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财务室的时候。苏晴的电脑屏幕还亮着。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受让方:李伟。占股比例:30%。这是我和苏晴结婚十年,一手做起来的公司。
我是技术入股的创始人。她是我亲手提拔的财务总监。桌上的催款单还在晃。三百万。
上周开例会,苏晴还笑着说公司现金流充足。说让我安心搞研发,钱的事不用操心。我信了。
十年了。公司账户密码她管着。公章和U盾在她抽屉锁着。我连工资卡密码都是她的生日。
我总说,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啥。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我点开她没关的微信。
置顶的就是李伟。我们最大的合作方。最新一条是苏晴发的:“股份转好了,
下周去马尔代夫。”下面还有转账记录。一笔笔往李伟私人账户转。八百万的流动资金。
现在只剩三位数。后背一下就凉透了。那个每天早上给我熬粥的女人。
那个说“老公你熬夜太辛苦”的女人。那个在我创业失败时说“大不了从头再来”的女人。
算计我算计得这么狠。办公室门响了。我赶紧关掉页面。苏晴拎着包走进来。
身上的香水味不对。不是她常用的那款。“老公,你怎么在这?”她笑盈盈的。
手自然地搭在我肩膀上。指甲盖新做了美甲。红色的,晃眼。“供应商寄了催款单。
”我把单子递过去。声音有点抖。她扫了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哦,那个项目款嘛,
我忘了跟你说。”“上周就转给李总那边了,算我们的追加投资。”我盯着她的眼睛。
十年夫妻。她撒谎的时候,左眼皮会跳一下。现在跳得厉害。“是吗?”我拿起桌上的水杯。
水是凉的。像我现在的心。“当然了,”她伸手理了理我衬衫的领子。
“晚上我约了李总吃饭,详细跟你说。”“你先回家吧,累了一天了。”我点点头。
转身往外走。脚像灌了铅。走廊里碰到前台小姑娘。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前她总说,
苏总监对我真好。回到家。空荡荡的。墙上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苏晴笑得一脸甜。
我当初就是被这笑容骗了。手机响了。是苏晴。“老公,我今晚可能晚点回来。
”“跟李总谈项目,少不了要喝酒。”“你早点睡,别等我了。”我对着电话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啊。”我说。“等你回家。”挂了电话。我抹了把脸。
打开书房的电脑。双击那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真讽刺。
里面是三个月前开始存的东西。苏晴和李伟在酒店门口抱在一起的照片。是楼下老张拍的。
他说看到苏总监跟一个男人很亲密。问我要不要看看。我当时还骂他多管闲事。
还有银行流水截图。从半年前开始。苏晴每个月都往一个陌生账户转钱。数额不大。
加起来却有二十多万。我以前问过她。她说给她爸妈存的养老钱。最下面是份文件。
苏晴伪造的项目合同。我搞技术的,对签字笔迹敏感。上次她让我签一份“项目授权书”。
我就觉得不对劲。偷偷留了份复印件。原来不是我多心。是人家早就布好局了。我拿起手机。
拨通张律师的电话。“张律师,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用得上了。”“明天上午九点。
”“我要让两个人。”“身败名裂。”挂了电话。我打开酒瓶。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辣得嗓子疼。窗外的天慢慢黑了。路灯亮起来。照着楼下那棵老槐树。
是我和苏晴刚搬来时种的。现在长得枝繁叶茂。门咔哒一声开了。苏晴回来了。
带着一身酒气和那股陌生的香水味。“老公,你怎么还没睡?”她走过来。想抱我。
我侧身躲开了。“有点渴。”我说。拿起桌上的水杯。她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又笑了。
“我给你倒杯热水。”看着她走向厨房的背影。我捏紧了手里的手机。里面有刚录好的音。
她进门时跟李伟发微信:“他没怀疑,明天按计划走。”我看着窗外。今晚的月亮很圆。
圆得像个笑话。苏晴把水递给我。手指碰到我的时候。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怎么了?
