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老板陆离是个现代修仙者，日常品茶打坐。直到某天雨水倒流，铁树开花，
万物秩序开始崩溃。徒弟林小雨因灵气反噬重伤，陆离被迫出山调查。
古籍记载此为“自然离异”，天道法则断裂的征兆。他们追踪异常灵气来到城郊公园，
发现百年古树莫名开花。树洞中遗留的青玉碎片，竟带着玄门执事印记。
“执事大人认定是您扰乱天道！”执事弟子厉声指责。陆离指尖燃起灵焰：“天道病了，
你们却忙着抓医生？”雨，下得有些怪。不是那种倾盆的、哗啦作响的怪，而是悄无声息，
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别扭。细密的水珠本该义无反顾地扑向大地，
此刻却在半空中显出一种奇特的犹豫，甚至有那么一瞬，陆离以为自己眼花了——几颗水珠，
分明违背了引力的铁律，晃晃悠悠，迟疑着向上飘升了寸许，才重新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拽落，
砸在古董店“栖云斋”那蒙着层薄灰的玻璃橱窗上。啪嗒。一声轻响，水痕蜿蜒滑下，
模糊了橱窗里一只清末青花缠枝莲纹小碟的清冷釉光。陆离收回投向窗外那点异象的目光，
指尖无意识地在黄花梨木的柜台上轻轻一叩。声音清脆，在过分安静的店里荡开微小的涟漪。
店里光线有些暗，只靠门口透进来的天光和几盏射灯勉强照亮。
空气里沉淀着老木头、旧纸张和岁月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不刺鼻，却沉甸甸的。博古架上，
几件真真假假的瓷器玉器，在阴影里沉默着。他端起手边那只素白无纹的建盏。茶汤是温的，
澄澈的琥珀色，几片碧绿的龙井茶叶舒展地沉在盏底。凑到唇边，极轻地啜了一口。
茶香温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冽，顺着喉咙滑下，
试图熨帖心头那点因雨水倒流而泛起的、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烦躁。“啧，这鬼天气。
” 一个穿着半旧夹克的中年男人缩着脖子推门进来，
带进一股潮湿的凉气和几片粘在鞋底、被踩得稀烂的梧桐叶。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
搓着手，目光在玻璃柜里一件仿哥窑冰裂纹笔洗上扫了扫，“老陆，还没开张呢？
”陆离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又啜了口茶：“李老板，您不也没生意么。”“嗨，别提了！
” 李老板——旁边小五金店的店主——靠在柜台上，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点神神秘秘的市井气，“生意是难做，可你猜我今早送儿子上学瞅见啥怪事了？
就城西那个老公园，不是有棵贼老的银杏树么？好家伙，昨天夜里，那树顶上……开花了！
”“银杏树开花？” 陆离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指腹清晰地感受到温润的瓷壁传递来的暖意。“可不是嘛！白花花一小片，就在树梢尖儿上！
可邪门了！你说这银杏树它……它就不是开花的树啊！” 李老板一拍大腿，
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玻璃柜上，脸上混合着兴奋和后怕，“早起晨练那帮老头老太太都炸锅了！
围着看呢，啧啧，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都说怕是……要出啥幺蛾子？”陆离没接话，
只是缓缓放下茶盏。建盏底在柜台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咯哒”。窗外，雨丝依旧斜织着，
几颗水珠再次挣扎着向上浮起，又无力地坠落。银杏开花？
他心底那点烦躁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无声地扩大了一圈。就在这时，
店门被“哐当”一声用力推开，力道大得门框都震了一下。“师父——！
”带着哭腔的喊声冲散了店里沉闷的空气。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跌跌撞撞扑了进来，
书包歪斜地挂在肩上，正是陆离唯一的徒弟，高中生林小雨。她脸色煞白得像张纸，
嘴唇哆嗦着，没一点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几缕湿发紧紧贴着皮肤。她几乎是扑到柜台前，
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玻璃边缘，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师父…好…好难受…”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灵气…乱…乱冲…像…像要炸开…”陆离瞳孔骤然一缩，
脸上那点惯有的慵懒和淡漠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一步就从柜台后跨了出来，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他一手稳稳扶住林小雨软倒的肩膀，
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经闪电般搭上了她纤细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狂乱如奔马，
又带着一种尖锐的、极不协调的冲撞感。一股紊乱暴烈、完全不属于她自身修为的灵气，
正毫无章法地在她脆弱的气脉经络里左冲右突，蛮横地撕扯着，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这绝非练功行岔了气的普通走火入魔，更像是某种更根源、更暴戾的力量，
被强行塞进了这个尚未筑基的容器里。“别说话！” 陆离的声音低沉，
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住了林小雨痛苦的呻吟。
他扶着她在柜台旁一张老旧的酸枝木圈椅上坐下，动作沉稳有力。紧接着，
他右手掐了个极快、极简的印诀，食指指尖蓦地亮起一点细微却凝练无比的金芒。
那光芒温润而不刺眼，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感。他毫不犹豫，指尖带着这点金芒，
迅疾如风地点向林小雨的眉心、膻中、气海几处大穴。每点一下，
那点金芒便没入她体内一丝。林小雨浑身剧震，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脸上的痛苦之色却肉眼可见地缓解了一瞬，
狂乱的气息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捺下去些许。“抱元守一！跟着我的引导走！
