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台风夜的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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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第一场台风来得猝不及防。

林小满收摊时,乌云己经压到了桅杆顶,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塑料棚,把写着“鱼丸汤”的木牌掀得噼啪响。

她正捆着帆布,眼角瞥见崖壁的铁梯上有个佝偻的身影——陈伯拎着煤油桶,正一步一晃地往下挪。

“陈伯!

台风要来了!”

她扯着嗓子喊,浪头己经漫过码头石阶,白花花的水沫子溅在裤腿上,“那灯今天别管了!”

老人没应声,蓝布衫被风撕得猎猎作响,像面褪色的旧旗。

他蹲在灯座前,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却执意要把煤油倒进灯壶。

玻璃罩上的裂痕在阴云里泛着冷光,那是十年前台风留下的疤。

“阿武怕黑,”林小满听见他对着海面喃喃,“雾大的时候,灯不亮,他找不着家。”

风突然变了向,掀起的浪头“啪”地砸在礁石上,溅了陈伯满身咸水。

他踉跄着扶住灯柱,怀里的旧照片被吹得飞起来,边角在礁石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林小满扑过去按住照片时,指尖触到相纸背面的字迹——是阿武少年时写的:“爸,等我赚够钱,就换盏最亮的灯。”

就在这时,修船厂的年轻人顶着雨衣冲了过来。

工装裤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被礁石划破的血痕,手里攥着卷防水胶带。

“陈伯!

我来!”

他跪在灯座前,三两下把裂开的玻璃罩缠得严实,又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小小的防水盒,“这是应急灯,能撑到台风过。”

陈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死死按在那片淡红的胎记上。

“你……”老人的声音被风咬得支离破碎,“你手腕这印子……”年轻人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露出那颗虎牙:“我妈说,生我的时候台风刚过,海边捡的贝壳划的。”

他低头调试应急灯,光线从指缝漏出来,照亮他虎口处新添的划痕——是今早爬铁梯时被铁锈蹭的,形状竟和照片里阿武的疤有几分像。

台风登陆时,三个人挤在崖壁下的小石洞里。

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无数只手在捶打石壁。

陈伯抱着那盏缠满胶带的航标灯,年轻人把雨衣披在老人肩上,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

林小满煮的鱼丸汤在保温桶里冒着热气,混着煤油和海水的味道,竟有种奇异的安稳。

“我爷爷以前也守着灯,”年轻人喝着热汤,忽然开口,“他说三十年前,有个少年总在灯底下写作业,写累了就往灯里添煤油,被他爹追着绕着礁石跑。”

陈伯的手抖了一下,汤洒在袖口上。

“你爷爷……前年走的,”年轻人望着洞外的风雨,“临走前他总说,当年有个孩子为了救搁浅的渔船,自己的船撞了暗礁。

他没拉住那孩子,这辈子都在等一句‘没关系’。”

应急灯的光忽然暗了暗,映出陈伯眼角滚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伸手摸了摸年轻人的头,像十年前摸阿武那样,指尖穿过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触到后颈那块小小的胎记——和阿武小时候一模一样。

后半夜风势渐歇时,年轻人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

解开三层棉布,里面是盏黄铜小灯,灯座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武”字。

“我爷爷留的,”他把小灯塞进陈伯手里,“他说这是当年那孩子掉的,等了三十年,该还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小满看见那盏褪色的航标灯亮了。

应急灯的光透过缠满胶带的玻璃罩,在雾里晕成团暖黄,像块被体温焐热的金子。

陈伯把那盏黄铜小灯嵌在老灯座旁,年轻人正往新换的太阳能板上缠防水布,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挨得很近,被浪头打来的水雾笼着,像幅浸了岁月的旧画。

她忽然想起阿武照片背面的话。

原来有些承诺,从不需要说出口。

就像这盏灯,哪怕漆皮褪尽、玻璃蒙尘,只要有人守着,就永远是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