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痕锁玉匣,梅熟透帘霜

青痕锁玉匣,梅熟透帘霜

作者: 凡尘净土心无痕

言情小说连载

金牌作家“凡尘净土心无痕”的纯《青痕锁玉梅熟透帘霜》作品已完主人公:苏曼琳苏曼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编写的非常精彩:著名作家“凡尘净土心无痕”精心打造的纯爱,婚恋小说《青痕锁玉梅熟透帘霜描写了角别是苏曼情节精彩纷本站纯净无弹欢迎品读!本书共5989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22 14:44:34。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青痕锁玉梅熟透帘霜

2025-07-23 12:55:46

江南的梅雨天,墙根长出了薄而凉的青苔。弄堂里积水的砖缝倒映着灰白天空的碎影。

李阿婆从窗子里探出身来喊小孙子回家,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在湿漉漉的雾气里一扯便断。

苏曼琳斜倚在自家小阳台的木质栏杆上,指尖冰凉。

楼下灶坡间飘上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萝卜糕焦香气,是隔壁周师母的手笔,用料俭省,

香气也便单薄。她的目光越过无数灰黑参差的屋顶,

停留在对面三楼那扇未曾拉开过的墨绿色窗帘上。自从陈先生全家迁去香港,

那窗就像一只永远阖上的眼睛。窗台角落里,残留着一只豁了口的白瓷盆,

盆里枯败的几茎草叶如同被遗忘的线头。

笑声、甚至黄昏时陈先生破旧留声机里淌出来的《夜上海》……都被这细密连绵的雨浸透了,

消了形迹。苏曼琳下意识地抚了抚左手腕,那里空荡荡的,

只留下一点比肤色更浅淡的圆痕——母亲临终前压箱底的那只糯玉镯子,

上月已悄然进了永安当铺幽深的木柜台格子,换成了手里这几张轻薄的法币。

指腹碾过崭新的纸边,一种钝涩的陌生感。楼梯吱嘎一响,阿秀端着粗瓷碗碟上来。

碗里盛着清可见底的薄粥,碟子上仅有两小块腐乳,边缘染了些许陈年黑渍。阿秀动作麻利,

眼睛只在主家腕上那点褪色的痕迹停了一瞬,便垂了下去,嘴唇无声地抿成一条直线。

她摆好碗碟,刚挪步,却又被苏曼琳叫住。“这萝卜糕的火候,”苏曼琳声音不高,

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送过去,像给湿绒布擦过一遍,“周师母今年又舍得放足了料么?