”她问。眼神里有丝慌乱。“没什么。”我喝了口热水。水是温的。暖不了心。“对了,
”我说。“明天上午公司有个会。”“李总也来。”“你早点起。”她愣了一下。“好啊。
”“我定闹钟。”夜里。我躺在床上。旁边的苏晴呼吸均匀。好像睡得很沉。
我却睁着眼到天亮。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轻轻起身。走到客厅。拿起公文包。
里面放着所有证据的复印件。手机响了。是律师。“林先生,都准备好了。”“好。”我说。
“九点,公司见。”挂了电话。我看着卧室的门。十年夫妻。终究走到这一步。我拉开门。
走了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照在我脚上。一步一步。很稳。到了公司楼下。
看到李伟的车已经停在那里。黑色的奔驰。是去年苏晴建议公司买的。说是接送客户有面子。
我笑了笑。走进电梯。按下十八楼。公司在顶层。电梯门打开的时候。
苏晴和李伟正站在前台说话。笑得很开心。看到我。他们的笑容同时僵住了。“老公,
你来了。”苏晴走过来。想挽我的胳膊。我没动。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些复印件。一张一张。
摔在他们面前的地上。“苏晴,”我说。“这十年,你演得真累。”李伟的脸瞬间白了。
苏晴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围渐渐围过来员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林总,
这是……”有人问。我没理他们。只是看着苏晴。“你把股份转给李伟的时候。
”“没算过我手里有多少证据吗?”苏晴突然哭了。“老公,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
”“是他逼我的。”李伟猛地瞪她。“你胡说什么!”“我胡说?”苏晴尖叫起来。
“当初是谁说爱我,要跟我远走高飞的?”“是谁让我转股份的?”看着他们狗咬狗。
我觉得真没意思。“警察和律师已经在路上了。”我说。“你们慢慢吵。”“到局子里,
有的是时间说清楚。”说完。我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留下身后一片混乱。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洒在我办公桌上。上面放着刚研发成功的新产品模型。
是我熬了无数个夜做出来的。我坐下来。拿起模型。笑了。失去的。总会拿回来。
而那些不值得的人。就让他们留在原地。烂掉。警察和律师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闪光灯在走廊里亮得刺眼。苏晴瘫在地上,头发乱得像草。指着李伟骂:“都是他逼我的!
他说要娶我!”李伟西装皱了,领带歪在一边。吼回去:“放屁!明明是你说林峰快破产了,
让我帮你转移资产!”两人像菜市场吵架的泼妇,什么体面都没了。张律师蹲下来,
把地上的复印件一张张捡起来。对着警察说:“这些是苏晴女士挪用公款的流水。
”“这几份是伪造的项目合同,笔迹鉴定报告在这里。”“还有这个,”他举起手机,
“是两人承认非法转移股份的录音。”每说一句,苏晴的脸就白一分。我靠在前台,
看着这出闹剧。员工们都没干活,扎堆在茶水间门口。小王是我带了五年的徒弟,
红着眼睛过来。“峰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这十年,
他看着我和苏晴从租民房到搬进写字楼。现在这样,谁心里都堵得慌。
警察要带苏晴走的时候,她突然扑过来抓我的裤腿。指甲差点刮破我的皮。“林峰!我错了!
你看在十年夫妻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我爸妈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啊!
”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裤子。我往后退了半步,甩开她的手。“你转走股份的时候。
”“想过我妈留给我的那套老房子吗?”苏晴的哭声戛然而止。那套房子是我妈去世前留的,
写的我的名字。上周我才发现,被她偷偷抵押了三百万。钱,也进了李伟的账户。
李伟被警察架着胳膊往外走。路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来。眼睛红得像要吃人。“林峰,
你等着。”“我就算进去了,也能让你公司活不过半年!”我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
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我托人查了半年,比你自己记的账都清楚。
”“进去了就好好改造,别想那些没用的。”李伟的脸“唰”地一下,白得像纸。
苏晴被带走时,突然尖叫起来。“我的包!我的包还在办公室!
