇玑门的师妹,如今腰上却已经悬了掌门的玉佩了。

她修为尚欠火候,所以第一个被伤到。

赵离星灵力不稳,阵中顿时崩了一角。

魔气从缺口中涌出,尖叫着往天空中去。

众人纷纷惊呼。

林景行清声道:“师姐莫慌。”

身上白光大作,分出一股灵力来,涌进赵离星体内,从她那方位补入阵中。

伏魔大阵霎时间又修复完全,将那魔气压了回去。

阵中便传来一阵赞赏之声,林景行坐镇阵眼,本就承受着最大的压力,竟然还能顾及到别人。

旁边松风观的冲虚子仗着年长一辈,开口道:“林师侄小小年纪,修为倒是不错……可是见证大道了?”他不过一个分神,自己那一角的阵法便又崩了,冲虚子骇得大叫起来,林景行身上又出一道金光,涌进他体内。

冲虚子只觉得那灵力浑厚至极,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压力顿轻。

即刻收起了小觑之心,不敢再倚老卖老,拱手道:“老朽谢过林宗主!”楞严派掌门人皮慎谨见此情形,起了歪心:“这伏魔大阵吸人灵力,我多在这坐一时,便多耗费一分的修为。

这林景行既有能耐,便叫他一人来逞英雄。”

手下放缓,故意减少了灵力输出,他腿下的阵法即刻崩散。

叫道:“林宗主救我!”林景行眉心微皱,身上再放一道灵光,赤金带血,已然抽出本源之力,毫不犹豫便注入阵中。

本源之力一旦使出,轻则折寿短命,重则伤及根骨,断了仙缘。

饶是如此,林景行以一代四,纵然功力深厚,却也抵挡不住。

待到魔族攻势更烈,他便脸色苍白,喷出一口鲜血来,尽洒在莹白的大阵之上。

皮慎谨见此情形,不禁心中害怕。

却不是怕林景行被耗死,而是担心林景行镇不住这大阵,群魔越狱而出,伤到自身。

踌躇莫定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响:“姓林的,瞧你这驴打滚的样儿,可真是狼狈啊。”

林景行眼眯起来,一怔以后,缓缓抬头:“是你。”

萧尧背着手从石头后面出来,晃晃悠悠,径直走入阵中。

众人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便好像看到了早死的幽灵一样,惊惧莫名。

他明明已经被关了近百年,模样瞧着和半死的乞丐差不多,却能叫人人都安静下来。

但见他沿着阵边,慢慢走了一圈,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下头去。

只有林景行坐在原地,唇边挂着血丝,却仰着脖子,目光追着他的身影。

萧尧在皮慎谨面前停下来,站定。

皮慎谨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冷冷的目光在头顶刺得他好不痛快,于是挤出一脸笑来,仰头道:“秋水君……”一语未必,“啪”地一响,皮慎谨脸上一阵剧痛,牙齿咬破舌头,嘴里腥气上涌。

萧尧劈脸給了他一巴掌:“名叫皮甚紧?那是痒得很了,我赐你个别号,叫欠扇,你瞧好不好听?”皮慎谨惊怒交加,却一个字也不敢出。

萧尧散步似地兜了一圈,又回到林景行面前,垂眼望着他。

林景行直视着他,眼睛原是极温柔的,看着萧尧时,却好像春水结了冰,底下埋着一点隐秘的恐惧。

“好师弟,”萧尧拍拍他的脸,把泥巴印子抹在上面,“想不到我会在这时候逃出来,是吧?”林景行全部功力尽系于伏魔阵上,此时是一动也动不得,只有嘴巴开口道:“我必要将那旺财剥皮抽筋。”

萧尧:“……”他森森地说着狠话,可因为名字不配合,所以很堕华清宗的威风。

萧尧兴之所起,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什么旺财,人家叫***!”他做大师兄时敲得又稳又狠,一拳头下去就是一个哭唧唧的软包子。

从前他敲林景行最多,虽然蹉跎久了,可手法不减当年,这华清宗宗主抬起头来时,眼角便有点可疑的闪烁,和他小时候滴下泪来并没有什么分别。

于是萧尧眼前晃出些可怜又可爱的虚影,一帧一帧的,都是往日的好时光。

不妙,萧尧想,这可不妙。

他直起身来,冷笑道:“林景行,你费尽心思,栽赃坑害,将我陷入牢狱,就是要与我争这宗主之位。

却不知这华清宗宗主,从来就没有那么好做的。

天下第一等的宗门,便要承担天下第一等的重任。

天下第一的宗主,便要在天下人之前第一个死。”

“从前我做大弟子时候,别人都叫我天庙器,你可知天庙器是什么意思?”,他一脚却将林景行踢开了,原本被镇住的阵眼里,冒出一卷割人筋骨的厉风来,“你这样镇是镇不住的,只有以受淬炼的仙人躯为器,在极阴之时,魔族暴动后,填了这伏魔大阵的阵眼,才能保天下百年太平,才配做华清宗的宗主。”

林景行一直是温文的,这时候他嗓子眼里喊:“萧尧,你敢!”这是在威胁他,萧尧却是从来也不受人威胁的。

“林景行,”纵身跃入前,他厉声道,“长幼有序,这宗主之位,大师兄便先要了!”“百年之后,我在底下等你,若敢不来,我成魔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