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条，那是老叶为他写的推荐信。
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仿佛可以透过纸面看见老叶那双饱经风霜的手。
老叶将这封信交给他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去吧，城市里的围棋道场比这里强多了。
记住了，围棋不仅是棋局上的胜负，更是一个人的志气。”
林言点点头，把信小心地折好，藏进胸口。
那是他离开家乡的第一步，也是他接触更广阔世界的开始。
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清楚自己己经无路可退。
三线城市的围棋道场坐落在一个老城区里，是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外墙的白漆己经剥落得斑驳不堪，楼顶挂着一个“远山围棋道场”的招牌，字迹有些模糊，但却透出几分历史的厚重感。
林言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门里传出一阵轻微的***，混杂着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和少年们的低声讨论。
前台是一个中年女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低头整理资料。
她抬眼看了一下林言，眉头微皱，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泛白的T恤、洗得发旧的牛仔裤，以及磨损严重的运动鞋。
“你找谁？”
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我……我来找赵岳老师。”
林言紧张地回答，把推荐信从胸口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信，扫了一眼，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你等等。”
她起身走进了里面的办公室，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身形修长，带着一种书卷气。
他就是赵岳，远山道场的主教练，也是围棋界中小有名气的职业棋士。
“你是林言？”
赵岳的声音温和而沉稳，但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疏离。
林言连忙点头，低声道：“是的，老师。
我是老叶让我来的……”赵岳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道场深处走去：“跟我来吧。”
林言跟着赵岳走进道场，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中。
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林言看到了一间宽敞的训练室，里面摆满了棋桌，每张棋桌上都有一块棋盘和两盒棋子。
十几个少年正坐在棋桌前对弈，每个人都神情专注，偶尔低声讨论几句。
赵岳轻轻敲了敲门框，所有的少年都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这是新来的学员，林言。”
赵岳简单地介绍了一句，然后示意林言找个空位坐下。
林言低头走进教室，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双眼睛审视着。
他选了最角落的一张棋桌坐下，安静地看着棋盘，不敢抬头。
“业余几段？”
旁边的一个男孩忽然开口问道。
他大约十五六岁，皮肤微黑，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我……”林言抿了抿嘴，“业余初段。”
“初段？”
男孩露出一抹轻笑，带着些许嘲讽，“这里随便找个人都至少三段起步，你也敢来？”
林言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盯着棋盘。
他知道自己跟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大多是从小就接受系统训练，而自己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野路子”。
赵岳看了林言一眼，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好了，今天的训练继续。
林言，你先旁观，熟悉一下这里的节奏。”
林言点点头，坐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其他人的对弈。
训练持续了两个小时，林言始终安静地坐着。
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棋局，尽管看不懂他们复杂的布局，但他努力记住每一个落子的节奏和棋形。
他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比自己强，他们的思维速度和对局的深度远远超过了自己。
训练结束后，赵岳走到林言面前，递给他一本厚厚的围棋教材：“从这里开始学，先把基础打牢。
这本书每天看五页，半个月后我要检查你的进度。”
林言接过书，双手微微颤抖。
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别急着谢我。”
赵岳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这里没有天赋的人，活不了多久。
努力吧。”
林言心里一震，攥紧了手里的书。
他没有反驳，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句话。
晚上，道场的宿舍里。
林言一个人坐在床上，翻开那本围棋教材。
昏黄的灯光下，书页上的黑白棋形仿佛跃动着生命。
他认真地一页页看下去，眼睛里写满了执着。
宿舍的其他学员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个新来的“乡巴佬”放在眼里。
“你们说，这个林言能撑多久？”
一个男孩低声说道。
“不出一个月吧。
他连最基本的实力都没有，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学？”
“可不是嘛，他连业余三段都没到呢。”
林言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但他没有抬头。
他知道，自己必须靠努力去证明自己，而不是靠语言去争辩。
灯光下，他翻书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下。
每一页，他都读得无比认真，仿佛要将这些知识刻进骨子里。
一个月后，赵岳在例行的课堂上，安排了一场对局。
林言的对手，正是那天嘲笑他的黑皮男孩——陈远。
“既然要留下，就证明你的价值吧。”
赵岳说着，将棋子推到两人面前。
林言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颗黑棋。
他的手虽然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格外坚定。
黑白交替，棋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