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陆沉的白月光突然晕倒。>他抛下我赶去医院时，
戒指硌疼了我的指骨：“她只是情绪不稳，你懂事点。”>后来我躺在重症监护室，
他的白月光在朋友圈炫耀钻戒：“活人不会输给死人。”>我拔掉氧气管签了遗体捐赠书。
>葬礼那天陆沉疯了般刨开墓地，却只看到空棺上刻着：“捐赠给医学研究的遗体，
不配入你陆家的土。”>而他的白月光举着孕检单尖叫：“你为了个死人不要我们的孩子？
”---墙上的钟，指针拖着沉重的脚步，
一点点碾过“5月20日”这个被无数玫瑰和蜜语浸泡的日子。它慢得令人窒息，
固执地停在十一点五十七分。空气凝固了，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沉重而艰难，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胸腔里拉扯着生锈的钝刀。床头柜上，那张薄薄的纸，
边角被一只骨节突兀的手死死压着。白纸黑字，冷得像冰——诊断报告上，
“宫颈癌晚期”四个字，墨迹浓重，几乎要刺破纸面，扎进我的眼底。旁边，
玻璃相框里嵌着的婚纱照，照片上的我和陆沉，笑容被定格在五年前那个阳光刺眼的午后，
甜蜜得近乎虚假，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照片里陆沉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如今想来，
那水光底下，是否早就沉淀了别的东西？无名指上的婚戒，铂金的圈，
曾经契合得如同长在指骨上。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硌着皮肉下嶙峋的骨头，
沉甸甸的，像一枚生锈的图钉，冰冷地钉在早已腐朽的承诺上。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浓黑，
这城市的万家灯火离我那么远，没有一盏是为我而留。
喉咙深处涌上一阵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我猛地侧过身，
伸手去够床头柜上那瓶白色的止痛药，动作牵扯到腹腔深处某个溃烂的源头，
尖锐的剧痛瞬间炸开，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就在这时，
死寂被撕裂了。尖锐的手机铃声，像一把烧红的锥子，
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这片凝固的绝望里，也扎在我的神经末梢上。那声音，
来自陆沉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心，毫无道理地、可悲地，猛地一跳。
像溺水的人看见一根漂浮的稻草。这个时间……是他吗？
是终于想起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妻子和这个讽刺的纪念日了吗？一丝微弱到几乎可耻的期盼，
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了一下。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我的手机，
在掌心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林薇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口。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呕出来。指尖冰凉，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按下了接听键。“晚晚姐……” 林薇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一种刻意掐出来的、甜腻又虚弱的哭腔，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矫揉造作的表演，
“……晚晚姐，
的好日子……可我……我刚刚头好晕……眼前一黑就摔倒了……我好害怕……” 她喘着气，
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音里一片模糊的嘈杂，
沉哥……陆沉哥他电话打不通……我……我找不到别人了……你能让他……让他来看看我吗？
求你了晚晚姐……我真的好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耳膜。
我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她脸上那副楚楚可怜又胜券在握的表情。我握着手机，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来压制腹腔里翻搅的、更深的剧痛和恶心。
客厅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凌乱而焦躁。陆沉冲了进来，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沙发缝隙、茶几底下急切地搜寻着。终于，
他抓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映照着他瞬间紧绷的下颌线。他只扫了一眼，
那眼神里的急切和担忧，像火焰一样烧灼着我的视线。他几步跨到床边，气息有些急促，
眼神终于落在我脸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晚晚，
” 他开口，声音紧绷，语速快得像要赶赴刑场，“薇薇那边有点情况，我得过去一趟。
她一个人在医院，情绪很不稳，身边没人照应不行。” 他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
掠过床头柜上的药瓶和诊断书，那眼神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却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没有激起任何波澜。随即，他的视线又飘向了门口，仿佛那里有根无形的绳索在牵引着他。
“你……”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一个词，“你一向最懂事的。别多想，我去看看就回。
很快。”懂事？这个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尖上，滋滋作响，
腾起一股焦糊的绝望。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份因另一个女人而起的焦虑和担忧，
看着他眼底那份对我“懂事”的理所当然。五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我扮演着那个温顺、体贴、从不给他添麻烦的“陆太太”。我把自己的棱角磨平，
把委屈咽下，把所有的期待都压缩在“懂事”这个小小的牢笼里。到头来，
这“懂事”成了他一次次心安理得离开的通行证，成了刺向我自己的最锋利的匕首。
心口那片原本剧烈翻搅的疼痛，突然间，诡异地平息了。不是不痛了。是痛到了极致，
反而变成了一片冰冷死寂的荒原，寸草不生，连风都凝固了。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四肢百骸只剩下一种沉重的、浸入骨髓的麻木。“哦。” 一个单音节，
从我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也没有任何温度。像一片枯叶，
从枝头坠落，无声无息。陆沉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他愣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或许有一丝极其短暂的困惑，或许有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犹豫？但很快，
就被林薇薇那通电话带来的焦灼彻底覆盖。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猛地转身，
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咔哒。门锁合拢的声音。干脆，利落，冰冷无情。像一块沉重的墓石，
