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易
摄影集被摆放在了床头的储物柜上，苏汐侧躺在床上，安静地注视着封面烫金的《城市呼吸》几个字。
她己经翻看了无数遍，却仍会在沈息辞拍摄的那些街角巷尾中发现新的细节——一片飘落的银杏叶恰好停在长椅边缘，雨滴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七彩光芒，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轻抚流浪猫的脊背……"怎么失眠了…"苏汐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脑海中隐隐若现和沈息辞对话的场景。
这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苏汐拉垂着眼袋，早早步入了教室，她扫视了教室一圈，此时的教室有少数吃完早饭后正在补觉的住校生，窗帘没被拉开，暗沉沉的。
空气中弥漫着速食面的味道和轻微的鼾声。
苏汐是今天第一个到校的走读生，蹑手蹑脚走到了自己座位旁，将书籍和书包摆放好。
白藜藜向来是卡点进校门，又不在一个班级里，现在倒是缺少了一个倾诉对象。
她取出英语课本，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昨晚摄影集中一张照片反复浮现在眼前——暮色中的长椅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旁边是一杯己经凉了的咖啡。
沈息辞在备注中写道："等待的人始终没来。
""呼～"轻叹一声，苏汐朝着教室外走去，靠在围墙上，细细品味着清晨草色的香气与清脆的鸟鸣。
"这么早？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苏汐一个激灵，如小猫炸毛般猛地回头，差点扭到脖子。
沈息辞站在后门处，手里拿着杯外带咖啡，晨光从他背后照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深灰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系。
"啊…是好早，你平常…也这么早？
"苏汐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沈息辞走到她近前，转身面对她倚靠在了墙壁上，将咖啡伸向她面前："需要吗？
刚冲的我还没喝。
"往常面对这种情况苏汐都是婉拒的，但一想到心中的想法，便迟疑地接过了……杯身传来的温度刚好，不烫手却足够温暖。
她小心地掀开杯盖，一股混合着焦糖香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加了一包糖，没加奶。
"沈息辞说，目光落在她眼下的淡青色，"昨晚没睡好？
"苏汐的手指紧了紧杯身。
"嗯，有点…"她含糊其辞，低头抿了一口，甜度刚好掩盖了咖啡的苦涩，却又不会太腻。
沈息辞没有追问，只是起身进了教室，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如洪水般倾泻而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教室。
几个补觉的同学以为到点上了早读，不情愿的抬了头，看了过来，而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等等——"苏汐下意识抬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光线。
"看。
"沈息辞指向窗外。
苏汐眯起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
窗外，初升的太阳正悬在操场尽头的梧桐树梢，将整棵树染成璀璨金色。
晨雾尚未散尽，在光线中形成朦胧的光晕，宛如一幅水彩画。
"九月上旬，每天这个时候，阳光会以65～70度角穿过那棵树。
"沈息辞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柔和，"持续大约八分钟。
"苏汐怔怔地望着窗外。
她从未注意过这个细节，尽管每天都会经过那片操场。
阳光照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奇异地抚平了失眠带来的烦躁。
"你…经常这么早来学校？
"她轻声问。
沈息辞坐上座位，平整好书桌，"我喜欢早上骑行去捕捉摄影灵感"苏汐联想出沈息辞在摄影社那间小小的暗房，看着影像在显影液中慢慢浮现的情景，就像他捕捉的那些无人注意的城市瞬间一样，安静而孤独。
"昨晚我看了你的摄影集。
"苏汐鼓起勇气说，"那张长椅上的书和咖啡…有什么故事吗？
"沈息辞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我母亲常去的公园。
她病重时，总说等好了要去那里看书。
"他轻轻合上电脑，"最后那天，我带了她喜欢的书和咖啡去等，但她没能来。
"苏汐猛的怔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怎么，也会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苏汐顿时想起自己放在母亲墓前的栀子花，想起那些想说却再也没机会说出口的话，不经意间眼角己经泛起了朦胧。
"我其实…我妈妈最喜欢栀子花的香气。
"她听见自己说，"车祸前一天，她刚从云南带回一种新品种的栀子花苗，说要种在花店门口。
"苏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花苗和车一起毁了，我找了三年，终于在去年找到相似的品种，种在了相同的位置。
"沈息辞静静地听着，目光专注得几乎让人感到压力。
阳光在他侧脸投下细密的光斑，睫毛在眼睑下方形成小小的扇形阴影。
"说多了…我没想到——你不惊讶吗？
"苏汐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改口道："对了，就是，你说的找我拍照那事，昨天那啥，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挺有意思的，但是你说要拍我或者拍我家花店的话————得给钱"苏汐一脸真诚(•̀ω•́)。。。。。。"噗～哈哈哈……。。多少钱？
"沈息辞被这句话给硬控在了座位上3秒。
就三秒，沈息辞对视着苏汐，用愚弄般的眼神将苏汐的目光赶向了别处。
"一张…呃…5块…怎么样…"苏汐说着便哑了火，不好意思的的说出了比预案一张一块还高5倍的价格，但想到对方父亲是大老板，便又觉得很合理，扭过头又对视了回去。
"我愿意，那价格就这样定了，什么时间拍？
""我都行，就今天放学吧。
"苏汐回答道。
于是两人之间的第一场交易便成功落下帷幕。
苏汐快快地回到了座位上，她坐前排，沈息辞坐倒数第二排，她看不到沈息辞现在的表情。
"还蛮顺利的，不枉费失眠的功夫。
"苏汐轻声念道。
"拍照这么出名应该能给花店吸引些名声吧…"苏汐看向手中握着的咖啡，星巴克。
"哼，资本家，该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