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初夏的午后,阳光被切割成一条条,懒洋洋地铺在磨得发亮的木地板上。
空气里浮着铁锈、尘土和老乘客身上樟脑丸混合的味道。
赵沐笙靠在窗边,耳机里放着一首不知名乐队的后摇,鼓点敲得他昏昏欲睡。
他刚满二十岁,人生像一本崭新的习题册,扉页写着名字,后面全是空白。
车身猛地一晃,一个趔趄的女孩撞进了他的视野。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帆布鞋的边缘有些磨损。
赵沐笙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入手一片冰凉的柔软。
他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干净的面庞,眼睛很大,瞳仁是浅浅的褐色,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谢谢。”
她站稳了,轻声说。
“不客气。”
赵沐笙收回手,心跳有点乱。
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女孩,但眼前这个,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梦里见过。
他想,或许该要个联系方式。
这种冲动在他二十年的人生里屈指可数。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却看见女孩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悄无声息。
赵沐笙彻底懵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像是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刚刚扶她的力道应该不至于弄疼她。
周围的乘客投来异样的目光,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你……没事吧?”
他笨拙地问,声音都有些干涩。
女孩摇了摇头,胡乱地用手背抹掉眼泪,却越抹越多。
她没有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仿佛要把那些无聊的建筑和行道树都刻进眼睛里。
那不是委屈的哭,也不是伤心的哭,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是绝望的悲恸,浓得化不开,让旁观的赵沐笙都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
她没有接,只是自顾自地哭着。
电车到站,门开了,她像一只受惊的鸟,逃也似的冲了下去,消失在人潮里,只留给赵沐笙一个单薄的、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捏着那张没送出去的纸巾,愣在原地。
车门关闭,重新启动,把那个奇怪的女孩甩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