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声刺破深夜的死寂时,我刚打完第三份工,
手里还攥着那三百块湿漉漉的钞票。冲进病房,我看到我女儿笑笑的脸憋成了青紫色,
而我的婆婆,正一脸解脱地站在墙边,她的手,刚从呼吸机的插座上拿开。
1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后厨油腻的空气混杂着洗洁精的廉价香气,几乎要将人的肺泡糊死。
我脱下塑胶手套,将最后一摞白得晃眼的餐盘码进消毒柜。经理捏着鼻子走进来,
甩给我三百块钱,两张红的,一张绿的,边角都有些卷了,带着一股潮湿的烟味。“林舒,
干得不错,明天继续。”他那双小眼睛在我身上不着痕跡地溜了一圈。我点点头,没说话。
这身为了方便干活而换上的行头,确实容易引人遐想。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紧身T恤,
勾勒出长年保持健身习惯的身体曲线,下面是一条仅到大腿中部的灰色毛呢短裙,
方便下蹲和活动。腿上套着一双最普通的肉色丝袜,脚上一双平底小白鞋,
右脚的鞋边已经有些开胶。这套装扮,配上我这张即便素面朝天也依旧能打的脸,
在旁人眼里,大概就是一个为了生计不得不四处奔波,却依然保留着几分姿色的落魄女人。
没人知道,这件T恤是某意大利高奢品牌的基础款,柔软的棉质里混纺了真丝,价格四位数。
更没人知道,我穿丝袜,不是为了什么廉价的性感,只是因为医院的空调太冷,
能给我常年冰凉的双腿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我将那三百块钱仔细地折好,
塞进短裙的口袋里。这是我今天打的第三份工。白天在咖啡馆磨了八小时咖啡,
晚上又去做了四个小时的家教,最后是这里三个小时的洗碗工。加起来,一千二百块。
距离女儿笑笑明天的治疗费,还差三千。我快步走出后巷,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我掏出手机,那是一部老掉牙的诺基亚,屏幕上只有一行绿色的字,
时间显示着两点五十一分。这是我唯一的奢侈品,一部经过顶级改装的卫星加密电话,
外壳故意做成了最土的模样。我按亮屏幕,想看看有没有医院的消息,
指尖却在接触到按键的瞬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的手机铃声吓得一缩。
不是我的诺基亚。是我口袋里那部专门用来和婆家联系的、屏幕碎成蜘蛛网的二手智能机。
来电显示是“陈医生”。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攥着扔进了冰窟窿。这个时间点,
主治医生的电话,从来都只意味着一件事。我几乎是颤抖着划开接听键,
声音发紧:“陈医生?”“林舒!快来医院!笑笑情况不对!
”电话那头的声音焦急得变了调,混杂着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像一根根钢针扎进我的耳膜。
“我马上到!”我挂断电话,冲到路边,用尽全身力气挥手。
一辆出租车“吱”地一声停在我面前。我拉开车门钻进去,报出医院地址,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师傅,求你,开快点!”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我一眼,
叹了口气:“姑娘,别急,现在路上没车,快得很。”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
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刺耳的警报声在反复回响。
我双手死死抠着座椅,指甲陷进皮革里。笑笑,我的笑笑,你千万不能有事。五年前,
我放弃了华尔街的一切,放弃了那个属于“LW”的传奇代号,
嫁给了当时还是我大学师兄的李浩。我不图他的钱,不图他的家世,
只图他曾在我胃病发作时,背着我穿过半个校园的温柔。我以为我找到了那份“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的安稳。直到一年前,女儿笑笑被查出患有罕见的基因缺陷病。
高昂的治疗费用像一个无底洞,迅速吞噬了我们家本就不算丰厚的积蓄。我的丈夫李浩,
那个曾经温柔的男人,脸上的愁云越来越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的婆婆张桂芬,
从前还维持着表面客气的长辈,彻底撕下了伪装。“一个赔钱货,治什么治?
