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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纹》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层,像谁撒在人行道上的碎金。

我拎着便利店的饭团往公寓走,塑料袋在指间勒出红痕,深秋的风顺着领口往里钻,

刮得后颈生疼。拐角的垃圾桶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喵。不是那种撒娇的甜腻调子,

倒像是被冻僵了舌头,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瑟缩。我脚步顿了顿,

看见阴影里团着个灰扑扑的毛球。是只猫,很小,估计刚断奶不久,脊背瘦得硌手,

偏偏眼睛大得吓人,琥珀色的瞳孔在暮色里亮着,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饭团。鬼使神差地,

我蹲了下来。撕开饭团的塑料包装,掰下一小块白米饭递过去。它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鼻子却使劲嗅着,***的小鼻头沾了点灰。僵持了几秒,它到底抵不过饥饿,

试探着伸出爪子,指甲没敢全露,像怕刮伤我似的,轻轻勾了勾米饭,然后飞快地埋下头,

小口小口地舔食。那时候我刚换工作,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租着隔断间,

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出租屋的墙壁薄得能听见隔壁夫妻的争吵,天花板角落结着蛛网,

唯一的窗户对着后巷,常年蒙着一层灰。日子像杯温吞水,没什么滋味,也掀不起波澜。

所以,当这只小流浪猫开始固定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时,我竟然生出了些隐秘的期待。

我开始在包里备着猫粮。起初是最便宜的那种,颗粒粗糙,味道腥气。它从不挑嘴,

总是蹲在老地方,远远看见我就站起来,尾巴尖轻轻晃着,像在打招呼。我不敢靠太近,

怕吓着它,总是把猫粮倒在干净的纸盘里,放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然后退开。

它会等我走得稍远些,才凑过去吃,一边吃一边还时不时抬眼看看我,像在确认我还在不在。

我们之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距离,像某种不成文的契约。我给它食物,

它给我一点回家路上的念想。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地方躲雨,有没有其他同伴,

只知道每天傍晚,那个拐角的垃圾桶旁,总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等我。天气越来越冷,

有次下大雨,我撑着伞路过,看见它缩在垃圾桶后面,浑身湿透,毛粘在身上,显得更小了。

雨水顺着它的下巴往下滴,它却只是团着身子,倔强地不肯挪地方。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把伞倾向了它那边,自己半边肩膀淋在雨里。喂,我蹲下来,

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这么淋着会生病的。它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警惕,

反而多了点茫然和无措。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我看着它冻得发紫的鼻尖,

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要不……去我那儿躲躲?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从没养过宠物,

房东也明令禁止养动物,更何况这是只来路不明的流浪猫。可它只是看着我,

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伞下昏暗的光,湿漉漉的,像盛满了雨水的小湖。最终,

我还是把它带回了家。用毛巾擦干它身上的水,它很乖,只是偶尔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任由我摆弄。我找了个纸箱子,垫上旧衣服,权当它的窝。它钻进箱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

看着我在狭小的厨房里给它倒温水。那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稳。隔着薄薄的墙壁,

隔壁的争吵声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箱子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它醒着,

便轻轻敲了敲箱子:睡吧,没事了。它好像听懂了,窸窣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从那天起,它就正式在我家落户了。

起初我只是想让它暂时避雨,可雨停了,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每天我出门上班,

它会蹲在门口送我,下班回家,一开门就能看见它蹲在鞋柜上,尾巴尖轻轻摇晃。

我开始给它买猫砂盆,买猫抓板,买稍微好点的猫粮。看着它在狭小的房间里跑来跑去,

把纸团扑得满地都是,我的生活似乎也跟着有了些生气。我从来就没打算过给它起名字,

觉得不过是暂时收留,说不定哪天它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去下一处地方流浪了。

直到带它去宠物医院做驱虫和疫苗。那家宠物医院开在小区附近,门面不大,里面却很干净,

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医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说话温声细语的。

他把小猫放在诊疗台上,一边检查一边问我:它叫什么名字?我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说:还没起……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登记需要名字呢,

不然不好记录。小猫在诊疗台上不安地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我,带着点依赖。

我看着它,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在垃圾桶旁遇见它时的瑟缩,

大雨里浑身湿透的可怜模样,到现在会在我床上趴着打呼噜……鬼使神差地,

我听见自己说:那就叫……如意吧。希望它能过得如意。如意?医生重复了一遍,

点点头,在登记表上写下这两个字,挺好的名字。从医院回来,我特意去买了个项圈。

是简单的黑色皮质,上面刻着如意两个小小的字。我把项圈戴在它脖子上,

它好奇地用爪子扒拉着,发出呜呜的叫声。好了,如意,我摸着它的头,

以后你就是有名字的猫了。它蹭了蹭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有了名字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开始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家人,

