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飞升时,整个仙界都在嘲笑我的粗鄙。只有云渊帝君递来一盒药膏:“仙子,
伤口需及时处理。”后来我成了战神,他总在战后默默替我包扎渗血的伤口。魔尊重临那日,
众仙被魔气侵蚀,唯有我能靠近祭坛。“云渊千年前已耗损根基,这次换我护你。
”我迷晕他,接过仙界最后的修为完成封印。但千年后魔尊仍会苏醒,
于是我燃尽魂魄加固结界。魂魄消散时,我看见云渊冲破禁锢向我嘶吼。再睁眼,
他正用仙元温养我残破的灵识。“凌焰,这次换我等你千年。
------------------------------------血珠滚落,
滴入寒潭清冽的水面,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我吸了口冷气,指间用力,“咔嚓”一声脆响,
那支深深楔进左肩胛骨、萦绕着不祥黑气的魔箭,硬生生被我折断。箭头留在血肉深处,
冰冷尖锐的痛楚猛地炸开,激得眼前一阵发黑。“嘶…真他娘的够劲儿。”我低声咒骂,
声音在空旷的寒潭边显得格外粗粝。潭水倒映出一张沾满烟尘血污的脸,
汗水混着污迹在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沟壑,发髻散乱,几缕头发被凝固的血块黏在额角。
肩上那处伤口更是狰狞,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还残留着魔气侵蚀的焦黑痕迹。“啧,
又得多道疤。”我对着水影撇撇嘴,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臂,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正准备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胡乱裹一裹,寒潭清澈的水面忽然晃动了一下。倒影里,
我身后那片模糊的虚空,似乎凝实了一瞬。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无声浮现,
月白的袍角拂过潭边湿漉漉的青石,纤尘不染。那张脸,温润如玉,
眉眼间仿佛蕴着亘古不变的沉静,此刻却微微蹙着眉峰,
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肩上那可怖的伤口上。是云渊。或者说,是我想象里的云渊。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我猛地闭上眼,狠狠晃了晃脑袋,再睁开时,水面波纹荡漾,
那扰人的幻影果然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那张狼狈不堪、带着几道陈年旧疤的脸。
“看什么看!”我对着水里的倒影恶声恶气地低吼了一句,
像是要驱散那顽固的、总在伤痛时浮现的关切眼神。烦躁地一挥手,搅碎了平静的潭面,
也搅碎了那虚幻的倒影。身后传来急促的破风声,带着仙界独有的清灵气息,
但此刻却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道。“凌焰战神!” 来人声音嘶哑,
是驻守南天门的仙将,他一身银甲几乎被血染透,左臂无力地垂着,
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迫,“魔族…魔族主力已突破归墟海防线!
赤炎、青木两位星君…战殒了!东面…东面快守不住了!”“什么?!
”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赤炎、青木…那两个豪爽的老家伙,
昨日还在营帐里与我拍桌斗酒,吹嘘着当年下界降妖的威风史…“带路!” 我霍然起身,
肩胛骨的剧痛被一股更汹涌的怒火压下,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踏上摇摇欲坠的南天门云桥,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昔日流光溢彩的仙宫琼阁,
大片大片地坍塌,断壁残垣间缭绕着浓稠如墨的魔气。琉璃瓦的碎片和断裂的玉柱散落满地,
被污浊的血迹浸透。天空不再是澄澈的碧蓝,而是翻滚着令人作呕的灰紫色魔云,
不断有拖着长长黑色尾焰的陨石状魔物嘶吼着砸落下来,
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剧烈的震荡和冲天的火光。
喊杀声、仙术爆裂声、魔物的咆哮声、伤者的惨嚎…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喧嚣。目光所及,到处是激烈绞杀的身影。
仙将们结成的阵势在潮水般的魔物冲击下不断收缩、变形,每一次魔气的喷涌,
都伴随着仙力光芒的黯淡和仙人的坠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一种令人神魂不稳的魔气焦糊味。一道熟悉的身影猛地闯入视野。
云渊!他身处战局最核心的漩涡,月白的帝君袍服已被魔血和烟尘染得斑驳不堪,
束发的玉冠碎了一半,几缕染血的黑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额角。
他手中那柄名震三界的“镇岳”神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空间的磅礴力量,
清冽的剑光扫过,大片狰狞的魔物瞬间化为飞灰。然而,那剑光深处,
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他的动作依旧精准、迅捷,仿佛行云流水,
可每一次极致的爆发后,那瞬间微不可查的气息凝滞,都像尖针一样刺进我的眼里。
他周身原本浩瀚如渊海的仙元波动,此刻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层层束缚,
运转间竟显出几分后继乏力的沉重。千年前封印魔尊时耗损的根基,
终究成了跗拳之行的枷锁。“帝君!” 一名浑身浴血的仙将嘶吼着,试图冲到他身边支援,
却被一股骤然爆发的、粘稠如实质的魔气猛地卷住。那魔气带着强烈的侵蚀性,
如同活物般疯狂钻入他的七窍。仙将发出凄厉的惨嚎,
身上的仙光以肉眼可见的“小心魔气蚀心!” 另一位仙官厉声警告,声音里满是惊惶。
周围几处战团也接连传来类似的惨呼,被魔气侵染的仙人越来越多,阵脚大乱。只有我。
那些翻涌肆虐、足以让金仙都神魂动摇的魔气,在触及我周身三丈之地时,
竟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礁石,诡异地扭曲、分流,继而消散。它们无法真正侵入我的身体。
这曾让我在无数恶战中占尽便宜的天赋,此刻却像一道冰冷的判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座太古神山轰然崩塌,骤然降临整个战场!
