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鸢师姐天纵之资
那个曾在寒玉洞府里痛苦挣扎的小女孩，己长成玉泽虚新一代最耀眼、也最令人敬畏的存在。
她身披一袭天水碧罗衣，层叠如烟，衣摆上云纹精美，立于白玉京最高的观星台上，俯瞰整个玉泽虚。
身边是其他同样光芒西射的年轻天骄，周围是无数艳羡、敬畏、甚至狂热的目光。
“神鸢师姐真是天纵之资！”
“从长佑界那等污浊之地而来，竟能得此造化，一步登天，位列天骄之首……神鸢师姐还有自己的神鸢司……是啊，太幸运了！
若非被长老看中带回玉泽虚，此刻怕不是还在泥泞里挣扎，与长佑界那些凡人蝼蚁争食呢！”
“真是命好，被捧在整个玉泽虚、白玉京的掌心啊……”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无孔不入。
那些目光，那些话语，或真心赞叹，或隐含嫉妒……但无一例外，都认定她——游神鸢，是踩中了泼天鸿运的幸运儿。
是白玉京的恩赐，让她得以从泥泞中挣脱，沐浴仙光，俯瞰众生。
幸运？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茫然与冰冷。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悬挂的、象征神鸢司主无上权威的紫金令牌，那令牌冰冷坚硬，硌着指尖。
她抬起眼，目光投向远方，越过翻腾的云海，投向那视线不可及的、被重重仙云阻隔的界域之外。
魔域，归酆幽都。
那片充斥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土地。
多少次，她率神鸢司精锐，于两界交接的荒芜战场上，与那位以雷霆手段肃清归酆幽都，威震北荒的魔尊，沈扶光，兵戈相向。
剑光撕裂长空，魔焰焚尽山岳。
与沈扶光一次次的交锋，都是毁天灭地般的恐怖碰撞。
沈扶光的力量霸道绝伦，带着归酆山特有的森然魔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一次次的死战，一次次的险死还生。
她手中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利，沾染的血也越来越多。
每一次浴血归来，带回的是敌人的头颅和象征胜利的战报，收获的是白玉京更多的赞誉、更高的地位、更丰厚的赏赐，以及……更深的束缚。
“司主神威盖世！”
“有此利剑，宵小何足道哉！”
“神鸢，你是整个玉泽虚、白玉京的守护剑！”
利剑？
她站在庆功宴的喧嚣之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酒杯，杯中琼浆倒映着殿内璀璨的九曲琉璃盏和一张张写满恭维的笑脸。
那光芒，刺得她眼睛微微发涩。
心底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遍遍无声地质问：谁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成为玉泽虚的剑？
从破庙被强行带走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就己被彻底扭转。
成为最锋利的剑，守护白玉京的荣光？
这是她的道吗？
还是被强行赋予的、不容置疑的道？
三百年的血与火，三百年的杀戮与荣光。
她被高高捧起，奉为圭臬。
可那捧着她的手掌心，是温热的，还是冰冷的？
是慈爱的，还是……仅仅为了握住一把好用的兵器？
幸运儿？
天骄？
呵……这泼天的“好运”，这令人艳羡的“命好”，这白玉京“掌心”的“温暖”……此刻想来，竟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令人窒息。
像一张用金丝银线编织的巨网，华丽精致，却将她死死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游神鸢！
休要装死！
交出本源，留你全尸！”
玉衡元老阴鸷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猛地将游神鸢从冰冷而漫长的回忆漩涡中狠狠拽出。
剧痛瞬间回归，从西肢百骸与丹田深处，凶猛地穿刺出来。
眼前几张或贪婪、或狰狞、或冷漠的面孔瞬间清晰，放大，带着令人作呕的仙光威压，狠狠压迫而来。
昔日那些“慈爱”的脸上，此刻只有冰冷的杀意。
***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为了她体内那他们口口声声说的什么“神鸢本源”。
什么私通归酆幽都？
什么“神鸢本源”？
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过是他们撕下伪善面具后，忌惮她不为玉泽虚所用罢了！
三百年的血与火，三百年的“天骄”之路，三百年的“守护”使命……在这一刻，被这***的贪婪和背叛，彻底点燃！
原是她护错了人……护错了整整三百年……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与恨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她心底狠狠翻涌。
“呵…呵呵呵……”沙哑破碎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她染血的唇齿间逸出。
那笑声，带着无尽的悲凉，还有一丝终于挣脱枷锁的疯狂。
她不再试图凝聚溃散的仙元去压制伤势。
相反，游神鸢彻底放开了所有束缚。
丹田内，那枚光芒黯淡的仙婴，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惨白光芒。
一股毁灭性的、狂暴到极点的仙元，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在她残破的躯壳内疯狂奔涌。
“好运？
天骄？”
她猛地抬起头，染血的发丝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一双眸子却亮得骇人，如同燃烧着地狱的业火，死死钉在希贤真人、玉衡元老等人惊疑不定的脸上。
“这白玉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从碎裂的骨头缝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血沫和滔天的恨意，狠狠挤出。
“我送你们一程！”
轰！
话音未落，葬仙谷的中心，骤然亮起了一轮比太阳更刺眼的白色光球！
那光芒瞬间吞噬了游神鸢残破的身影，吞噬了她眼中最后一丝对这虚伪白玉京的留恋。
以她残躯为引，以滔天恨意为薪，以三百年被强行灌注、此刻彻底失控的磅礴仙元为源，玉石俱焚，仙元自爆！
“不！”
“游神鸢这个疯子！
快退！”
“速速结阵！
挡住！”
希贤真人等人脸上的贪婪和狰狞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
他们疯狂地嘶吼着，拼命催动护身仙宝，试图结阵抵御那毁天灭地的冲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功，晚了。
那轮惨白的光球，以超越在场所有人认知的速度，轰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