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玉佩静幽殿的地砖浸透了寒意，像十年前药王谷的冰湖。宁凝被按在地上，
下颌磕在砖缝里，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薛贵妃的凤鞋踩在她手背上，
绣着金线的鞋尖碾过断裂的指甲，疼得她眼前发黑。“扒！给本宫往死里扒！
”尖利的女声刺破耳膜，太监们粗糙的手撕扯着她的囚衣。麻布碎裂的声响里，
宁凝忽然笑了。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嘴角，像极了那年师兄在喜堂上喷溅的血。“娘娘！
这贱人身后有烙印！”一个太监惊叫起来。薛贵妃猛地踹开宁凝，
看清她后颈那枚凤凰烙印时，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这是皇后的凤印！
”宁凝趴在地上，看着薛贵妃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后颈。那烙印是入宫时萧景琰亲手烙的，
滚烫的烙铁按下时，他说：“凝儿，这样你就永远是朕的人了。”那时她还信了。“搜！
给本宫搜她身上！”薛贵妃突然疯魔般尖叫，“她一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冰冷的手探进衣襟，宁凝猛地绷紧脊背。当那枚磨得发亮的旧玉被扯出时，
她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比当年师兄头颅落地的脆响更刺耳。“吾妻凝儿？
”薛贵妃捏着玉佩冷笑，指甲刮过刻字，“萧景琰还真是念旧情啊。”玉佩坠地的瞬间，
宁凝突然挣脱束缚，像头濒死的幼兽扑向薛贵妃。太监们惊呼着拉扯，
她却死死咬住薛贵妃的手腕，直到尝到皮肉撕裂的腥甜。“疯妇！”薛贵妃尖叫着甩脱她，
拔出金簪就往她心口刺——“铛！”金簪被什么东西弹开，钉在廊柱上震颤不休。
薛贵妃惊恐回头，看见玄色龙袍的一角扫过门槛，带着凛冽的寒气。萧景琰站在殿门口，
玄色常服上还沾着夜露。他没看满地狼藉，只盯着地上那枚裂成两半的玉佩，
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皇上！”薛贵妃扑过去想挽他的袖，手腕却被死死攥住。
萧景琰的指骨泛白，捏得她腕骨咯吱作响。“谁准你碰她的？”他的声音很轻，
却让整个静幽殿的温度骤降。薛贵妃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只因给宁凝送药慢了半刻，
就被剥了皮挂在宫墙上的小宫女。“皇上饶命！是这贱人……”“她是朕的皇后。
”萧景琰打断她的话，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玉佩。染血的“吾妻凝儿”四个字洇开，
像道渗血的旧伤。他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你说，欺辱皇后该当何罪？
”薛贵妃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宁凝趴在地上，看着萧景琰缓缓拔出靴筒里的匕首。
银亮的刃面映出她自己的脸，青肿交加，哪还有半分当年药王谷小仙医的模样。“不——！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温热的血溅在宁凝脸上，她缓缓抬头，
看见薛贵妃瞪圆的眼睛里映着自己扭曲的笑。萧景琰擦着匕首上的血，
漫不经心道：“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宫灯。”太监们吓得跪地磕头，
额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宁凝却突然撑着地面坐起来，捡起那半块染血的玉佩，
往他脚边一扔：“陛下现在演这出，是给谁看？”萧景琰的动作顿住。“当年在冰湖，
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宁凝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密密麻麻的针孔，“你说‘等朕登基，
就把你做成药罐子，日夜泡在药汤里’。”她的指尖划过那些针孔，
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怎么舍不得了？”萧景琰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猛地拽起宁凝的手腕，
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旧伤——那是当年为了给中毒的他放血，被冰碴划开的。“凝儿，
别闹了。”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朕回去。”“回哪去？
”宁凝甩开他的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回那间摆满毒药的寝殿？
还是回你用师兄的骨头铺成的龙床？”提到“师兄”二字，萧景琰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掐住宁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就这么忘不了他？”“至少他不会骗我。
”宁凝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会在我救你时说‘此生唯你’，
转身就把我师父挫骨扬灰。”萧景琰的指节猛地收紧，宁凝的下颌传来骨裂般的疼。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淬着毒：“那你可知道，你现在能活着，
是因为你心脏里流着的，是北狄公主的血？”宁凝浑身一僵。“十年前你掉进冰湖，
早就断气了。”萧景琰舔去她唇角的血，笑得残忍，“是朕把北狄送来和亲的公主的心，
换给了你。”地砖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宁凝看着他眼中熟悉的疯狂，突然明白了。
难怪她百毒不侵，难怪师父临终前说“你不是宁凝”，难怪萧景琰明明恨她入骨，
却总在她濒死时救回她——他不是舍不得她，是舍不得这颗能解百毒的北狄心脏。“萧景琰，
