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镜蚀爱 北极阁 2025-07-21 16:4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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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外收下一个古老梳妆盒,据说能照见内心恐惧。

起初我嗤之以鼻,直到深夜镜中映出扭曲黑影,而现实中的物品也开始莫名移位。

我惊恐发现黑影竟是我童年阴影的具象——那个曾将我锁在阁楼的保姆。

黑夜日渐逼近,保姆生前最喜欢的香水味开始在房间弥漫。

我找到当年保姆的日记,才知她因无法生育精神失常,将我视为唯一寄托。

“别怕,”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阿姨永远在你身体里。”

镜中黑影突然对我笑了,那正是我自己的脸。

林玥将最后一块拆开的纸板塞进回收袋,直起有些酸痛的腰。傍晚的光线斜斜穿过百叶窗,在工作室的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栅栏。空气里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无声起舞。打印机吐出最后一份设计稿的样张,机器低沉的嗡鸣是这间位于老城区改建Loft里唯一的背景音。

“总算搞定了。”

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张光滑的边角。

工作室很安静,甚至可以说过于安静。

窗外是城市傍晚惯常的喧嚣,车流声、模糊的人声,但这些声音被厚厚的双层玻璃和砖墙过滤后,只剩下一种遥远、沉闷的背景杂音,反而衬得室内空间更加孤绝。

林玥的目光扫过房间。巨大的工作台上堆满了颜料管、笔刷、散落的草稿纸和几本厚厚的设计年鉴,却奇异地维持着一种她所习惯的秩序。靠墙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除了专业书籍,更多的是关于建筑史、神秘符号学甚至民俗怪谈的冷门读物——这是她设计灵感的隐秘源泉之一。

一面素净的白墙前立着她的人台模特,身上披挂着她最新系列服装的初版样衣,线条简洁利落,带着一丝不易亲近的冷感。

一切都井然有序,是她花了多年时间精心构筑的堡垒。独立设计师的工作并不轻松,但掌控感是她赖以生存的空气。

然而,此刻一丝细微的、难以名状的不安,像一缕冰冷的蛛丝,悄然缠绕上她的脊椎。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房间角落那扇紧闭的、通往阁楼的小门。那扇门漆成和墙壁一样的白色,几乎融为一体,但林玥知道它在哪,就像身体知道一道旧疤的位置。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走到窗边,将百叶窗的叶片完全闭合。咔哒一声轻响,室内的光线顿时沉郁下来。

她不喜欢在昏暗的环境下工作,但更不喜欢夕阳在房间投下过长的、扭曲的阴影,尤其不喜欢那些阴影延伸向阁楼门的方向。

一个习惯,仅此而已。她总是锁门,工作室的门、公寓的门、车子的门,甚至抽屉。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一种对不可控空间的预先防御。她把这归结为设计师对秩序感的偏执。

手机震动打破了寂静。是陈默。

“喂?”

林玥接起电话,嗓音裹挟着工作后的倦意,却又不失亲昵和甜蜜的韵味。

“大设计师,还在奋战?”

陈默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像冬日午后晒透的棉被,“猜猜我路过哪了?‘老周旧物’,那家你念叨过好几次的古董杂货铺,居然还开着门!你不是总想淘点稀奇古怪的灵感素材吗?”

林玥心里那点莫名的阴翳被陈默的活力驱散了些许。

“老周旧物?那家店……还在?”

她有些意外。那家店藏在老城最曲折的巷子里,门脸又小又破,店主老周是个脾气古怪、眼神浑浊的老头,店里塞满了积着厚厚灰尘、来历不明的旧物,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木头、旧书页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药水混合的味道。她几年前无意中闯进去过一次,被里面阴郁压抑的氛围和老头审视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匆匆买了个铜镇纸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但不可否认,那些奇形怪状的旧物,那些褪色的雕花、模糊的纹饰,确实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偶尔会化作她设计稿里一些独特的暗纹或廓形。

“是啊,顽强得很。”

陈默笑道,

“我刚进去转了一圈,东西还是那么……嗯,有‘味道’。不过老周好像更老了,缩在柜台后面像尊蜡像。你要不要过来看看?说不定对你的新设计有帮助。”

林玥犹豫了一下。窗外天色正在变暗,去那个地方……但陈默说得对,她最近确实在设计一个以“时光蚀刻”为主题的新系列,需要一些带有强烈时间印记、甚至略带神秘感的元素。老周店里的东西,虽然阴森,但那份历经岁月沉淀的独特质感,很难在别处复制。

“好,等我半小时。”

暮色四合,老城区狭窄的石板路被两侧高耸的旧楼挤压着,路灯尚亮起,只有零星店铺透出昏黄的光。空气中浮动着饭菜的香气和潮湿的霉味。林玥裹紧了风衣,循着记忆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行。脚步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格外清晰。拐过几个弯,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深绿色木门出现在眼前。褪色的招牌“老周旧物”四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勉强可辨。

“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陈默和煦的笑容总能感染林玥,她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挽住陈默的手,

“好啦好啦,如果顺利的话,这次你当属头功,我会给你奖励的哦。”

陈默挑了挑眉,弯曲手指勾了勾林玥的鼻子,笑着说道:

“那我期待着。”

“先进去吧。”