我们李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还带灾星的媳妇!”“有这几十万,
给我儿子换辆好车,给他妹妹买个好包,不比扔进水里听个响强?”这些话,
像淬了毒的冰锥,每天都在我耳边盘旋。为了笑笑,我忍了。我卖掉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包包,
开始疯狂地打工赚钱。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只要我能凑够医药费,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我没想到,等待我的,是地狱。出租车在急诊大楼门口停下。我甩下一张百元大钞,
连找零都顾不上,发疯似的冲了进去。重症监护室在三楼,我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
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此刻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门内,是那熟悉又让我恐惧的警报声,
尖锐,急促,像死神的催命符。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几位医生和护士正围在笑笑的病床前,紧张地进行着抢救。心电监护仪上,
那条代表生命起伏的曲线,正在剧烈地波动,有好几次,几乎要拉成一条直线。
而我的女儿笑笑,她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因为缺氧,憋成了骇人的青紫色。
病床的另一侧,墙边,站着一个人。我的婆婆,张桂芬。她穿着一身碎花睡衣,头发凌乱,
脸上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甚至可以说是解脱的平静。她的右手,
还保持着一个刚刚从墙上拔下某个东西的姿势。而她身下的那个插座,空空如也。
连接着它的那根电源线,属于笑笑的呼吸机。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嗡嗡作响。世界在我眼中褪去了所有颜色,
只剩下黑与白。黑的是婆婆那张平静到残忍的脸。白的是女儿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你……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每个字都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张桂芬似乎才发现我的存在。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声音不大,
却字字诛心:“我做了什么?我是在救我们全家!林舒,你看看你女儿,她活着就是受罪!
你看看我们家,都快被她拖垮了!我这是让她早点解脱,也是让我们解脱!”解脱?
我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崩”地一声,断了。“啊——!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尖叫着朝她扑了过去。我要撕碎她!我要杀了她!
可我刚冲出两步,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死死拦住。我的丈夫,李浩,不知什么时候也赶到了。
他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我面前,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耐。“林舒!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那是我妈!”他对着我咆哮,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我挣扎着,
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我指着张桂芬,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李浩!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她!她刚才拔了笑笑的呼吸机!她要杀了我们的女儿!
”李浩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他妈。张桂芬立刻换上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眼泪说来就来:“儿子啊,你可算来了!你看看你这个媳-妇,我好心好意来看看孙女,
她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打我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妈,
你别怕,有我呢。”李浩立刻柔声安慰,随即转向我,脸色又变得狰狞起来,“林舒,
我警告你,你再敢对我妈不敬,别怪我不客气!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算不小心碰掉了插头,
你至于像个疯婆子一样吗?一个丫头片子,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还要对长辈动手?
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不小心?碰掉了插头?丫头片子?这些词,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陌生。他的脸上,没有对女儿的担忧,没有对真相的探究,
只有对我的指责和他母亲的维护。就在这时,我的小姑子李莉也冲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套装,妆容精致,与这混乱的抢救室格格不入。
她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场面,立刻尖着嗓子加入了战局。“哥!我就说这个女人是个扫把星吧!
你看她把我们家搅合成什么样了!自己生不出健康的儿子,就拿个病秧子来拖累我们全家!
现在还敢对我妈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种女人,就该早点跟她离婚!”她一边说,
一边走到张桂芬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斜睨着我。“嫂子,
你也太不懂事了。我妈都快被你逼出心脏病了,你还在这里大吵大闹。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多爱这个孩子呢。要真爱她,就该早点让她去了,省得大家跟着受罪。
”我看着这一家三口,他们站在一起,筑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名为“亲情”的堡垒。而我,
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不共戴天的敌人。我的心,一瞬间,冷了,死了。我不再挣扎,
不再嘶吼。我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我只是死死地盯着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盯着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微弱跳动的线。“陈医生……”我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女儿……她怎么样?”陈医生刚给笑笑推进一针急救药,满头大汗地抬起头,
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对面那一家人,眼神复杂。“命是暂时保住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他接下来的话,又将我打入了更深的冰窖。“但是,刚才的急性缺氧,
对她本就脆弱的神经系统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她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糟了。林舒,
我必须跟你说实话,常规治疗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还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美国有一种最新的基因靶向药,
还在临床试验阶段,但对笑笑的病症有奇效。只是……那个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一期的治疗,至少需要三百万。”三百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天文数字,李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充满了讥讽和决绝。“三百万?林舒,你听到了吗?三百万!不是三万,不是三十万!