”她话尾飘在空气里,不知是问阿秀,还是问隔邻那紧闭的窗。阿秀步子顿住,

微微侧了侧脸。她常年浸在油烟里的面庞没有什么波澜:“她呀,还是老规矩。

白萝卜切得丝儿粗些,虾米碎也只撒那么一小撮,油么……就更省啦。倒是夸讲了几遍,

讲小姐有双识货的眼睛,如今家里那套细瓷碗盏,还是从前在您母亲手里转来的旧物,

光亮得很……”细密雨脚敲打着阳台遮檐下生锈的铁皮,“噼啪”声被放大许多倍。

苏曼琳的指腹无意识地在那粗粝的栏杆上反复摩挲,直到一丝木刺扎入指尖,微痛,粘腻。

对面那扇墨绿窗幔依旧沉默。她看着粥上漂浮的、过于细小的腐乳块,

在昏暗天色里也红得刺目。再省俭的心思,

也拦不住物价日日爬高的腿——楼下灶坡间飘来的萝卜糕气息,淡得几乎只剩一缕水汽。

人世的体面,原也不过是浮在生活这碗薄粥上的一星油花罢了。天是彻底塌不透的,

总留有一线缝。转过年关了,冷空气劈头盖脸砸下来,上海滩的冬天凛冽如刀。

苏曼琳走进亨昌公司那间小小的账房时,鼻尖还冻得微红。

她把收在旧羊皮手提袋里、仔细熨烫平整的履历递过去,深蓝色卡其布旗袍领口浆得挺括,

领襻锁着一小粒温润无光的珠扣。负责的刘先生抬眼只扫了一瞥,

搁在桌边的热水杯在他抬手时撞倒,洒出的水迅速洇湿了小半页纸。“苏小姐,

”刘先生草草拿起那湿漉的纸角,语气像是念一个无关紧要的脚注,“做本票贴现登记的。

字总要写得快,写得好——字要清正端方,要紧的是快。

”他随手抓过一张空白票样推到她眼前,“试一张看看?”账房里没有炉子,

寒气从砖缝里、木窗隙里丝丝钻入。苏曼琳冻得微僵的手指,握紧那支磨得滑亮的蘸水笔,

笔尖划过劣质票据的粗糙表面,带起沙沙的声响。墨水洇开得很快,

字迹边缘就有些模糊的毛边。她写得不快,但笔画勾勒清晰,

一撇一捺均显出早年临帖留下的风骨。“苏”字的“口”部,最后一横因手腕微颤,

到底留了个不甚圆润的小顿点。刘先生枯瘦的手指在票面上一敲:“不行啊,

”那“口”字上的墨点如同被打落的蛾子,“太慢了。我们这里每日过手的票据,

像潮水一样的。”他不再看她,“下一位。”只三个字,像小石子投入冷彻的空气,

连多余的回声也发不出。苏曼琳无声地收起那墨迹未干的票样,指尖捻过湿润的纸面,

一片冰凉,墨迹化开些许沾染在指腹上,一点乌青的印记,像甩不脱的尴尬。

她走出亨昌公司那扇油得发亮的沉重玻璃门,门轴上缺油的吱呀声很响。

斜对街“徐记”那红底金字的招幌在西北风里簌簌颤抖,刚出炉的生煎包子香气浓烈霸道,

裹着油煎的喧腾气味撞入她的鼻腔。一个黄包车夫蹲在店铺屋檐下,

粗糙的手指捏着焦黄酥脆的包子底,烫得直吹气,浓油浸润的汁水顺着指缝滴落。

他大口吞咽,脸上每一道深深的褶痕都写着对这滚烫油香最虔诚的满足。

苏曼琳把冻得冰凉的、印着墨痕的手指插入大衣口袋深处,

那半页洇湿的无用履历硌着口袋衬布。她加快了步子,高跟鞋敲在冻结的人行道上,一下,

又一下,急急地。暮春三月,邮差的绿车子停在弄堂口。一个厚重的牛皮纸信封,

带着异国的油墨气息,躺在苏曼琳手心。拆开,一张彩色相片滑了出来,

背面贴着一张花哨的香港邮票。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时兴的低领洋装,鲜亮的柠檬黄。

颈间坠着一条沉甸甸的金链子,镶了钻,即使在印制的相纸上,也折射出不容错认的光芒。

她亲昵地挽着一个穿笔挺格纹西装男人的手臂,背景是维多利亚港绚丽的夜色灯火,

水面上霓虹倒影如流淌的琉璃碎片,闪得人眼花。

一行竖排钢笔字在相片空白处:“曼琳妹雅存。惜妹未同行,惟见香江璀璨。顺问沪上寒暖。

若清 书于港岛”。苏曼琳捏着这张纸片,走到自家天井狭窄的天空下,抬头望去。

傍晚的天空没有璀璨灯火,只有一抹惨淡的褪色夕阳,晕染在洗得发白的小块蓝天里。

石库门高耸的墙垣切碎了这方寸的蓝色。鼻尖飘来隔壁灶间炸菜的油烟,浓烈地呛人。

是油不够旺,青菜与盐同炒,生涩的菜气盖住了本该有的油香,

徒留一股纠缠不清的烟火浊气在弄堂的夹缝中弥散。她把照片随手放在窗边五斗橱上,

挨着那瓶蔫头耷脑、边缘泛黄的野菊。花是上个月生日时弄堂里几个相熟的妇人送来的,

从城郊野地里采来。阿秀拿玻璃瓶养着,勤换水,也终于要熬到尽头了。

照片上那片富丽的柠檬黄和满纸的港岛光华,

就在这陋室斑驳墙纸、水渍晕开的角落里兀自亮着,亮得像一种刻薄的反光板。

阿秀端着饭碗进来,瞟了一眼那花哨的相片,又望了望那瓶苟延残喘的野菊花,没作声。

她将一碟新炒好的冬笋片搁在桌上,热气腾腾。寻常的土黄色,笋片边缘略焦,

带着锅气的微脆和本味的清甜爽口。苏曼琳拿起碗筷。筷子头夹起一片冬笋,牙齿咬下去,

“喀哧”一声轻响,平淡日子里一种实在的慰藉。

弄堂口那颗歪斜的老梧桐叶子掉得差不多了,冬日的寒气钻骨入髓。阿秀病了两天,

咳得整晚整晚如风箱破洞,实在捱不过。苏曼琳只得穿起阿秀平日里那件深蓝粗布围兜,

去老虎灶打热水回来烧洗用。水还没开,炉膛上那只旧铜壶沉闷地发出“嗡嗡”低响。

苏曼琳弯腰,用铁钳拨弄着炉子里半燃的煤球。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硫黄味猛地倒灌出来,

她被呛得闭了眼,强忍住一阵剧烈的呛咳,眼泪生生逼了出来。粗硬的木柴枝擦过脸颊,

带下一道细不可见的灰痕。冰冷的自来水从盆里舀出,浇在布满陈年油垢的灶台表面,

需要她挽起袖口,用刷子费力地擦洗。水溅在粗布围兜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深色湿痕,

寒意在衣料上贴着皮肤蔓延开,刺骨。她低头看着自己浸在冰凉皂水里的手,

纤瘦的指骨被水泡得发白发皱。这是写不赢票据的手,也是沾满灶油的手。

指关节传来微微的酸胀感。她抬手抹了下额角渗出的薄汗,袖口扫过炉灶边缘的黑灰,

蹭上了眉梢也未觉察。灶膛里的火苗终于舔舐上铜壶底,发出“滋滋”的水响预热声。

冬日下午惨淡的天光从灶坡间上方的小窗泻入,斜斜的一道光,

照着漂浮在粗陶盆水面上的皂泡,闪动微弱的虹彩,转眼即逝。

苏曼琳的目光停在窗边木架子上。一只墨绿色的旧玻璃瓶里,清水中养着的几株野水仙,

是她前日从小菜场角落买回的便宜货。洁白花瓣包裹着鹅黄蕊心,

在这烟气油腻、光线昏暗的灶间角落,静静吐露着清逸的甜香。那香气并不浓郁,

却执着地萦绕在她每次吸气的瞬间,像某种微不可闻却始终存在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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