”那是我去年结婚纪念日送她的限量款,她宝贝得不行。里面装着我给她买的翡翠镯子,
还有几张黑卡。我没理她。看着警察把人塞进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在玻璃幕墙上,
像场荒诞的电影。走廊终于安静了。员工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我清了清嗓子。
声音有点哑:“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公司账户的问题,我会解决。”“这个月工资,
翻倍。”人群里有人抬头,眼里亮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默默地回了工位。张律师走过来,
递我一瓶水。“股份追回来没问题,”他说,“但公司账户空了,供应商那边得尽快结款。
”“还有李伟的公司,估计要申请破产了,他们欠我们的五百万货款……”我拧开瓶盖,
喝了一大口。水有点凉,顺着喉咙滑下去,激得我打了个哆嗦。“货款我有办法。”我说。
“那个项目,我早就找好下家了。”其实我没说瞎话。三个月前,就觉得李伟不对劲。
他总打听项目的核心数据,还暗示我“可以把技术卖给别家”。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
联系了另一家合作方。把项目分成了两部分。给李伟看的,是阉割过的版本。真正的核心,
我藏着呢。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响了。是我妈。“小峰啊,”她声音带着哭腔,
“我刚听你爸说,苏晴她……”我捏了捏眉心。“妈,没事。”“就是过不下去了,离了。
”“您别担心,我好着呢。”“等忙完这阵,我回家看您。”挂了电话,眼眶有点热。
我妈身体不好,最疼苏晴。总说“晴晴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这下,
不知道要难受多少天。正想着,前台小姑娘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个纸箱。“林总,
这是苏晴姐办公室里的东西。”箱子里乱糟糟的。有她没看完的杂志。有我送她的那条丝巾,
她总说颜色太老气,从没戴过。还有个相框,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拍的。
照片上的苏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靠在我肩膀上。我伸手,把相框翻了过去。“扔了吧。
”我说。小姑娘愣了一下,没动。“或者,烧了。”我又说。她哦了一声,抱着箱子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林总,”她说,“其实……我们早就觉得苏晴姐不对劲了。
”“她总跟李伟的秘书打听奢侈品的价格。”“上次团建,她喝多了,说……说您不懂浪漫,
不像李总,会给她买花。”我没说话。看着她轻轻带上门。办公室里又剩我一个人了。
窗外的天阴下来,好像要下雨。风刮得窗户呜呜响。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十年前,就是在这栋楼的地下室里。苏晴拿着我们仅有的五万块积蓄,拍在桌上。
说:“林峰,我相信你。”“就算失败了,我也跟着你。”那时候她眼睛里的光,
比今天的闪光灯还亮。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是苏晴的声音。隔着电话,
都能闻到看守所里消毒水的味。“林峰,”她哭着说,“我知道错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那套房子赎回来?”“那是你妈留给你的念想啊。”我笑了。
笑得胸口发疼。“苏晴,”我说,“你惦记我妈的房子时。”“怎么没想过这是念想?
”她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说什么我听不清了。直接挂了,拉黑。雨终于下起来了。
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外面放鞭炮。我从抽屉里拿出个新的U盘。
里面是项目的核心数据。明天,得去见新的合作方。公司不能倒。
这是我和兄弟们熬了十年的心血。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正准备关电脑。
屏幕右下角弹出个新闻推送。标题是“知名企业家李伟涉嫌偷税漏税,已被警方控制”。
下面配着他戴着手铐的照片。头发乱蓬蓬的,哪还有半分平时的风光。我关掉页面。
拿起外套。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夕阳从云缝里挤出来,给桌椅镀了层金边。
好像十年前,我和苏晴第一次来看房时的样子。摇摇头,把门带上了。过去的,
就让它过去吧。日子还得往前过。只是这一次,我得自己走了。刚进电梯,手机又响了。
是张律师。“林峰,”他语气有点急,“苏晴的爸妈来了,在楼下大厅,说要见你。
”“还带了好多亲戚,看样子……来者不善。”我对着电梯顶叹了口气。行吧。该来的,
总会来的。躲不掉。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果然看到一群人堵在大厅。苏晴她妈穿着花衬衫,
叉着腰,活像个门神。她爸蹲在地上,抽着烟,眉头皱成个疙瘩。
旁边还站着几个七大姑八大姨,正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看到我出来。苏晴她妈立刻冲上来。
手指快戳到我脸上。“林峰!你个没良心的!”“我家晴晴跟你十年,你就这么对她?