你卖血都凑不齐!别做梦了!这个家,已经被掏空了!我告诉你,我一分钱都不会再出了!
”张桂芬立刻附和:“就是!三百万,都够给我儿子再娶个黄花大闺女,生个大胖小子了!
凭什么给这个赔钱货!”李莉抱着手臂,冷笑道:“嫂子,认清现实吧。
你女儿就是个无底洞。你再坚持下去,只会把我们全家都拖进地狱。”他们一唱一和,
仿佛一场精心排练过的戏剧。而我,是那个唯一不配合的、愚蠢的观众。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只是看着陈医生,一字一句地问:“医生,只要有钱,就一定有希望,是吗?
”陈医生郑重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只要能用上药,
笑笑有百分之七十的希望能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水平。”百分之七十。够了。这就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已经死去的心,仿佛被这三个字重新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电流。
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我名义上的丈夫、婆婆、小姑子。他们的脸上,
挂着相似的、毫不掩饰的嘲弄和不屑。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可笑的疯子。
他们不知道,在嫁给李浩之前,我是谁。他们不知道,在别人叫我“李太太”之前,
华尔街的精英们,都叫我什么。我掏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在李莉“噗嗤”一声的嘲笑中,
在李浩鄙夷的注视下,在张桂芬“装神弄鬼”的嘀咕声里,我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种常年浸泡在夫家忍气吞声的懦弱和疲惫,
像一层老旧的墙皮,迅速剥落,露出里面坚硬如钢的内核。我的腰背挺得笔直,
下颌微微抬起,眼神里的迷茫和痛苦被一种冰冷的、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锋芒所取代。
“It's me.”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抢救室里,
纯正的、带着华尔街精英特有腔调的英文,让李家三口都愣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又难掩激动的中年男声:“LW!
ly you? My God, it's been five years!”LW。
孤狼Lone Wolf的缩写。我曾经的代号。我没有理会他的激动,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老徐,是我。听着,我没时间叙旧。启动‘涅槃’计划,
B方案。”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钟,随即传来吸冷气的嘶嘶声:“LW,你确定吗?
B方案意味着……”“我确定。”我打断他,“清算第一期资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三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一千万人民币,打到我国内的私人账户上。有问题吗?
! Give me one hour, max!”老徐的声音里充满了军人般的果决。
“Good.”我挂断电话,将那部诺基亚重新塞回口袋。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抢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李家三口的表情,精彩得像一出默剧。他们张着嘴,瞪着眼,
像三只看到了哥斯拉的土拨鼠。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姑子李莉。她夸张地笑了起来,
笑得花枝乱颤,眼线液都快掉下来了。“嫂子,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还……还LW?我看你是Low到家了吧!还一千万?你怎么不说一个亿呢?
演戏演上瘾了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啊?电视剧里的霸道女总裁吗?”李浩也回过神来,
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羞耻和愤怒的酱紫色。他觉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丢了人。“林舒!
你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里发疯!”只有张桂芬,她看着我,
眼神里除了鄙夷,还多了一丝莫名的惊疑。或许是女人的直觉,
让她从我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我没有和他们争辩一个字。
我只是走到笑笑的病床边,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宝宝,别怕。妈妈在。
从今天起,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然后,我拉过一张椅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我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走着。一分钟。十分钟。
半个小时。李家三口从一开始的嘲讽,到不耐烦,再到狐疑。李莉的手机响了,
她不耐烦地接起来,是她的牌友催她打麻将。“烦死了!哥,妈,我们走吧,
别跟这个疯子耗着了。等她钱交不出来,被医院赶出去,就知道哭了。
”李浩也觉得脸上无光,拉着张桂芬就要走。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小护士拿着一张单子,有些不确定地问:“请问,哪位是林舒女士?
