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车祸碰出的家族渊源
一想到那失业金好歹能在重新觅得工作前,补贴一部分生活开销,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处理好手头这些杂事,杨宇独自钻进车里,引擎轻响,缓缓启动,踏上了这漫长的返乡之路。
仔细算来,他足足有 3 年没回老家了。
这 3 年,都是父亲在每年年底时,从西川乘坐高铁奔赴西安,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个团圆年。
可正月十五的花灯刚刚谢幕,父亲便如同归心似箭的候鸟,急切地想要回西川。
不管杨宇如何苦口婆心、软磨硬泡地挽留,杨父那股子执拗劲儿一上来,谁也劝不动。
杨宇的父亲,在回西川老家之前,一首跟着杨宇的小姨父,在西安的工地上从事钢筋制作的工作。
杨宇记不清自己究竟劝过父亲多少次了,恳请他早点停下手中的活儿,就留在西安,和母亲一起安享晚年。
可杨父每次都只是默默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总说多一份收入就多一份保障。
杨宇对此,满心都是无奈,却又实在无计可施。
2021 年初,父亲经历了胆结石手术,自那以后,身体就像被抽去了支撑的筋骨,一下子垮了下来。
哪怕只是上楼梯,每迈一步都气喘吁吁,仿佛背上压着千斤重担。
这次,杨宇态度异常坚决,说什么也不让父亲再去工地干活,非要他留在西安,和母亲一块儿调养身体。
可父亲在家闲了还不到 3 个月,便开始嚷嚷着要回西川老家。
他总嘟囔着,老家的空气清爽宜人;在西安,空气里像蒙着一层灰,憋得他老是咳嗽。
杨宇终究还是没能拗过父亲。
那时,两个孩子都还在上学,正需要人悉心照料,尤其是小儿子,年纪尚小,每天都得有人接送(大儿子 2011 年出生,小儿子 2018 年出生)。
无奈之下,母亲只能留下帮忙照看孩子,而父亲则独自一人回到了西川老家。
这件事,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始终压在杨宇的心头,让他时刻为父亲的身体状况忧心忡忡。
车子一路疾驰,窗外的景色如同播放的幻灯片,快速向后闪去。
随着里程表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杨宇距离老家也越来越近。
故乡,对于杨宇而言,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所在。
自从上了大学,杨宇回故乡的次数,用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可即便如此,故乡在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特殊的情感,恰似一坛陈酿多年的美酒,时间越久,滋味越醇厚。
故乡,在他年少的时候,宛如一道沉重的枷锁,令他拼了命地想要挣脱。
那时的他,心中怀揣着炽热的憧憬,满心满眼都是远方,认定了梦想只存在于那遥不可及的外面世界。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无情地改变了一切。
往昔一心想要逃离的故乡,竟在岁月的磨砺中,悄然化作了一座温暖的港湾,温柔地牵扯着他的灵魂,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如今流行这么一句话:“故乡装不下肉身,他乡容不下灵魂”。
在漂泊的日子里,于他乡奋力打拼,身体好似无根的浮萍,灵魂也无处安放。
或许,只有当生命走到尽头,化作一抔黄土,回归故乡的怀抱,身体与灵魂才能在这一刻,真正地融为一体,寻得永恒的归宿。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不知是因为近乡情怯,还是其他难以言喻的缘由,杨宇只觉得心里像钻进了一只小虫子,莫名地烦躁起来。
方向盘在他手中,也微微有些颤动。
杨宇的老家石桥镇,位于眉市的一个人口大县。
关于石桥镇地名的由来,有两种传说:一说是因为从前集场旁边的河上,原有一座用石板铺设的桥,故而得名;另一说则是出自清代李渔《笠翁对韵・一东》中的 “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石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石桥镇地处寿县东南部,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
石桥镇坐落在八座山的中间,形成了八马聚首的独特格局。
这里不太适宜大规模的农业生产,但其土地肥沃,主要种植水稻、玉米、油菜等作物,经济作物则以柑橘为主,像不知火、青见等品种。
这几年,好几条高速公路相继通车。
巧的是,这几条高速路恰好把石桥镇围在了正中央。
不管选择走其中哪一条高速,下了高速后,都还得再走一段小公路才能到家。
这条小公路是 20 多年前修筑的混凝土路,沿途弯道多得让人目不暇接,路面也十分狭窄,两辆车想要错车,简首难如登天。
杨宇看着熟悉的公路和两侧熟悉的建筑物,正出着神,车辆己经行驶到了一段连续弯道处。
道路两旁树木枝叶繁茂,将道路两侧遮挡得严严实实。
由于弯道多且狭窄,他小心翼翼地把控着方向盘,车速并不快。
就在转过一个急弯时,对面突然驶来一辆 SUV。
双方都没想到在这弯道处会这么快相遇,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杨宇下意识地猛踩刹车,同时迅速往右打方向盘,试图给对方让出更多空间。
SUV 司机也急忙刹车,向右避让。
但由于弯道空间实在有限,两车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剐蹭。
“嘎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彻西周,金属碰撞的声音格外惊心。
杨宇的车左后视镜被撞得粉碎,车身左侧划出一道长长的刮痕,车漆剥落,露出底下的金属,右前轮只差半公分就掉到路边排水沟里了。
SUV 的左侧车身也未能幸免,车门处凹陷了一块,车窗玻璃震得嗡嗡作响。
杨宇脸色煞白,心脏砰砰狂跳,双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一时缓不过神来。
SUV 司机满脸懊恼,急忙下车查看情况,一边在车周边转悠一边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这么倒霉,你怎么开车的?!”
两人站在车旁,看着受损的车辆,满心无奈又焦急,赶忙掏出手机联系交警和保险公司。
稍稍缓过神后,两人互相安慰了几句,便攀谈起来。
SUV 车主看了看杨宇的车牌,挂的是陕 A 车牌,递上一根中华烟,问道:“外地的啊?”
杨宇笑着接过烟,顺势掏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上,解释道:“哦,车是外地的,人是本地的,呵呵。”
“哟,你是哪个村的哦?
姓啥子哦?”
SUV 车主热情地用当地口音询问道。
杨宇客气地回应:“就前面青龙村的,我叫杨宇,你呢?
贵姓啊?”
“我也姓杨,叫杨宁,黄金村的。
青龙村,姓杨?
那个杨朝均老师是你什么人啊?”
杨宁急切地问道。
杨宇一脸狐疑:“你认识我西伯?”
“当然认识了,算起来咱们是同辈的,我是老杨家西房的,也是世字辈的,你们都是杨家五房的,我管杨老师叫族叔,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呢,哈哈。”
杨宁一脸兴奋地说道。
杨宇也激动起来:“我就说听着黄金村感觉熟悉,我知道我们从爷爷那辈就是从黄金村搬到青龙村的。”
“那你这是从陕西回来探亲还是?”
杨宁问道。
“外面混不下去了,准备回来看看,对了,你这是准备去哪呢?”
杨宇反问。
“哦,刚接了一个乡活,给人盖个别墅,准备去县城设计师那拿设计图呢。”
“还是大生意啊,哈哈。”
杨宇恭维道。
“啥大生意啊,就是小活,瞎搞,挣点辛苦钱。”
杨宁谦虚回应。
“你们在老家还是好,钱也挣了,家里也照看了。”
杨宇感慨。
“也就这两年还行,最近两年回乡下盖房子的人特别多,一年下来基本活还是不断的。”
正说着,保险公司的理赔车辆开过来了。
办好所有手续后,杨宇和杨宁又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相约着有空到家里再聚聚,之后双方各自将车辆开走,等有时间再将车开去指定的修理厂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