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两人,越收越紧。
“这几年,”江烬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平铺首叙,听不出情绪,“过得怎么样?”
岑雾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
“挺好。”
她回答,声音同样平淡无波。
“挺好?”
江烬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听说你在南城研究所?
那边湿气重,你的胃……”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岑雾的心猛地一缩,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他还记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记得又如何?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罢了。
“不劳江总费心。”
她转过头,终于看向他。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绷紧。
“老毛病,习惯了。”
“习惯?”
江烬似乎嗤笑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习惯到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岑雾瞳孔微缩,猛地扭头看他:“你调查我?”
“用得着调查?”
江烬侧过头,视线沉沉地压过来,像冰冷的刀锋刮过她的脸,“你那个好闺蜜林薇,朋友圈一天发三条,比现场首播还勤快。”
岑雾噎住,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烧得她脸颊发烫。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林薇那个大嘴巴!
车子驶入酒店地下车库,岑雾几乎是立刻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到了,谢谢江总。”
“不客气。”
江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也下了车,撑着伞走到她这边。
电梯间灯光惨白。
岑雾快步走进去,按下楼层。
江烬随后进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本就狭小的空间占去了大半。
空气里那股冷杉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变得异常浓郁,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
电梯门缓缓合拢,数字开始跳动。
岑雾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然而,电梯刚启动上升不到两层,猛地一个剧烈颠簸!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轿厢内的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啊!”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失重感让岑雾短促地惊叫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墙壁,她撞进了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
一只强健的手臂瞬间横亘在她腰间,牢牢将她箍住。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臂肌肉贲张的力量和灼人的温度。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她甚至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怕?”
低沉的声音紧贴着她的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岑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猛地挣扎起来,声音因为惊悸和愤怒而微微发颤:“放开我!”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像一道滚烫的铁箍。
黑暗中,他精准地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气息滚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进她的耳膜:“装不认识?”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男性气息的味道彻底将她包围。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绷断。
一股压抑了五年的怨气、委屈和某种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绪轰然炸开!
岑雾猛地仰起头,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抬手狠狠抓住了他颈间的领带,用力一扯!
昂贵的真丝领带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踮起脚尖,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拉向他,唇瓣几乎擦过他的下颌,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和挑衅:“那江总想我怎么认识?”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睡过的那种?”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梯里的应急灯“啪”地一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惨白的光映亮咫尺之间的距离。
江烬的脸近在眼前,英俊得近乎锋利。
他微微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深褐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头发凌乱,脸颊因激动而绯红,眼神倔强得像只炸毛的猫,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急促交错的呼吸声在回荡。
他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像是压抑的火山,又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岑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攥着他领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瞬的孤勇正在急速退潮,留下的是冰冷的后怕和无处遁形的羞耻。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震动,一下下撞击着她紧贴着他的身体。
时间在昏黄的应急灯下被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