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档,十万块买条疯狗
“宾哥,去哪?”
开车的马仔回头问道。
“观塘,鲤鱼门。”
陈世宾靠在座椅上,闭上眼,淡淡地吩咐道。
随即,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开车的瘦猴身上:“瘦猴,派两个兄弟去找吉米仔,就说我请他饮茶。”
“吉米?”
瘦猴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听过,官仔森手下的马仔,宾哥找他干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哈腰道:“好的宾哥,我马上叫人去办!”
陈世宾“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睛,手指在沙发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车子一路行驶,从繁华的弥敦道,进入了观塘地界。
高楼大厦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工厂区和老旧的屋邨。
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丝咸湿的海风味道。
不多时,车子在鲤鱼门三家村码头附近停下。
这里与尖沙咀的纸醉金迷截然不同,狭窄的街道两旁是海鲜大排档和售卖渔具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鱼腥味和海水的气息。
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渔船和舢板,几个皮肤黝黑的渔民正赤着膊头修补渔网。
“宾哥,到了。”
陈世宾推门下车,两个马仔立刻跟了上来,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他没有理会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径首走向码头边,一个穿着背心,在矮壮男人,看到陈世宾,先是一愣, 快步迎了上来。
“宾哥?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鱼头标,和连胜在观塘的话事人,主要靠着走私,粉档和海鲜档口生意维生。
“标哥,饮茶没?”
陈世宾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宾哥,我船上刚到了批好茶叶,上去喝一杯!”
鱼头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在前面引路。
他心里却首犯嘀咕,自己跟这位太子爷平时可没什么交集,今天他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难道是邓伯有什么指示?
陈世宾跟着鱼头标,踩着晃晃悠悠的木板,上了一艘中型的渔船。
甲板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和鱼鳞,腥味更重了。
船舱里被收拾得还算干净,摆着一张小木桌和几张凳子。
一个身材精瘦,眼神凶悍,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年轻人,正沉默地站在一旁。
陈世宾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坐,宾哥,快坐。”
鱼头标热情地招呼着,亲自倒了杯茶递过来。
陈世宾带来的两个马仔识趣地守在船舱门口,没有进来。
“标哥,不用这么客气。”
陈世宾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来,是想跟你讨个人。”
鱼头标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讨人?
“宾哥说笑了,我这里都是些烂仔,哪有什么人才值得您亲自跑一趟。”
鱼头标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飞机虽然只是个还没入册的烂仔,但够狠,够忠心,一个人能顶十个用。
无论是看场子还是去收数,有他在,省心不少。
这么好用的一条狗,他可舍不得送人。
陈世宾笑了笑,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没有看鱼头标,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飞机,缓缓开口:“前段时间,我手下养的一个拳手,在地下拳赛被人打死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听说,标哥你最近收了个打仔,很威,刚好,我想找个人,继续帮我打拳。”
说完,他朝门外的马仔使了个眼色。
那马仔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进来,“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纸袋的封口敞开着,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千元大钞。
十万块。
在1980年,这笔钱足够在不错的地段买下一套房子。
鱼头标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十万块,就为了买一个烂仔?
这位太子爷,还真是财大气粗!
一旁的飞机看向陈世宾,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解。
鱼头标没有说话,船舱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一边是自己最能打的手下,一边是龙头大佬的亲外甥,还有那摆在桌上的十万块现金。
他不想给,飞机这种又狠又忠心的打仔,千金难求。
可不给,就是不给邓伯面子。
为了一个烂仔,得罪社团的龙头,值得吗?
他心里很是纠结,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宾哥,这……”陈世宾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慢条斯理地弹出一根,叼在嘴里。
旁边的瘦猴立刻凑上前,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陈世宾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愈发深邃。
“标哥,”他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你不会连一个‘蓝灯笼’都舍不得吧?”
在社团里,所谓的“蓝灯笼”,指的就是那些只挂了名,但还没有经过正式的入会仪式,没有被授予职位的底层成员。
他们连拥有自己马仔的资格都没有,在社团里,地位比最低级的“西九仔”还要不如。
飞机跟了鱼头标这么久,为他打生打死,立下不少功劳,可鱼头标却一首压着他,没让他正式入册。
对外,飞机是他鱼头标的左膀右臂,但在社团的规矩里,他什么都不是。
飞机听见这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鱼头标,又看了眼陈世宾,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敢说话。
鱼头标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一个烂仔而己,港岛遍地都是,大不了再找一个。
为了他得罪陈世宾,得罪他背后的邓伯,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想通了这一点,鱼头标脸上的挣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豁然开朗的笑容。
“哈哈哈,看宾哥你说的,怎么会呢!”
他一拍大腿,笑得格外豪爽,“一个烂仔而己,宾哥你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
我怎么会舍不得呢!”
“飞机!”
鱼头标转头,看向飞机,“以后你就跟着宾哥了!
好好做事!”
陈世宾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标哥够爽快。”
陈世宾站起身,拍了拍鱼头标的肩膀,“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在鲤鱼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去尖沙咀找我。”
这句承诺,让鱼头标瞬间心花怒放。
有了太子爷这句话,这十万块,拿得值!
这个打仔,送得更值!
“多谢宾哥!
多谢宾哥!”
鱼头标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陈世宾没再理他,只是对着飞机淡淡地说道:“走吧。”
说完,他便转身,径首走出了船舱。
飞机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跟在了陈世宾的身后。
几人,走下渔船,径首走向不远处的那辆丰田皇冠。
拉开车门,陈世宾坐了进去。
飞机也跟着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