”我站起身:“我是。”小护士看着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单子,
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林女士,您……您刚才是不是往医院账户上,转了一笔钱?
”李莉立刻抢白道:“转钱?她能转什么钱?转个三百五百的吗?护士你快去忙吧,别理她,
她脑子有点不正常。”护士没有理她,只是把手里的缴费单递给我,
声音都有些发飘:“林女士,您确认一下,您刚刚……一次性缴清了一千万的住院预收款?
”一千万。这三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小小的抢救室里轰然炸开。空气凝固了。
李莉脸上的嘲笑,僵在了嘴角。李浩刚迈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中。张桂芬那双浑浊的眼睛,
瞬间瞪得像铜铃。我接过那张长长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缴费单,从头到尾,
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护士,落在了那三张已经石化的脸上。
我举起手里的缴费单,对着他们,轻轻晃了晃。我的脸上,露出了这五年来,
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容。“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我女儿的命,我买下来了。至于你们……”我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
精准地、一个一个地,从他们脸上刮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2那张轻飘飘的缴费单,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在李家三口的神经上。
小姑子李莉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她那双刚做了美甲的精致手指,指着我,
抖得像帕金森患者。“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哪来的一千万?哥!
她是不是挪用你公司的钱了?!”李浩的脸色比墙壁还白,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单子,
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仿佛想用眼神把它烧出个洞来。
单子上鲜红的医院公章和清晰的数字,无情地嘲笑着他的认知。
“林舒……这钱……这钱到底是哪来的?”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见的恐惧。
只有婆婆张桂芬,她的反应最是奇特。震惊过后,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
迸发出一种贪婪而炽热的光。她冲上来,想抓我的手臂,被我侧身躲过。“舒……舒啊,
”她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得满脸褶子挤在一起,“哎呀,你看你这孩子,
有钱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们都替你瞎担心!都是一家人,妈刚才也是急糊涂了,
说的都是气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她一边说,
一边试图用她那粗糙的手来摸我身上的衣服,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我就说嘛,
我们家林舒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你看这身段,这模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冷眼看着她这出川剧变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家人?”我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
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张女士,我记得就在半个小时前,你还说我女儿是‘赔钱货’,
说我是不下蛋的‘灾星’。怎么,这一千万,能把灾星变成福星?
”张桂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地搓着手:“哎呀,
那不都是气话嘛……气话当不得真的……”“是吗?”我向前一步,逼视着她,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那你拔掉我女儿呼吸机的时候,是不是也当不得真?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恐慌。我不再理会她,
目光转向李浩:“钱的来源,你没资格知道。你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
笑笑的治疗,由我全权负责。你们,谁都别想再插手。”说完,我走到陈医生面前,
将缴费单递给他:“陈医生,麻烦您,立刻联系美国那边,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
不计成本。”陈医生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震撼和敬佩。他郑重地点点头:“林女士,
你放心。我立刻去安排。”看着陈医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才算真正落回了实处。
我转身,准备回病床边守着笑笑,李浩却再一次拦住了我。“林舒,我们谈谈。
”他的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嚣张,多了一丝试探和不安,“不管这钱是哪来的,
我们还是夫妻。这么大一笔钱,我作为你丈夫,有知情权。”“丈夫?”我笑了,笑声清脆,
却带着冰碴子,“李浩,你忘了你刚才递给我的是什么了吗?”我提醒他:“是离婚协议。
还有五万块的‘青春损失费’。”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嗫嚅道:“那……那是我妈逼我的……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糊涂?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眼睁睁看着你妈差点害死你女儿,却反过来指责我,这也是糊涂?
