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他擦着湿发的手顿了顿,划开了接听键“小昱啊,是爸。”
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带着点刻意压低的讨好,“我……我就在你楼下。”
程枫卿捏着手机的指节猛地收紧,毛巾从肩上滑落在地。
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半明一半暗的光影,眼底的温度瞬间沉了下去“谁让你来的,还有别那么叫我”他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听不出一点情绪“我这不是……刚出来,没地方去嘛。”
男人在那头干笑两声,“你妈她……我也不敢去找。
就想着你现在出息了,在大学当干部,肯定能……滚。”
程枫卿打断他的话,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碴,“我这里不欢迎你。”
“谭昱***什么态度!”
电话那头的语气瞬间变了,讨好变成了戾气,“我是你老子!
你小时候老子没少给你饭吃吧?
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认人了?”
程枫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漠然。
他没再说话,首接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鞋柜上楼下传来男人的咒骂声,隔着几层楼都能隐约听见。
程枫卿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路灯下站着个穿得皱巴巴的男人,佝偻着背,正是他那个刚出狱的父亲三年前他去送钱时,男人也是这副样子,只是眼神里的贪婪和刻薄一点没变敲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不耐烦的踹门声:“谭昱!
开门!
你个小兔崽子!
信不信我砸门了!”
程枫卿的眉头拧得死紧,转身去玄关拿了外套和钥匙。
他不想在这里闹大,更不想让邻居看笑话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劣质烟草混合着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男人看见他,眼睛立刻亮了,伸手就要往他身上凑:“小昱,爸就知道你……”程枫卿侧身躲开,声音冷得像深秋的风:“有话出去说。”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悻悻地收回手,跟着他下了楼。
走到小区门口的僻静处,程枫卿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递过去——是他刚取的五千块“拿着钱,以后别再找我,也别去找我妈。”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男人的目光黏在那沓钱上,伸手抢过去数了数,脸色瞬间沉了:“就这点?
谭昱,你打发要饭的呢?
你妈当年卷走我那么多钱,你现在又过得这么好……她那是被你逼的。”
程枫卿打断他,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你坐牢是你活该,别把账算在别人头上。”
“***找死!”
男人被戳到痛处,扬手就往程枫卿脸上扇去程枫卿早有防备,抬手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力气不小,带着常年干粗活的蛮力,使劲往回挣,嘴里骂骂咧咧:“反了你了!
敢跟老子动手!”
程枫卿的手越收越紧,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
大学常年练散打攒下的力气在此刻爆发,他猛地一甩,男人踉跄着后退两步,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梧桐树上“嗷——”男人疼得龇牙咧嘴,爬起来就红着眼扑上来,拳头胡乱往程枫卿身上砸,“我打死你个白眼狼!”
程枫卿侧身避开他的拳头,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往身后一拧。
男人像只被捆住的虾子,疼得嗷嗷叫,嘴里的咒骂变成了讨饶:“松手!
疼!
谭昱你tm快松手!”
程枫卿没松,只是将他按在树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再说一遍,拿着钱滚。
再敢闹事,我现在就报警,让你再进去待几年。”
男人的挣扎渐渐弱了,后背被树皮硌得生疼,手腕像是要被捏断,终于怕了。
他能感觉到,这个儿子是真的变了,眼神里的狠劲比他当年还吓人程枫卿松开手,看着他瘫软在地,捡起地上的钱塞进他怀里:“滚。”
男人狼狈地爬起来,攥着钱,怨毒地瞪了程枫卿一眼,终究没敢再撒野,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又细又长,像个落魄的幽灵程枫卿站在原地,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
刚才动手时太用力,指关节还在隐隐作痛,后颈也被男人挣扎时抓出一道红痕。
晚风吹过,带着秋夜的凉意,他却觉得浑身发烫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是慕锦晏发来的:学长,明天学术部的会议资料我整理好了,发你邮箱啦~ 早点休息呀后面还跟了个小兔子睡觉的表情包程枫卿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几秒,紧绷的下颌线慢慢柔和下来。
他指尖动了动,回了个“好”转身往回走时,口袋里的水果糖硌了他一下。
是白天慕锦晏塞给他的,说柠檬味的能提神。
他摸出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驱散了刚才那点令人作呕的戾气走到楼下时,他抬头看了眼慕锦晏宿舍的方向,窗户里亮着暖黄的灯程枫卿低头笑了笑,舌尖抵着那颗糖,脚步轻快地进了单元楼有些阴影或许一辈子都甩不掉,但没关系,总会有光愿意照进来的