”“把她送进监狱,你安的什么心!”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保安想上来拦,被她一把推开。
“我告诉你!今天不把我女儿放出来!”“我就死在你们公司门口!”她撒泼打滚的样子,
和苏晴刚才如出一辙。原来,有些人骨子里的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她的唾沫星子。“阿姨,”我说,“苏晴犯了法,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警察抓的人,
法院判的罪。”“您要是有意见,去找他们。”“跟我说没用。”“你少跟我来这套!
”她吼道,“要不是你勾三搭四,我女儿能犯错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外面有人!
”这话听得我都愣了。我每天除了公司就是家,连女同事的微信都很少回。
哪来的“外面有人”?正想反驳,她突然往地上一躺。拍着大腿哭起来:“没天理啊!
女婿逼死女儿啊!”“大家快来看啊!这个陈世美!”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手机举得像小树林。我皱了皱眉。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善了。
蹲在地上的苏晴她爸突然站起来。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林峰,
”他声音闷闷的,“晴晴是不对。”“但她毕竟跟了你十年。”“你看能不能……”“私了?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十年里没少拿我的钱。去年还让我给他儿子买了辆车。现在倒好,
女儿进了局子,他想的不是认错。是私了?“私了可以。”我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点开计算器。“十年,你们家从我这拿的钱。”“苏晴弟弟的车,三十万。
”“你们老两口的养老保险,每年五万,十年五十万。”“还有苏晴妈手上的金镯子,
苏晴爸的茅台酒……”我一边说,一边算。数字一个个蹦出来,像打在他们脸上的巴掌。
“总共一百二十八万。”“把这些钱还回来。”“再加上她转移的股份和抵押房子的钱。
”“我就撤案。”苏晴她妈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鼻子骂:“你抢劫啊!
那些是你自愿给的!”“谁要还你!”她爸的脸也涨红了,嘴唇哆嗦着。“林峰,
你别太过分!”“我们是亲戚!”“亲戚?”我笑了。“把我家掏空,还想让我当冤大头?
”“这种亲戚,我可高攀不起。”“要么还钱,要么等着法院传票。”“你们选。”说完,
我转身就走。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骂。走到门口,雨停了。空气里有股泥土的腥气。
挺好闻的。手机响了,是新合作方的老板。“林总,”他笑着说,“项目我们接了。
”“预付款两千万,已经打过去了。”“明天上午,签合同?”我站在台阶上,
看着远处的彩虹。突然觉得,天好像亮了。“好。”我说。“明天见。”签合同那天。
阳光特别好。新合作方的张总握着我的手,笑得一脸灿烂。“林总,早就听说你的技术厉害,
”他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没多少波澜。经历过苏晴那事。
再热乎的场面话,我也只当听个响。会议室里觥筹交错。小王偷偷凑过来,
压低声音:“峰哥,苏晴她爸妈又来了。”“就在楼下,跟保安吵着呢。
”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让他们等着。”我说。“等我吃完饭,下去会会他们。
”张总看我脸色不对,端着酒杯过来。“怎么了?”他问,“有麻烦?”我摇摇头。“家事。
”“一点小事。”他笑了笑,没多问。只是拍了拍我肩膀:“有事随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