轰然落下，彻底封死了我最后一丝微弱的、可笑的期待。那一声门响，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碎了我胸腔里最后一点支撑的骨架。整个世界瞬间倾斜、崩塌，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喉咙口的腥甜再也压不住，猛地涌了上来。我剧烈地咳嗽着，
身体蜷缩成虾米，痛苦地颤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灵魂都呕出来。终于，
一口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喷溅在苍白的手背上，刺目的红，在皮肤上蜿蜒，
像一条绝望的蛇。我盯着那抹红，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视线开始模糊，
直到那股剧烈的咳嗽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身体软软地瘫倒回冰冷的枕头上。墙上的钟，
秒针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束缚，轻轻一跳。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周年纪念日，结束了。不，
是苏晚和陆沉的婚姻，结束了。连同我对这个人世最后一点温存的留恋，也结束了。
一片死寂的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心悸。身体像是被掏空了，
只剩下一个沉重的、疼痛的空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腔深处那个溃烂的源头，
带来一阵阵钝痛。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手臂颤抖着伸向床头柜的抽屉。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冰冷的物体。是那个小小的绒布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
我的婚戒。刚才剧烈的咳嗽和呕吐中，它不知何时滑脱了手指。我把它拿出来，
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曾经视若珍宝、象征着誓言与永恒的圆环，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
黯淡无光，像一块被丢弃的废铁。我看了它几秒，然后，用尽力气，扬手。
叮——一声清脆又绝望的轻响。戒指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消失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里。
如同我那段自以为是的婚姻，被彻底抛弃。抽屉深处，还有一份文件。我把它抽出来，
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封面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冰冷而决绝。早就准备好了。在拿到那张宣判死刑的诊断书后，
在无数个他借口加班实则不知所踪的深夜里，
在一次次被“懂事”这把钝刀子凌迟的痛苦中……我就准备好了。只是可笑地，
还抱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幻想这个五周年的日子，会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
这幻想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和刑罚。我摸索着拿起笔。
笔尖悬在“乙方”签名的空白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笔杆。癌症的疼痛，
心脏被碾碎的疼痛，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冰冷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让我的手腕沉重得像灌了铅。落笔。“苏晚”。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笔画虚浮无力，
像垂死之人的最后一点挣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彻底解脱的平静。签完名字，
最后一点力气也仿佛被抽干了，笔从指间滑落，掉在白色的被单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我闭上眼，任由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将我吞噬。意识在混沌的泥沼里沉沉浮浮，
只有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安静地躺在枕边，像一个沉默的句号。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瞬。尖锐的、持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声，又一次撕裂了沉重的寂静。
不是我的。声音来自客厅的方向，是陆沉的手机，他走得那样匆忙，把它遗忘在了茶几上。
那震动声执着得可怕，一遍又一遍，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穿透紧闭的卧室门，
固执地钻进我混沌的意识里。是谁？在这个深夜，如此锲而不舍？林薇薇？
她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吗？还是……别的什么？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再次涌上喉咙。
我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蜷缩，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震碎。咳得眼前阵阵发黑，
几乎喘不上气。世界在旋转，意识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不能睡……不能就这样……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混乱的脑海中挣扎。
那个电话……那个被遗忘的手机……那里面，或许藏着什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
一种近乎执念的、想要抓住最后一点真相的渴望，压过了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剧痛。我咬着牙，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残存的一丝力气，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双腿软得如同面条，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拖着千斤重的镣铐。眼前阵阵发黑，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我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躯壳，挪向客厅。
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腹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和令人窒息的眩晕。十几米的距离，
漫长得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手机外壳。屏幕上，
林薇薇的名字疯狂跳动着。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划开了接听键，