陈墨推开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一声喑哑干涩的“叮当”,像是垂死之人的叹息。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尘土、朽木、旧纸页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廉价香烛又似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浓得几乎令人窒息。店里光线极其昏暗,仅靠柜台上一盏蒙尘的绿色玻璃罩台灯和几个角落里可能存在的瓦数极低的灯泡勉强照明。视线所及,全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旧物:缺胳膊少腿的木偶娃娃空洞的眼睛瞪着来人;斑驳的西洋镜框里是面目模糊的旧照片;锈迹斑斑的铁皮玩具、蒙尘的瓷器、看不出年代的厚重书籍……它们拥挤在一起,构成一个庞大而沉默的阴影迷宫。

柜台后面,老周蜷缩在一张破旧的藤椅里,身上盖着一件辨不出颜色的旧棉袄。他比林玥记忆中更枯槁了,像一截被岁月风干的树根。稀疏的白发紧贴着头皮,脸上沟壑纵横,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听到门响,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瞳孔,只有一片蒙着白翳的暗色,如同两口废弃的深井。那目光落在林玥身上,带着一种粘稠的、审视的意味,让她瞬间觉得皮肤发紧,仿佛被冰冷的爬行动物扫过。

林玥强迫自己避开那令人不适的目光,抱着陈默的手臂更紧了些,二人开始在狭窄的过道间穿行。指尖拂过冰冷的瓷器、粗糙的木雕,翻看泛黄的书页。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狂舞。陈默说得对,这里的东西有种独特的“味道”,一种被时间遗忘、甚至被诅咒过的阴冷气息。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掠过一堆蒙尘的铜器、一摞发霉的皮面账簿……然后,在靠近最里面墙角一个几乎被杂物淹没的矮脚柜子上,她看到了它。

那是一个梳妆盒。

它并不起眼,被一只豁口的青花瓷瓶和几卷褪色的刺绣挡了大半。材质像是某种深色的硬木,也许是紫檀或乌木,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包浆和灰尘,掩盖了原本的色泽。盒子不大,约莫一尺见方,高度不过半尺。吸引林玥注意的是它的雕工。即使蒙尘,也能看出盒盖和四周刻满了极其繁复细密的纹样——不是常见的花鸟鱼虫,而是一种扭曲盘绕、介乎藤蔓与锁链之间的图案,线条深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盒盖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那镜子……林玥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镜面不是常见的玻璃,而是一种打磨过的、颜色深沉的金属,也许是青铜?光线太暗,看不真切。镜面本身蒙着一层灰白色的、仿佛水汽凝结又干涸后的污浊痕迹,使得它无法清晰地映照出任何东西,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浑浊的暗影。镜框是硬木的一部分,同样雕刻着那种扭曲的纹路,严丝合缝地包裹着那片令人不安的浑浊。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厌恶与好奇的情绪攫住了林玥。这盒子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与周围其他旧物的陈旧感截然不同,它像是一个活着的、沉默的伤口,被遗弃在这堆杂物里。

但作为设计师,她又无法否认那诡异雕工所蕴含的独特力量,那种被禁锢的、扭曲的美感,与她正在构思的“时光蚀刻”主题隐隐呼应。

她松开抱着陈默的手,缓缓向那梳妆盒走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盒盖。就在那一瞬间,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麻刺感,如同被微弱电流击中,从指尖迅速窜上手臂,让她猛地缩回了手。她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盒子。

“怎么了?”

陈默扶住她,关切地询问道,奇怪地看着那个梳妆盒。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仿佛要将肺咳出来的干涩声音从柜台方向传来。老周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越过昏暗的空间,精准地盯在林玥和她面前的梳妆盒上。那目光里似乎有某种难以解读的东西——是警惕?是嘲弄?还是……一丝怜悯?

林玥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示意陈默自己没事,她走到柜台前。

“老板,那个梳妆盒,”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多少钱?”

老周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似乎又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灰尘在灯光下无声飘落。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仿佛声带摩擦砂纸的嘶哑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力地挤出来:

“那…是个…老物件。” 他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

“年头…不短了。照…见东西的。”

林玥微微蹙眉:“照见东西?”

老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玥,投向更遥远的虚空,声音飘忽而低沉,带着一种梦呓般的含混:

“照见…心里头的东西…好的…坏的…藏着的…”

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破旧的棉袄边缘,

“小心…照见…心里头的东西…”

他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仿佛耗尽了力气,眼皮又沉重地耷拉下去,重新缩回那件旧棉袄里,像一尊迅速风化的石像。

这含糊不清、近乎呓语的话,配上他那浑浊的眼神和阴森的环境,本该让林玥感到更深的寒意,甚至立刻打消购买的念头。然而,一种奇异的逆反心理却升腾起来。照见心里头的东西?好的坏的藏着的?多么装神弄鬼的老套说辞。这无非是旧货贩子故弄玄虚、抬高价钱或者掩饰物品瑕疵的伎俩罢了。一个积满灰尘、镜子都照不清的破旧盒子,能有什么邪乎的?她林玥是学设计的,研究过那么多符号学、民俗学,理性是她最坚固的铠甲。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只会让她觉得可笑,甚至更加好奇。

“老板,到底多少钱?”

林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干脆。

老周的眼皮又微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复杂难辨,然后极其缓慢地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

三百。林玥没再犹豫,扫码付了钱。她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一秒。

抱着那个用旧报纸随意包裹的梳妆盒走出店门时,巷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仅有的几盏路灯发出昏黄惨淡的光,勉强照亮脚下湿漉漉的石板路。身后,“老周旧物”那扇深绿色的木门在阴影中沉默着,像一个吞噬光线的洞口。

林玥拉着陈默快步离开,心头那点因老周话语而起的涟漪早已被夜风吹散,只剩下对这个阴冷环境和那个古怪老头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