李浩,收起你那套‘妈宝男’的说辞。以前我忍着,是为了给笑笑一个完整的家。现在,
我发现这个家,对她来说,是毒药。”我绕过他,不想再多费口舌。然而,
这一千万带来的冲击,显然才刚刚开始发酵。李莉最先按捺不住,她一把拉住李浩,
尖声道:“哥!你跟她废什么话!她现在有钱了,这钱就是我们家的!让她拿钱出来,
给你换辆新车,给我买个铂金包!她是你老婆,她的钱就是你的钱!
”这强盗逻辑让我觉得可笑。婆婆张桂芬也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方向,一拍大腿,
开始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哎哟,我的命好苦啊!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
到头来,儿媳妇有钱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啊!连老公都不认了,我这个婆婆算什么呀!
天理何在啊!”她一边哭嚎,一边偷偷用眼角瞥我,观察我的反应。这拙劣的演技,
放在五年前,或许还能让我手足无措。但现在,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我没有理会地上打滚的婆婆,也没有理会旁边跳脚的小姑子。我只是走到李浩面前,
从我的手提包里——那个他们以为是地摊货,
实则是我亲手设计的、全球唯一的定制款——拿出了一份文件。“李浩,既然你这么想谈,
那我们就好好谈谈。”我将文件拍在他胸口,“这是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复印件,
以及……一份代持协议。”李浩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文件。
我平静地陈述事实:“这套房子,一百八十平,市中心黄金地段,当初购买总价八百六十万。
首付、月供,每一分钱,都出自我的个人账户。因为当时考虑到你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心,
房产证上写了你的名字。但是,我们也签署了这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代持协议,明确规定,
房产的实际所有权,归我林舒个人所有。”李浩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翻开协议,
看到最后一页我龙飞凤舞的签名“LW”,和他自己规规矩矩的名字时,
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几张纸。“所以,”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现在,我请你们一家,
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什么?!”李莉第一个尖叫起来,
“嫂子你疯了!那是我家!我们住了好几年的家!”“那是我的房子。”我纠正她,“你们,
只是借住。”张桂芬也从地上一跃而起,忘了继续表演:“林舒!你这个毒妇!
你要把我们一家赶到大街上去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我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嘴脸,
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跟一群认知水平停留在封建时代的原始人,讲什么现代法律,
简直是对牛弹琴。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
是秦律师吗?我是林舒。对,麻烦你带两个助手,立刻来市一医院三楼重症监护室。
我这里有点家庭纠纷需要处理。顺便,把那份房产的强制执行申请也带上。”挂断电话,
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你们可以继续闹。我的律师团队,十五分钟后到。
到时候,你们是自己体面地走,还是被他们‘请’出去,自己选。”这一下,
李家三口彻底蔫了。他们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每一个字,
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待律师的时间里,气氛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张桂芬和李莉坐在角落里,小声地咒骂着什么,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遍遍往我身上扎。
李浩则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不停地抽着烟。我则坐在笑笑的病床边,
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手。她的手很凉,但我的手心很暖。我把我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传递给她。
十五分钟后,三位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精英人士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戴着金丝眼镜,眼神犀利,正是我的私人律师,秦岚。
“林总。”她对我微微颔首,这个称呼,我已经五年没听过了。“秦律师,辛苦了。
”秦岚的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李家三口,立刻明白了情况。她不需要我多说一个字,
直接走到李浩面前,将一份文件递给他。“李先生,这是林舒女士委托我们发出的律师函。
关于这套房产,我们限您和您的家人在二十四小时内搬离。否则,我们将启动强制执行程序。
”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不带一丝感情。接着,她又转向张桂芬和李莉:“另外,
鉴于两位刚才在病房内大声喧哗,严重影响了患者的休养,
并且对我的当事人林舒女士进行了言语侮辱。我在此正式警告,如果再有类似行为,
我们将以寻衅滋事罪,报警处理。”李家三口被秦岚强大的气场和专业的法律术语震慑住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处理完这些,秦岚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林总,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你先回去吧。后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