同时按下了录音键。“喂？”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电话那头，
林薇薇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炫耀，
全然没有了之前电话里那种虚弱的哭腔：“陆沉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呀！
人家等你消息等得好心急！”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厚厚的蜜糖，“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说宝宝特别健康！你看，我就说嘛，老天爷都会帮我们的！” 她咯咯地笑起来，
那笑声像银铃，却带着淬毒的尖刺，“对了，陆沉哥，你那边搞定没？
那个‘纪念日’……嘻嘻，现在该是我们的纪念日才对！你看我发的朋友圈了吗？
苏晚姐肯定看到了吧？哎呀，她那种人，装得再清高有什么用？活人，
永远都不会输给一个死人的！你说对不对呀，陆沉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钉进我的心脏。活人……不会输给死人？原来如此。原来，
陆沉早就知道我的病情？原来，这场奔赴，不仅仅是去“照看”情绪不稳的白月光，
更是去庆祝他们“新生活”的开启？庆祝他们在我这个“死人”的尸骨未寒之时，
孕育的新生命？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那口血喷出来。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意识如同断崖般坠落。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林薇薇那得意洋洋的声音还在听筒里隐约传来，像来自地狱的嘲弄。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世界彻底陷入冰冷的、无声的黑暗。地板冰冷的触感贴上脸颊，
是这个世界留给我最后的温度。陆沉……林薇薇……你们赢了。活人的世界，
你们尽情享受吧。而我……这个“死人”……也该退场了。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
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冰冷、生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绝望的粉末。我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惨白的被单……入目所及，
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没有尽头的白。唯有角落里那台心电监护仪，
屏幕上跳跃着绿色的线条和冰冷的数字，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像在为我残存的生命做着最后的倒计时。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面罩紧贴着口鼻，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机械的、冰冷的阻力。手腕上埋着留置针，
冰凉的药液正源源不断地输入我早已千疮百孔的血管里。“醒了？
” 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我艰难地转动眼珠。是负责我的护士，小杨。她戴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年轻的眼睛，里面盛满了职业性的关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同情。
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正低头写着什么。“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她轻声问。
疼？身体像一个破败的布偶，被癌细胞和冰冷的仪器内外夹击，哪里还有不疼的地方？
但我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喉咙干涩得像沙漠，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先生他……” 小杨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斟酌措辞，
“他昨晚守了你挺久的。后来……好像有什么急事，刚离开没多久。”急事？我扯了扯嘴角，
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弧度。还能有什么急事？是林薇薇又“晕倒”了？
还是他们的“宝宝”需要父亲去感受第一次胎动了？心电监护仪上的绿色线条，
因为情绪的波动，短暂地起伏了一下，又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规律。
小杨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她走到窗边，
拉开了厚重的遮光帘一角。窗外，阳光正好。明晃晃的光线穿透玻璃，
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块跳跃的光斑。楼下花园里，隐约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还有模糊的交谈声。那是一个鲜活的世界，生机勃勃，充满了阳光和喧闹。
与我身处的这片寂静的、被死亡气息笼罩的纯白牢笼，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却像是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宇宙。那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就在这时，
视线无意间扫过楼下花园的一角。脚步，瞬间凝固了。仿佛一道惊雷，
毫无预兆地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是陆沉。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外套，那件衣服，
还是去年我陪他去买的。他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穿着浅粉色孕妇裙的女人。
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他的动作那么轻，
那么小心，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有半点闪失。林薇薇。她依偎在他怀里，
一手抚着自己明显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得意。她仰着头，
正对陆沉说着什么，嘴唇一张一合，笑容明媚得刺眼。陆沉低下头，专注地听着，
嘴角也勾起温柔的笑意，甚至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无限宠溺地，
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个动作……曾经只属于我的小动作。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是更加疯狂、更加剧烈的绞痛！
尖锐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全身，比任何一次癌痛都要猛烈、都要致命！我猛地弓起身子，
像一只被滚油烫熟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却吸不进一口氧气！
“苏晚姐！你怎么了？！” 小杨惊慌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瞬间拉响！尖锐、凄厉、撕心裂肺！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映照着病房惨白的墙壁，像地狱的入口被骤然打开！视野急速变暗，所有的声音都扭曲变形，