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扫平了方圆百里的断壁残垣。天空那翻滚的灰紫色魔云疯狂旋转,
形成一个巨大无边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纯粹由毁灭意志凝聚的暗红光柱,如同审判之矛,
笔直地贯向摇摇欲坠的南天门!光柱的核心,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暗红如凝固血液的狰狞重甲包裹着他,甲胄表面布满扭曲的尖刺和深不见底的裂痕纹路,
仿佛由无数绝望生灵的骸骨熔铸而成。他的面容模糊在翻涌的魔能之后,
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无比——那是两团永恒燃烧的、充满无穷恶意的深红魔焰!目光扫过之处,
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烬灭!魔尊烬灭!他降临的瞬间,
整个战场的时空仿佛都凝固了。肆虐的魔气如同朝拜君王般向他狂涌汇聚,
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残余的仙力屏障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无数苦苦支撑的仙人在这绝对的威压下口喷鲜血,仙元溃散,
如同被飓风折断的芦苇般纷纷坠落。
“蝼蚁…挣扎…徒劳…” 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灵魂在深渊底层摩擦嘶吼的声音,
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神魂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
烬灭那燃烧着魔焰的双眼,穿透混乱的战场,最终定格在云渊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云渊…千年封印…滋味如何?
” 魔尊的声音如同锈蚀的钝刀刮过骨头,
“当年…你耗尽本源…才勉强将我封入归墟…如今…你拿什么挡我?
你这副…残破的躯壳…还能撑多久?”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云渊的心脉。
我看见他握剑的手背,青筋猛地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连带着那柄镇岳神剑都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周身原本就滞涩的仙元,
因这心神剧震而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血线,
悄然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染血的前襟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那抹刺目的血色,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魂上。“帝君!” 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呼喊。
云渊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抬手去擦拭嘴角的血迹。他只是将脊背挺得更加笔直,
如同支撑天地的孤峰。手中的镇岳神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冽光芒,
试图驱散魔尊带来的无边黑暗。但那光芒,在烬灭那席卷天地的恐怖魔威面前,
如同风中残烛,显得如此脆弱而孤勇。“众仙听令!” 云渊的声音穿透震天的厮杀与魔啸,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浴血奋战的仙人心头,
“结‘万星伏魔大阵’!死守南天!为三界苍生——战至最后一息!”“诺!
” 震天的应和声带着悲壮与死志,残余的仙光再次顽强地亮起,
试图汇聚成一道脆弱的堤坝,迎向那即将到来的灭世洪流。烬灭发出一声震动寰宇的狂笑,
那笑声中充满了纯粹的毁灭快意。他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暗红魔甲的手臂,
掌心对准了下方苦苦支撑的仙阵,对准了阵眼中心那道孤绝的身影。“归墟…寂灭!
”掌心之中,一个微小的、旋转的黑色奇点骤然出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吸力瞬间爆发!空间被疯狂地拉扯、扭曲、撕裂!
无数细碎的空间碎片如同死亡的粉尘被那黑色奇点贪婪吞噬。下方,
数名修为稍弱的仙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护体仙光瞬间湮灭,
整个身躯被那股无形的巨力撕扯着,扭曲变形,化作一道道混杂着血肉和仙元的流光,
惨叫着被拖向那毁灭的深渊!黑色奇点迅速膨胀,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所过之处,
一切物质、能量、光线…尽皆归于虚无的死寂。云渊首当其冲!
镇岳神剑爆发的璀璨剑光如同撞上礁石的巨浪,瞬间被那死寂的漩涡无情吞噬、分解!