下班回家会先跟它打招呼,周末会陪它玩逗猫棒,甚至会对着它抱怨工作上的不顺心。

它总是似懂非懂地听着,用脑袋蹭我的膝盖。住在一起三个月,如意渐渐长大了些,

毛色变得光滑油亮,不再是当初那只瘦骨嶙峋的小可怜。它有个习惯,

每天都会蹲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我的出租屋只有一扇小窗,对着后巷,

能看见几棵歪脖子树和对面居民楼的阳台。起初我没在意,只当它是好奇。后来天气转暖,

我不在家的时候会把窗开条缝,让它透透气。结果每次回家,都会发现它不见了。

我急得到处找,最后总能在楼下的草丛里或者隔壁阳台的雨棚上找到它,

然后它会慢悠悠地跳下来,蹭着我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叫声。但它回来的时候,

总是脏兮兮的。爪子上沾满了泥,毛上粘着草屑,有一次甚至带回来一片彩色的塑料袋。

最让我头疼的是,它总会跳上我的床,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一串黑色的梅花印,

像一幅抽象画。如意!我一边拿湿巾给它擦爪子,一边装作生气地瞪它,你看看你,

又把床单弄脏了!它却歪着脑袋看我,眼神无辜,仿佛那不是它干的。

看我真的有点不高兴了,就用脑袋蹭我的手腕,发出细细的喵呜声,

直到我忍不住笑出来,摸摸它的头说下次不准了。我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并不真的生气。

看着它精力充沛地在家跑酷,看着它蹲在窗台上眺望远方,我甚至觉得,

也许让它出去跑跑也好,总比憋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强。直到第二次带它去打疫苗。

还是那位戴眼镜的医生,他一边配药一边问我:如意最近还经常出去吗?

我点点头:嗯,每天都要出去溜一圈,回来就脏兮兮的。医生给如意打完针,

轻轻揉了揉它的后颈,然后严肃地对我说:以后最好别让它出去了,

尤其是别和其他流浪猫接触。它还小,疫苗没打完,抵抗力弱,

其他猫很容易传染细菌和寄生虫给它,严重的话会生病的。我心里一紧,

看着怀里乖乖趴着的如意,它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用爪子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可是……我有些犹豫,它好像很喜欢出去……喜欢也得忍着,医生叹了口气,

健康最重要。等疫苗全打完了,身体壮实了,到时候再考虑让它出去,

但也要注意做好防护。现在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关在家里,窗户也尽量关严点,

别让它跑出去。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抱着如意,心里沉甸甸的。我知道医生说得对,

可一想到要把它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剥夺它自由出去的权利,我就觉得有些愧疚。回到家,

我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还特意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缝隙。如意像往常一样跳到窗台上,

用爪子扒拉着玻璃,发出喵喵的叫声,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窗外,充满了渴望。如意,

对不起,我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它的背,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出去,会生病的。再忍忍,

等你长大了就好了。它回过头看我,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不解和委屈。从那天起,

它还是经常蹲在窗台上,一看就是好久。有时候我下班回家,推开门,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蹲在窗台上的背影,小小的一团,显得有些孤单。

我给它买了更多的玩具,逗猫棒、激光笔、猫爬架,想让它在家里也能玩得开心。

它会象征性地玩一会儿,然后又回到窗台边,继续望着窗外。我知道,它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那里有自由的风,有新鲜的泥土气息,有它可能认识的伙伴。而我,因为担心它的健康,

把它困在了这里。日子一天天过去,如意脖子上的项圈已经有些磨损,刻着如意

的地方被磨得有些发亮。它依旧很乖,会在我回家时蹭我的腿,

会在我看书时趴在我腿上睡觉,但我能感觉到,它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天晚上,

我加班到很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灯,看见如意又蹲在窗台上,

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窗外的路灯昏黄,照亮了几片飘落的树叶。我走过去,把它抱在怀里。

它很轻,虽然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些,但依旧能摸到骨头的轮廓。我抱着它,走到镜子前,

看见里面映出我和它的影子。我穿着疲惫的职业装,脸上带着倦容,而怀里的它,

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光,那光里,有我读不懂的向往。如意,我轻声说,

手指摩挲着它脖子上的项圈,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它没有回答,

只是用脑袋蹭了蹭我的下巴。我看着项圈上刻着的如意两个字,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这个名字,是我擅自给它的,这个项圈,

是我强加在它身上的束缚。我以为给它一个家,给它食物和照顾,就是对它好,

却忽略了它原本就是属于自由的。你本就是流浪的,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我强求了……我抱着它,走出家门,来到楼下的小花园里。夜里很安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蹲下来,把它放在草地上。它有些好奇地嗅了嗅地面,

然后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疑惑。我伸出手,解开了它脖子上的项圈。

黑色的皮质项圈滑落在草地上,如意两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对不起,

我看着它,这个名字,我收回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它愣了一下,

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它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地上的项圈,然后抬起头,

琥珀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好像包含了很多东西,有不舍,有疑惑,

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然后,它转过身,轻快地跳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它身上的温热。风一吹,

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羡慕它,真的很羡慕。它可以肆意地奔跑,去追逐风,

去探索未知,而我,却被束缚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那一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名字的意义。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称呼,它代表着归属,也意味着束缚。

当我给它戴上项圈,刻上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它当成了我的所有物,

试图用一个名字来留住它。可我忘了,有些生命,天生就属于自由,

不该被名字和项圈所束缚。从那天起,我的出租屋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空荡,安静。

窗台上再也没有那个蹲坐着的小小身影,床单上再也没有黑色的梅花印,回家的路上,

拐角的垃圾桶旁也再也没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等待。我把那个刻着如意

的项圈捡了回来,放在抽屉的最深处。偶尔打开抽屉,看到那个小小的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