只剩下那刺耳的警报声和自己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心跳，
还有……楼下那对沐浴在阳光里的、刺痛我灵魂的身影。氧气面罩下的嘴唇翕动着，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陆沉……林薇薇……你们……好得很！剧烈的喘息，
每一次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身体在剧痛和窒息的双重绞杀下剧烈抽搐，
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小杨护士焦急的呼喊、仪器疯狂的尖啸，
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模糊而遥远。
视线死死锁在楼下花园那个刺眼的画面上——陆沉小心翼翼扶着林薇薇坐下，
他甚至脱下自己的外套，仔细地垫在冰冷的石凳上。林薇薇仰起脸，
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太阳，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宣告一场彻底的胜利。
“活人……不会输给死人……”她之前电话里那得意的话语，此刻如同淬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我死死咬住牙关，
才没让那口血喷在氧气面罩上。身体深处那溃烂的源头，因为这极致的刺激，
爆发出毁灭性的剧痛，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彻底撕裂。“医生！快叫医生！
” 小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一边按着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一边试图按住我因剧痛而痉挛的身体。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陆沉站在门口，
气息微喘，额角似乎还带着一层薄汗。他显然听到了警报声跑来的。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混乱的病房，扫过闪烁的警报灯，最后才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惊讶，
似乎没想到情况会突然恶化至此；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也许是愧疚？但更多的，
是一种被强行打断的不耐烦，一种急于回到“正事”的焦躁。“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的询问口吻，
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窗外——林薇薇还独自坐在那里。小杨急得快哭了：“陆先生！
苏晚姐她突然……”“阿沉！”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她。林薇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
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快步走向陆沉，动作间带着孕妇特有的小心翼翼，却又目标明确地挤占了门口的位置。
“阿沉，你怎么跑那么快，吓死我了！” 她嗔怪地看了陆沉一眼，声音甜腻，
“医生不是说让我多走动走动嘛，你不在，我一个人多害怕呀。” 她的目光这才转向病床，
落在我身上，那眼神瞬间变得“关切”起来，带着一种浮于表面的怜悯，“晚晚姐，
你还好吧？哎呀，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了？真是吓人……” 她说着，
身体却更紧地依偎向陆沉。陆沉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想抽出被林薇薇挽住的胳膊，但林薇薇抱得更紧了。他最终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眉头皱得更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陆先生！
” 小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苏晚姐她情况很危急！
需要你……”“好了好了，别吵了。” 林薇薇突然出声，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她看着陆沉，眼神温柔似水，
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阿沉，医生还在楼下等我们呢，
关于宝宝发育的详细报告还没拿。晚晚姐这里有医生护士照顾，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反而添乱。我们先去把正事办完，好不好？”她轻轻晃了晃陆沉的手臂，带着撒娇的意味。
陆沉的视线在我惨白的脸上停留了最多两秒。那两秒里，我看到了挣扎，看到了犹豫，
但最终，那挣扎和犹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迅速被林薇薇那双看似柔弱却充满力量的手抚平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波澜也彻底消失，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妥协。他移开了目光，不再看我，转向林薇薇时，
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习惯性的、带着疲惫的温柔：“嗯，走吧。”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没有一句交代，就任由林薇薇挽着，转身离开了病房。房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拢。
那一声轻响，像最后的审判锤落下。心电监护仪上疯狂跳动的曲线，
在短暂的、剧烈的挣扎后，陡然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笔直的绿线。
嘀——————————————尖锐而绵长的蜂鸣，取代了之前急促的警报。
世界彻底安静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身体里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也仿佛被这长鸣声抽走了。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诡异的平静。
护士小杨的哭喊、医生冲进来的脚步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躺在那里，灵魂仿佛已经飘到了天花板，
冷冷地俯视着下方这具插满管子的、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躯壳。原来，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临死前，如此清晰地看透了被彻底放弃的真相。氧气面罩下，我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弧度。陆沉，林薇薇。你们赢了。赢得真漂亮。
你们赢得了阳光下的新生命，赢得了你们所谓的“正事”。
而我……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将目光投向床边托盘上，
小杨之前准备给我擦汗的纸笔。那支笔，离我的指尖只有几寸之遥。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破碎的神经。但我看到了。那份遗体捐赠的登记表，
就放在床头柜上，和那些冰冷的医疗文件放在一起。一张普通的纸，
一个普通人很少会去触碰的决定。此刻，它却像一把钥匙。一把打开最后一道枷锁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