你真是个疯子。”她笑着闭上眼，舌根下的“断魂散”悄然融化。这毒是师兄生前留给她的，
无色无味，却能让五脏六腑在半个时辰内化为脓水。既然活不成真正的宁凝，
那不如带着这颗肮脏的心脏，一起下地狱。萧景琰似乎察觉到什么，
猛地捏住她的脸颊：“你吃了什么？！”宁凝没回答，只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
像看一场迟来的笑话。视线模糊之际，她看见殿外冲进来一队禁军，
为首的统领浑身是血：“陛下！北狄铁骑破城了！”第二章 毒心北狄的号角声穿透宫墙时，
宁凝正躺在龙榻上咳血。萧景琰捏着她的下巴灌解药，玄色龙袍上溅着她的血，
像极了那年喜堂上的红。药汁顺着嘴角流淌，宁凝偏过头，
看见铜镜里映出的自己——脸色青黑，唇瓣发紫，胸口却起伏得越来越剧烈。
“断魂散和北狄公主的心相克。”萧景琰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她心口的位置，
“你想让朕眼睁睁看着你炸成一滩血？”宁凝突然笑出声，
牵动胸腔的剧痛：“原来你怕这个。”她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正传来擂鼓般的跳动，带着灼人的温度：“你怕我死了，
就再找不到能解‘蚀骨香’的药引，对不对？”萧景琰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以为我不知道？
”宁凝凑近他耳边，血沫喷在他颈侧，“你当年为了夺位，中了三皇子的蚀骨香，
每月十五痛不欲生。只有北狄皇室的心头血，才能暂时压制。”她看着他僵硬的侧脸，
忽然想起师兄临死前塞给她的密信。信上画着北狄皇室的图腾，
和她后颈的凤凰烙印一模一样。原来师父没骗她，她真的是北狄人。
是当年战乱中走失的公主，被药王谷收养，又在十年前被萧景琰当成了换心的容器。
“所以你故意接近北狄？”萧景琰猛地掐住她的脖颈，“边关急报是假的，破城也是假的，
你想引北狄皇室来救你，好杀了朕？”宁凝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却笑得更凶了：“杀你？
太便宜你了。”她的指甲突然刺入他手背，
将藏在指甲缝里的“牵机引”尽数送进他的血里：“我要你尝尝千虫噬心的滋味，
要你看着北狄铁骑踏平你的皇城，要你……”话音未落，殿门被撞开。
北狄太子慕容彦提着长枪站在门口，银甲上的血珠滴落在金砖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身后跟着的亲卫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本该被剥皮做宫灯的薛贵妃。“萧景琰，
十年之约到了。”慕容彦的枪尖指向龙榻，“还我皇妹的心。”萧景琰猛地回头，
眼中杀意毕现。宁凝趁机挣脱他的钳制，
滚到榻边抄起桌上的匕首——那是薛贵妃掉在地上的金簪，被她偷偷藏了起来。“皇妹？
”宁凝的声音发哑，看着慕容彦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你是说……我？
”慕容彦的目光落在她后颈的凤凰烙印上，突然红了眼眶：“阿凝，我是你三哥。
当年父皇把你送到药王谷，是想让你避开宫廷纷争，没想到……”他的枪尖抖了抖，
指向萧景琰：“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十年前就策划了冰湖换心！他根本没让你活，
是药王谷的老神仙用禁术保住了你的残魂！”宁凝的匕首“哐当”落地。残魂？
难怪她总做些支离破碎的梦——梦里有穿胡服的女子教她射箭，有白发老者给她喂药，
还有个模糊的少年背她走过雪山。那些不是幻觉，是属于真正的北狄公主“阿古拉”的记忆。
“老神仙？”她喃喃道，“你是说我师父？”“是。”慕容彦点头，“师父为了护你，
被萧景琰凌迟处死，骨灰撒在了……”“闭嘴！”萧景琰突然暴起，掌风直取慕容彦面门。
北狄亲卫们拔刀相护，龙榻周围瞬间刀光剑影。宁凝趁机捡起匕首，
却被萧景琰一把拽进怀里。他的手臂像铁箍，勒得她骨头生疼。宁凝在他怀里挣扎，
忽然摸到他腰间的玉佩——那是枚和田暖玉，雕着北狄的图腾，和她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玉佩……”“是阿古拉的。”萧景琰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血腥味，
“当年她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说可笑不可笑？”宁凝如遭雷击。
难怪他总在深夜摩挲这枚玉佩，难怪他给她烙凤凰印，难怪他明明恨她，
却又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他不是恨她换了北狄公主的心，
是恨她占了北狄公主的位置！“你爱她？”宁凝的声音发颤，“那你为什么杀她？
”萧景琰的动作顿住。“因为她不爱你。”慕容彦的长枪刺穿一名禁军的胸膛，冷笑道，
“皇妹爱的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也就是你的师兄。萧景琰，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跳梁小丑！
”长枪破空而来，萧景琰抱着宁凝翻身躲开。龙榻被劈成两半，
露出底下暗格里的东西——满满一箱子的人偶，每个都穿着北狄服饰，
眉眼间竟与宁凝有七分像。“你看。”慕容彦的声音里淬着冰，“他得不到皇妹的心，
就用这种龌龊手段！”宁凝看着那些人偶，突然想起每次月圆之夜，
萧景琰都会把她锁在暗格里。他对着空箱子说话，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
她一直以为他在发疯，原来他是在对着北狄公主的遗物倾诉。“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宁凝猛地拔出头上的银簪，刺向萧景琰的心口。那里藏着他的软肋——师兄临死前告诉她，
萧景琰为了练邪功，心脉比常人脆弱百倍。银簪没入寸许，萧景琰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他低头看着宁凝，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悔恨，又像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