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裁缝铺的黄昏巷子尽头的裁缝铺飘出缝纫机哒哒的声响,云缨放慢脚步,
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昏黄的灯泡下,母亲林慧正佝偻着背踩踏板,线头粘在她花白的鬓角,
手指在布料上灵活地游走。听到门响,林慧抬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像落满星星的夜空。
她放下剪刀,打手语问:“今天放学早?”“嗯,老师调课啦。
” 云缨凑过去帮母亲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鼻尖蹭到母亲身上淡淡的樟脑味,“妈,
我帮你把这批活儿收了吧,咱们早点回家。”林慧笑着摇摇头,指指墙角的饭盒。
云缨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还有个用保鲜膜仔细包着的茶叶蛋 —— 那是母亲舍不得吃,特意留给他的。
她把茶叶蛋塞回母亲手里,撒娇似的打手语:“你吃,我在学校吃过啦。
”母女俩收拾好东西出门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林慧牵着云缨的手,
掌心粗糙却温暖,指腹上布满做针线活磨出的厚茧。云缨数着母亲手指上的纹路,
突然发现母亲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线头,她停下脚步,掏出纸巾一点点帮母亲擦干净。“妈,
下周我发工资,咱们去买块五花肉包饺子吧?” 云缨仰头看着母亲,阳光穿过她的发梢,
在母亲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慧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红。自从丈夫早逝,
她和女儿相依为命,靠着在裁缝铺接零活和云缨周末在咖啡店***,日子过得紧巴巴,
却从未缺过温暖。她打手语:“不用买肉,素馅的就好,省钱给你买辅导书。”云缨没说话,
只是把母亲的手握得更紧了。两人踩着拉长的影子慢慢走,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仿佛在记录这寻常又珍贵的黄昏。她们谁也没注意,裁缝铺二楼的窗户后,
一双油腻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云缨的背影,嘴角勾起令人作呕的弧度。那是裁缝铺的老板张彪,
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平时总爱对女工说些荤段子。林慧为了生计一直忍着,
却不知这隐忍在恶魔眼里,成了可乘之机。2 染血的月光第二天清晨,云缨被闹钟叫醒时,
母亲已经出门了。桌上摆着温在锅里的粥,碗下压着一张纸条,
是母亲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妈去铺里赶活,晚上早点回家。”云缨咬着油条往咖啡店跑,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路边的月季开得正盛。
她想起昨晚母亲打手语说张彪最近总问她的作息,当时只当是老板关心员工家属,现在想来,
心里莫名发紧。“小云早啊!” 咖啡店老板娘笑着打招呼,递过来一杯热牛奶,
“今天怎么气喘吁吁的?”“起晚啦。” 云缨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王姐,
我妈昨天说您这儿招长期***?”“是啊,想把你转正呢。” 老板娘擦着杯子,
“你这孩子手脚麻利,嘴又甜,比那些毛躁的小子强多了。”正说着,玻璃门被推开,
风铃叮当作响。云缨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 进来的是张彪。他穿着不合身的衬衫,
头发抹得油亮,眼神黏在云缨身上,像苍蝇叮着腐肉。“张老板?您怎么来了?
” 云缨强装镇定,拿起菜单,“要喝什么?”“跟你妈一样,来杯最便宜的。
” 张彪坐在吧台前,手指敲着桌面,“小云这姑娘越长越俊了,怪不得你妈宝贝得紧。
”云缨没接话,低头冲咖啡。热水溅在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张彪却笑起来:“害羞啦?
叔叔跟你打听个事儿,你每天几点下班?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吧?”“不用麻烦张老板,
我妈会接我。” 云缨把咖啡推过去,指尖都在抖。张彪呷了口咖啡,
眼神扫过她的领口:“你妈昨天跟我吵架了,说我对你图谋不轨。你说这叫什么话?
我就是关心你嘛。” 他压低声音,“其实啊,你妈要是跟我好好处,
我保你们母女衣食无忧……”“张老板请自重!” 云缨猛地后退,打翻了旁边的糖罐,
方糖滚了一地,像散落的眼泪。张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阴沉沉地盯着她:“行,你有种。
” 他扔下钱,摔门而去,风铃的响声尖锐刺耳。云缨瘫坐在椅子上,
老板娘拍着她的背:“那老东西就是欠揍,以后他再来你别理他。”可恐惧像藤蔓缠上心脏,
越收越紧。傍晚下班时,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云缨攥着手机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路过一片荒草丛生的拆迁区时,她忍不住回头 —— 空无一人。
也许是太紧张了。她松了口气,刚转身,一只粗壮的手臂突然勒住她的脖子,
腥臊的酒气扑面而来。“小美人,跑什么?” 张彪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
“叔叔送你回家啊。”云缨拼命挣扎,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她被拖拽着塞进草丛,
泥土和碎石划破了膝盖,呼救声被捂住嘴的手掌闷在喉咙里。意识模糊前,
她看到张彪狰狞的脸,像噩梦里的恶鬼。不知过了多久,云缨在刺骨的寒意中醒来。
衣衫凌乱,身上沾满草屑和泥土,屈辱和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蜷缩在地上,
牙齿不停地打颤,眼泪无声地淌进泥土里。远处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
带着哭腔的 “缨缨” 穿透夜色,扎得她心口生疼。手机在不远处震动,
屏幕亮着 “妈妈” 两个字,却被张彪一脚踩碎。“不许应!” 张彪系着皮带,
脸上带着狞笑,“敢报警我就杀了你妈!那老东西看着干瘦,
说不定比你带劲……”“你敢碰我妈试试!” 云缨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像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张彪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更兴奋了:“哟,还敢瞪我?
