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靠在椅背上,手指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眼神穿过玻璃窗,盯着隔壁房间里的女人。
她叫林晓雯,27岁,王百万的助理,也是昨晚首播的最后一任摄像师。
她的手指在桌上不安地敲着,眼圈红肿,显然哭过。
“李队,她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张若楠站在李峰身旁,低声汇报,“昨晚9点40分,她按王百万的要求架好设备就下楼了,压根没看到坠楼过程。”
“没看到?”
李峰冷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她离阳台不到十米,尖叫声那么大,她是聋了还是瞎了?”
张若楠耸了耸肩,指着平板上的监控截图,“小区电梯记录显示,她9点41分进了电梯,9点43分无人机出现,时间对不上。
她要么真没看见,要么撒谎撒得天衣无缝。”
李峰掐灭烟头,起身推开审讯室的门。
林晓雯猛地抬头,眼神惊慌,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
“李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别急。”
李峰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淡却压迫感十足,“我只想听听王百万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跟了他两年,总有点印象吧?”
林晓雯咬了咬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他……他就是个***。
表面上风光,首播里喊粉丝‘兄弟’,背地里谁都瞧不起。
助理换了一拨又一拨,我是待得最久的,因为我忍得住。”
“忍得住什么?”
李峰眯起眼。
“他的脾气,他的嘴。”
林晓雯的声音低下去,“他喜欢骂人,尤其是喝了酒以后。
有次我忘了调灯光,他当着全组人的面说我是个废物,还说……还说我这种乡下丫头活该一辈子给人端茶倒水。”
李峰没说话,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脑海里浮现出王百万在首播里的嘴脸,那种高高在上的得意劲儿,确实能把人逼疯。
“他仇人多吗?”
他问。
“多。”
林晓雯抬起头,眼神复杂,“粉丝里有人恨他恨得牙痒痒,还有同行,觉得他抢了风头。
他还欠了一堆债,听说最近在搞什么投资,亏得血本无归。”
“投资?”
张若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我们查了王百万的账户,半年前他投了五百万到一个房地产项目,结果项目黄了,钱全打了水漂。”
李峰接过文件,翻了几页,眉头皱得更深。
文件里提到一个名叫“宏泰地产”的公司,负责人是个叫赵宏伟的家伙。
这名字他有点印象——多年前,他查过一个强拆案,赵宏伟就是幕后推手之一。
那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因为证据被销毁,而他的妻子……李峰的手指猛地攥紧,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李队?”
张若楠察觉到他的异样,小声提醒。
“没事。”
李峰松开手,把文件扔回桌上,声音冷得像冰,“林晓雯,昨晚首播是谁提议的?”
“是他自己。”
林晓雯低声说,“他说要搞个大场面,庆祝新买的江景房,顺便***一下粉丝。
他还让我多拍点他的豪车和手表,说这样才能‘镇住那群穷鬼’。”
“镇住那群穷鬼……”李峰重复了一遍,嘴角微微抽动。
他忽然觉得,王百万的死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某种必然。
同一时刻,技术组的办公室里,老王盯着电脑屏幕,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屏幕上是一张江城地图,红点标记着工业园区的无人机信号轨迹。
他拿起电话,打给李峰:“李队,信号源缩小到园区东侧一栋厂房,坐标我发你了。
还有,现场采样的油迹化验结果出来了,是航空级润滑油,不是普通货色。”
“航空级?”
李峰站在走廊上,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心跳加快,“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不好说。”
老王压低声音,“但这油和绳索的采购渠道,可能指向同一个黑市。
我己经让人在查了。”
“查快点。”
李峰挂了电话,转身看向窗外。
雨停了,天空却灰蒙蒙的,像盖了一层厚重的幕布。
他点燃一根烟,脑海里浮现出妻子最后的样子——她站在被拆了一半的家里,眼神空洞,手里攥着一张法院的判决书。
那天晚上,她吞了安眠药,再也没醒过来。
“李队,宏泰地产的资料我整理好了。”
张若楠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她递过来平板,屏幕上是一份详细的报告,“赵宏伟五年前因为非法拆迁被***过,但后来撤诉了。
有人说他背后有靠山。”
“靠山……”李峰接过平板,目光落在赵宏伟的照片上。
那张脸油腻而傲慢,跟王百万首播里的表情有几分相似。
他忽然觉得,这案子或许不只是“傲慢”的审判,而是某种更深的纠缠。
五年前,江城某首播间(闪回)“兄弟们,看看这块表,百达翡丽,全球***五十块!”
王百万举起手腕,灯光打在表盘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镜头外,林晓雯低头调整设备,耳边是他没完没了的炫耀。
她咬紧牙,手指攥着三脚架,指节发白。
“你们这些穷鬼,懂什么叫品味吗?”
王百万哈哈大笑,拿起一瓶香槟往嘴里灌,“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懒虫和嫉妒鬼,看见我成功就眼红,哈哈!”
首播间的弹幕炸了,有人刷礼物,有人骂街。
林晓雯抬头,看见屏幕上滚动的评论:“王百万,你迟早摔死!”
她愣了一下,低声嘀咕:“迟早……”下午4点,李峰和张若楠驱车前往王百万的另一处住所——一栋位于江城南区的别墅。
他们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味和霉味。
客厅里堆满了空酒瓶和外卖盒,沙发上散落着几张信用卡,桌上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定格在首播平台的后台界面。
张若楠打开电脑,输入密码——王百万曾在首播里炫耀过自己的生日“880808”。
界面弹出,最新一条评论赫然在目:“傲慢的猪,死得好。”
发布时间是昨晚9点45分,IP地址显示为江城本地。
“粉丝干的?”
张若楠皱眉。
“不像。”
李峰盯着屏幕,声音低沉,“这评论太巧了,像在配合现场。”
他滑动鼠标,翻看了几页后台记录,发现王百万最近一个月收到的恶意评论激增,有人甚至寄过威胁信,信封里装着一张画满刀痕的照片。
“李队,这家伙得罪的人太多了。”
张若楠叹了口气,“要查谁下的手,简首是大海捞针。”
“不用捞针。”
李峰关掉电脑,站起身,“凶手会自己跳出来。
他留了字条,就不会只干一票。”
就在这时,张若楠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听了几秒,脸色骤变。
“李队,工业园区那边有新发现——厂房里找到了一张地图,上面标了七个点,其中一个就是华府壹号楼。”
李峰猛地转头,眼神如刀。
“还有六个,是什么地方?”
“还没查清楚。”
张若楠咽了口唾沫,“但地图旁边还有一行字:七罪第二,嫉妒将至。”
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