” 陆离低喝，声音不大，却如钟磬敲在林小雨混乱的灵台之上。他收回手，不再点穴，
转而并指如剑，悬停在林小雨小腹丹田之上寸许之处。指尖那点金芒并未熄灭，
反而更加凝实。一股温和、浩大、如溪流般绵长的真元，透过指尖，隔着衣物，
源源不断地注入林小雨的丹田。这股力量并非强行镇压她体内暴走的异种灵气，
而是化作一道坚韧的引导之索，小心翼翼地梳理、安抚、归拢着那些失控的能量流，
将它们一点点拉回本应运行的轨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古董店里只剩下林小雨渐渐平复下来的、带着些微抽泣的呼吸声，
以及窗外那依旧下得别别扭扭的雨声。陆离维持着那个姿势，指尖的金芒稳定地亮着，
额角却悄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这看似平静的疏导，
对他自身修为的消耗也非同小可。不知过了多久，林小雨急促的呼吸终于彻底平稳下来，
脸上的死灰色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消失。她缓缓睁开眼，
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恐惧，看着陆离，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陆离收回手，指尖的金芒悄然熄灭。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息也有些短促。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转身走到柜台后，拉开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深沉的紫檀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衬着明黄的丝绸，
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温润如羊脂的丹药，
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吃了它。” 陆离把丹药递到林小雨嘴边，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但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林小雨顺从地张嘴，咽下丹药。
一股温热的暖流立刻从喉间弥漫开，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如同久旱逢甘霖，
极大地抚慰了被狂暴灵气摧残过的经络，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舒适感和强烈的疲惫感。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身体软软地靠在椅背上。陆离看着她沉沉睡去，呼吸变得绵长安稳，
这才移开目光。他走到窗边，沉默地望着外面那场依旧在下，
却时不时有几颗水珠违反常理向上弹跳的怪雨。雨水在玻璃上画出扭曲的痕迹。
城西公园那棵开花的百年银杏树，徒弟体内那股暴戾失控的异种灵气，
还有眼前这倒流的雨滴……这些碎片在脑中旋转、碰撞。“栖云斋”深处的静室，光线幽暗。
这里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连那场怪异的雨声也被厚重的墙壁和隔绝法阵消弭于无形。
空气里只有极淡的、陈年线香焚烧后残留的气息，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时间沉淀的寂静。
靠墙立着几个巨大的紫檀木书架，几乎顶到天花板。书架上挤满了线装书册、竹简卷轴，
甚至还有几块龟甲兽骨，纸张泛着深浅不一的黄褐色，边缘多有磨损卷曲，
显然是经年累月翻阅所致。这里是陆离真正的“宝库”，
收藏着他数百年间搜集的古老秘闻、修行法门、天地异志。陆离盘膝坐在书架前一张蒲团上，
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前摊开着一卷颜色沉暗、边缘残破的古老帛书。
帛书上的文字并非寻常篆隶，而是更为古拙奇诡的符文，笔画扭曲盘绕，如同活物，
带着一种苍莽洪荒的气息。
他修长的手指在那些冰冷的、仿佛蕴含着某种意志的符文上缓缓移动，
指尖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法力波动，似乎在引导、沟通着文字深处的信息。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像两簇幽深的火焰，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燃烧着，
穿透帛书上岁月的尘埃，捕捉着那些几乎被时光湮灭的秘辛。时间在静室中无声流淌。窗外，
天色由阴沉的灰白渐渐转为一种压抑的昏黄。书架巨大的阴影投在陆离身上，
将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透着一种沉静的肃杀。终于，
他的手指在帛书某一处盘根错节的符文节点上停住。那一片区域的符文，
描绘的并非山川地理或修炼法门，而是几道纵横交错、如同巨大裂痕般的线条，裂痕周围，
着扭曲的星辰、倒悬的山岳、逆流的江河、以及……几朵形态怪诞、开在不该开之处的花朵。
线条本身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崩坏气息。指尖法力微吐，一缕极细的金芒渗入帛书。
那几个符文猛地亮了一下，光芒幽暗，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一行行艰涩古老的释义，
如同被唤醒的幽魂，在他专注凝视的识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天道有常，纲维有序。
若逢阴阳逆乱，时序崩摧，万物失其本，则必有‘自然离异’之兆现焉。
”“…其兆非一：雨不润物而反升，谓之‘天水逆行’；木不依时而绽华，
谓之‘枯荣悖谬’；地脉滞涩而灵机暴戾，侵伐生灵，
谓之‘戾气冲撞’…”“…此乃维系乾坤之法则本源，遭外力侵蚀或自身衰竭，渐生裂痕，
致天地运行之理局部崩坏之象。犹如巨轮之轴裂，虽一时未倾，然异象频生，
终将倾覆…”“自然离异……”陆离低低地重复着帛书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词，
声音在寂静的静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天道法则……断裂？
”他缓缓合上那卷沉重的帛书，发出轻微的“噗”声，仿佛关上了一扇通往远古灾祸的大门。
识海中残留的符文光影和那崩坏裂痕的意象仍在盘旋不去。天水逆行，枯荣悖谬，
戾气冲撞……窗外倒流的雨，城西开花的银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