等会儿我就去找她,让她亲眼看看你……”话音未落,云缨抓起身边一块沾满露水的石头,
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张彪的头。“砰” 的一声闷响,张彪踉跄着后退,额头渗出血来。
他捂住伤口,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小***!你找死!”他扑过来的瞬间,
云缨再次举起石头,一下、又一下,带着所有的恐惧、愤怒和绝望,砸向那张丑恶的脸。
直到张彪的身体软下去,彻底没了呼吸,她才瘫坐在地上,石头从沾满血污的手中滑落。
月光穿过云层,照亮地上的血迹,也照亮云缨空洞的眼睛。她捡起碎掉的手机,
踉踉跄跄地走向派出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3 法庭上的悲鸣派出所的白炽灯亮得刺眼,云缨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身上盖着民警找来的外套。林慧冲进接待室时,看到女儿苍白的脸和满身的伤痕,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她颤抖着抚摸云缨的头发,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呜咽,
却哭不出完整的声音。云缨伸出手,想要擦去母亲的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妈,
我没事。”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是他先……”林慧抱住女儿,
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女儿的痛苦。民警叹了口气,
递给林慧一杯热水:“您先冷静点,孩子需要您。”接下来的日子,林慧请了律师,
四处奔波搜集证据。可张彪的家人咬住 “防卫过当” 不放,说云缨是故意杀人。
裁缝铺的女工们要么怕事不敢作证,要么被张家威胁着改了口。林慧跪在她们家门口求情,
额头磕出了血,也没能换来一句公道话。开庭那天,云缨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
脸色比囚服还要白。林慧坐在旁听席第一排,
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云缨小时候的照片 ——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羊角辫,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检察官陈述案情时,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林慧心上。
当说到张彪的恶行时,张家亲戚在旁听席上尖叫着骂 “***”,被法警厉声制止。
林慧猛地站起来,指着那些人打手语,眼睛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律师为云缨辩护时,
声音带着哽咽:“被告人当时正遭受严重的暴力侵犯,加害者还扬言要伤害其母亲,
在极度恐惧和愤怒下采取的防卫行为,应当认定为正当防卫……”法官敲下法槌:“被告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云缨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母亲身上。
她看到母亲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眼泪。“我不后悔。
”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他说要伤害我妈,我不能让他碰我妈。”林慧捂住嘴,
眼泪从指缝里汹涌而出。她知道女儿有多爱她,爱到可以不顾一切。可这份爱,
却要让女儿付出自由的代价。最终,法官宣判:“被告人云缨犯故意伤害罪,防卫过当,
判处***五年。”“不 ——!” 林慧像疯了一样冲向被告席,被法警拦住。
她挣脱开,“扑通” 一声跪在法官面前,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比划着,像溺水的人抓不住浮木。
云缨看着母亲绝望的样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妈,你回去吧。” 她哽咽着说,
“等我出来……”法警将云缨带走时,林慧扑上去抓住囚服的一角,指甲抠进布料里。
母女俩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眼泪在流淌。走出法院时,
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林慧站在台阶上,看着囚车呼啸而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缓缓瘫倒在地。路人围过来议论纷纷,她却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沉重得像要停止。4 高墙里的寒冬女子监狱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震得云缨耳膜发疼。接待室里,狱警核对完信息,
把一套蓝色囚服和洗漱用品塞给她:“进去吧,302 监室。
”监室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八个铺位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云缨刚放下东西,
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就走了过来,眼神像淬了冰:“新来的?懂不懂规矩?”云缨摇摇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辣的疼。“妈的,跟你说话敢不理?
” 短发女人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在外面勾三搭四,进来了还装纯?”“住手!
”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云缨被人拉到身后,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挡在她面前,
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却很温和。“李娟,别欺负新人。”李娟啐了一口:“张姐,
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跟那个害我的男人一样恶心!” 她恶狠狠地瞪了云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