他身上的月白帝袍猎猎作响,仿佛要被那无形的巨力生生撕裂。他闷哼一声,
强行压住翻腾的气血,剑势再变,试图引动九天星力抗衡。但每一次仙力的爆发,
都牵动了他体内千年前留下的旧伤,那抹唇边的血色更加刺眼,他持剑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仿佛承受着万钧重压。速度黯淡、熄灭,皮肤上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黑纹,
双眼瞬间被浑浊的疯狂占据,竟反手一剑劈向身侧的同袍!“帝君!小心!” 惊呼声四起。
我死死盯着那道在毁灭漩涡前摇摇欲坠的身影,每一个微小的颤抖都清晰地烙进眼底。
千年前封印的代价,此刻像沉重的锁链,死死拖住了他的脚步。那不断加深的血色,
那强弩之末的颤抖…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冰冷的事实:他撑不住第二次封印了。强行而为,
唯有形神俱灭。一股冰冷的决绝,如同北冥寒渊最深处的玄冰,
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犹豫和恐惧。我知道该做什么了。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趁着混乱,
我身形如鬼魅般悄然退至一处相对完整的殿宇废墟之后。指尖微动,
一点微弱的仙光在掌心凝聚,无声无息地勾勒出几个玄奥的符文——并非攻击,
而是最纯粹、最霸道的迷神引。这咒法我极少用,更从未想过会用在他身上。
力量在指尖凝聚,带着我全部的心念和决绝。深吸一口气,我猛地从残垣后闪身而出,
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毁灭风暴的中心,冲向那道孤绝的月白身影。“云渊!
” 我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魔啸和空间撕裂声中显得那么渺小,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他似乎听到了。在对抗那毁灭漩涡的间隙,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短暂地侧过头。
那双总是沉静如渊海的眼眸,此刻映照着毁灭的魔光,却在看到我冲来的身影时,
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他嘴唇微动,似乎想厉声阻止。就是现在!
在他心神因我而出现一丝空隙的刹那,我毫不犹豫地将凝聚着迷神引的指尖,
闪电般点向他的后心!“凌焰!不——!” 惊怒交加的嘶吼冲破魔啸,
云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与暴怒。他试图回身格挡,
但体内的旧伤和面前毁灭漩涡的恐怖吸力死死拖住了他。我的指尖精准地点中他后心要穴。
那点微光瞬间没入他体内。强横如他,身体猛地一僵,对抗漩涡的磅礴仙力骤然中断了一瞬!
镇岳神剑的光芒剧烈摇曳。他难以置信地、艰难地扭过头,
那双总是包容万物的深邃眼眸死死地锁住我,
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我淹没——是震怒,是难以置信,
是瞬间明悟后的撕裂般的痛楚,更有一种刻骨的恐惧。“你…敢…” 他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带着神魂欲裂的颤抖。“对不住。” 我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异常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次,换我护你。” 话音未落,我猛地发力,
将他僵直的身体狠狠推向后方几位反应过来的高阶仙官。“护住帝君!” 我厉喝一声,
同时转身,毫不犹豫地迎向那已经扩张到眼前的、吞噬一切的毁灭漩涡!
狂风撕扯着我的战袍,魔气在我周身咆哮,却无法真正侵入。我像一颗逆流而上的流星,
义无反顾地撞向那代表着终焉的黑暗。身后,传来云渊冲破迷神引禁锢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充满了绝望与疯狂:“凌焰!回来——!!”那声音像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但我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冲入漩涡边缘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疯狂切割着我的护体仙光,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皮肤传来被撕裂的剧痛,骨头仿佛都在哀鸣。视野被纯粹的黑暗和狂暴的能量乱流充斥,
耳边是空间本身被撕碎的、令人神魂欲裂的尖啸。意识在剧痛和混乱的边缘挣扎。
我强迫自己集中最后的神念,
回忆着那个深深刻印在神魂深处的古老印记——封魔祭坛的印记!它在归墟深处,
在魔尊力量的源头!那是唯一的希望!“祭坛…开!” 我用尽神魂之力嘶吼,并非声音,
而是意志的呐喊。识海中,那个古老玄奥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轰隆——!
仿佛宇宙初开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炸开。
眼前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骤然被一股更古老、更苍茫的力量强行撑开、撕裂!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取代了毁灭的黑暗。我悬浮在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上。下方,
是缓缓旋转、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归墟本体。它并非物质,
更像一个由纯粹混乱与终结意志构成的、缓缓脉动的黑暗星云。
无数星辰的残骸、破碎的空间碎片、乃至古老神魔的怨念在其中沉浮、哀嚎,
构成一幅光怪陆离又无比恐怖的末日图景。在这片黑暗星云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祭坛。
它通体由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凝固了宇宙终极寒冷的黑色晶石构成,冰冷死寂,
不反射任何光线,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祭坛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深紫色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像一只活着的眼睛,
在黑暗中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和令人神魂冻结的恐怖威压。祭坛中心,
一团粘稠如活物的暗红魔火在无声地燃烧、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